“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我高三下學期剛開學到時候,老師在教室里等我們,然后我和幾個同學就和她聊起來了?!毕聵翘輹r,安然冷不丁地說道。
陳流在心中問道:“所以說,這是過去的事?”
“應該是的,不知道是因為什么,我們看到了過去,而且只有我們兩個能看到這些?!卑踩恍那閺碗s地點頭。
安然抬起右手,指向了走在前面的徐諾:“她就沒有看見這些,也沒有聽見那些聲音?!?p> 陳流這時才發(fā)現(xiàn)安然并非完全實體,透過她的身體,還是能夠看到物體的輪廓,就像在一副已經(jīng)完成的畫上再畫上另一幅畫的輪廓一樣。
等到該辦的事結束了,兩人又回到了教室里,卻沒有再看見過去的影像。
趁著這段時間無事可做,陳流帶著安然來到了六樓的觀景臺。
陳流在樓梯上似乎看見一個人走在他們前面,安然則讓他趕緊追上對方。
陳流加快腳步,那是陳流在教室看見的那個老師,兩人跟在她身后,來到了六樓的觀景臺。
安然站在觀景臺旁,似乎在看著風景。
她忽然轉過頭來,問道:“老師,你怎么在這?”
“查宿舍,要來嗎?”
安然點了點頭,然后便跟了上去。
“她叫鄭慧泯,我的班主任?!卑踩豢粗齻儍扇嘶卮鹆岁惲鞯囊蓡?。
陳流跟了上去。
鄭慧泯打開了宿舍的門,安然半掩著躲在鄭慧泯后面,就好像她只是來看看的而已。
鄭慧泯進到房間里,指指點點完后就離開了,她們走的是另一條道,教學樓是環(huán)狀的,兩邊都有樓梯,只不過電梯只有一臺,就在安然和鄭慧泯走的這條路上。
“你在這干什么?”鄭慧泯問道。
“看風景。”安然的聲線與陳流認知中的相差不大,都是那么冷淡。
“樓上的風景我也沒看過幾次,平時一般都是晚上才上來的,天太黑,看不出來什么?!编嵒坫龘u了搖頭,她指了指樓下:“喏,看吧?!?p> 她所指的是教室,那里已經(jīng)幾乎全部熄燈,只有高三的一層樓和其他年級的幾間教室還在苦苦支撐。
“好黑?!卑踩豢催^去,回答道。
高一高二已經(jīng)基本都走光了,剩下的幾人基本都是在玩著希爾白板的女生。
也有男生留在教室,只是絕大部分男生都已經(jīng)回到了宿舍,打起了四國殺。
當然,這些都是前幾年的情況了。
待在現(xiàn)在的陳流看過去,太陽好大,教室里人好多,每間教室都發(fā)出了好不朗朗的書聲,一看就能讓人知道今天下午熱死了。
讓他回憶起班主任在下午第一節(jié)課抓吃到,然后把他這個去到垃圾的值日生一起抓了的慘痛經(jīng)歷。
“我每次上來都是晚上,天一般都很黑,那個時間點還沒什么月亮,也就是有路燈?!?p> 安然不知所然地點了點頭:“嗯。”
鄭慧泯看了她一會,也點了點頭,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這里,只是走過樓梯間的拐角之后陳流就找不到她們了,他疑心是影像消失了。
兩人回到了不久前兩人剛上來時,安然站著的位置上,陳流從花盆底下取出了那封遺書。
對于這樣的結果,安然早有預期,她其實反而更驚訝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這里塞了東西。
陳流轉過身,他有話想說。
“安然……”
只是還沒等陳流說什么,一道陰影便覆蓋了他,陳流看去,一只虛鬼站在欄桿上看著他們兩人。
她干瘦的臉裂開縫隙,隨后緩緩打開,陳流想要趕緊離開,卻無法操控雙腿,安然也被留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露出皮膚下邊的猩紅,整張臉宛如一朵鮮紅的玫瑰,陳流看不到任何骨骼出現(xiàn)在那朵花上。
陳流知道,已經(jīng)遇到了虛鬼,問題是現(xiàn)在要怎么破局。
首先的,他在力量和情報上處于絕對的不足。
而優(yōu)勢則是死亡輪回帶來的超高容錯率。
但是他的死亡輪回本質上是一個純粹的被動型的技能,只能在滿足條件之后被動使用,所以他對突發(fā)事件完全沒有任何應對手段。
陳流看向了安然,她臉上的表情還是毫無變化,但是陳流卻感覺得到她的震驚。
“是因為瞳孔放大了嗎?還是說是眼睛睜得更大了呢?”
