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棉鞋邊沾著踩癟的雪凝。
她略微夾雜著白發(fā)的頭上，落著幾片雪花，還有一些在她進屋時，逐漸融化成晶瑩的水珠沾在發(fā)梢上。
上了二樓。
徐梅敲了敲李紅房門，提醒她趕緊起床吃早飯。
接著徑直推開兒子李牧的房間，對著窩在他爸爸懷里的孫子道“然然，你喜歡的羊肉湯做好了，奶奶幫你穿衣服”
“媽，外面下雨了嗎？”
李牧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注意到母親徐梅頭上沾著水滴，懶散的問道。
昨夜。
他的睡眠質(zhì)量很差。
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一直到凌晨左右才摟著早就熟睡的兒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李牧清楚。
他終究被那個拋夫棄子的女人，在六年后的一通電話搞的心緒不寧。
“下雪了”
徐梅用涼涼的手掌，捏了一下然然小臉蛋。
小家伙隨即打了一個寒顫，整個人迅速縮到李牧懷里，嘴里嚷嚷道“奶奶真討厭，以后再也不喜歡你了”
“誰要你喜歡”
徐梅被寶貝孫子的話，逗的眼角魚尾紋都笑了出來。
“爸爸，下雪了嗎？”
不到片刻，李然又從被窩里探出小小的腦袋，轉(zhuǎn)頭望著窗外道“我想看雪”
“好吧！”
李牧從床上爬起來。
身上睡衣也沒換，直接將一身淺藍色印有小熊圖樣睡衣的兒子抱起來，走到窗邊。
一把拉開窗簾。
“哇!”
騎在爸爸脖子上的小家伙，小嘴張開頓時發(fā)出一聲驚嘆。
放眼望去。
魚塘邊堆積了厚厚的雪花，原本的菜地也掩蓋在大雪之中，一點土壤也尋覓不到。
幾只咕咕鳥踩在房檐上尋找食物。
隨即被樓下鏟雪聲驚起，沿著房檐的背脊迅速掠過，檐邊積雪在翅膀的扇動下，掉落大片大片的積雪。
“倒霉”
李建國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
“爸爸，我想堆雪人”
李然小臉上流露出興奮之色，拍著李牧的腦袋，摧殘道“快給我穿衣服”
“還是我家然然懂事”
徐梅一邊夸自己寶貝大孫子，一邊從床頭拿來李然的衣服。
“我不要你穿”
李然從奶奶手里奪過自己衣服，小嘴一撅，道“我要我爸爸穿”
“臭小子”
徐梅假裝生氣，道“以后奶奶再也不疼你了”
“誰要你疼，我要我爸爸疼”
李然伸出胳膊挽著李牧的脖子，特意朝他奶奶揚了揚頭。
那拽拽的模樣。
看得徐梅那叫一個心花怒放，額頭的皺子都笑成了一團。
穿好衣物，李牧帶著李然走了洗漱間，類似洗臉?biāo)⒀肋@種瑣碎小事，李牧在兒子四歲時就教了，現(xiàn)在做起來也是有模有樣，擠