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安然長什么樣,中等身材,及肩的短發(fā)一般都披散著,眼睛不大不小,并不突出于整張臉,面容姣好。
再次醒來時,安然回到了三年前,在她自己的教室里,趴在自己的課桌上睡著。
一個人拍醒了她:“安然,安然?!?p> 安然抬起頭,問道:“怎么了?!?p> “班主任找你?!蹦俏煌瑢W抬起手,大拇指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
“好,謝謝?!?p> 安然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便離開了,雖然與對方同住一個宿舍,但安然與她卻并不是那么熟識,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罷了。
安然進到辦公室里,鄭慧泯的桌子上擺著很多東西,一個玩偶擺在桌子的邊緣,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安然知道,手機箱的鑰匙就常在那籃子里。
“老師?”安然問道。
鄭慧泯抬起頭,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哦,你把這些作業(yè)拿回去發(fā)吧?!?p> 看著安然拿起桌上的練習簿,鄭慧泯猶豫了一會,又接著說道:“你的問題最后還是要自己解決的,我?guī)筒涣四闾唷!?p> “那,如果發(fā)展到最后會怎么樣?”安然抱著一疊練習簿問道。
“估計是和自己和解吧,不然只能死了?!闭f到“死”,鄭慧泯忍不住笑了一下。
“死嗎?”
鄭慧泯搖了搖頭:“實際上,恐怕最多只是墮落式的自我毀滅吧,死還是太過了?!?p> “嗯,我先走了?!卑踩徽f完便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教室,安然叫了幾個朋友把練習簿發(fā)下去。
“安然,你周末打算怎么安排?”
安然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若是按平日的安排,無非就是在家里打游戲,坐著躺著,然后吃飯睡覺,坐著躺著。
當然的,還要被人叫出去逛街。
“我弟弟這周生日,鬧著一定要去游樂場,然后我爸媽又沒有時間,只能是我?guī)ィ€不喜歡玩旋轉木馬這些,硬是要去跳樓機、海盜船,還要過山車,真的煩死了?!?p> 安然想了想,說道:“感覺挺不錯的啊,我家里就我一個人,想找個人玩都找不到?!?p> “但是我不喜歡玩那些啊,太刺激了,刺激過頭了,我會吐在那的,要不是我弟,我就找你去四處亂逛了?!?p> 安然點了點頭,然后接著發(fā)練習簿。
中午,吃完飯,安然走著回宿舍,半路的樓梯上,白天這里不開燈,只有自然光透過消防窗照進來,顯得有些暗。
安然停住腳步,不知道為什么,她就只是想去教室看看。
看著這座不斷向上延長的樓梯,陰影只覆蓋住了樓梯的部分,拐角則因為有光照進來,所以并沒有很暗。
而今天,這兩者的對比看起來比平時明顯。
安然走了上去,高于教室的樓層她還是第一次來,多少有些不安,而又因為這里只有男生住著,所以更顯得她脫離群體。
安然走著,只在路過拐角的一刻看著不斷升高的風景,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六樓的觀景臺。
她向前走去,柵欄旁,看著下面的風景,她以前沒來過這里,自然也沒看過這里的風景。
學校的一側是一處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經(jīng)荒廢的別墅區(qū),似乎是因為那塊地上的債務太多,所以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被人買下,自然也沒有被拆遷,安然聽說,六樓的觀景臺剛好能看到別墅區(qū)的全貌。
于是她向著那邊移動去,但是卻似乎在無意之中觸發(fā)了什么。
安然第一次地經(jīng)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她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回溯到了一個早已被標記好的原點一樣。
安然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其實不是安然,他是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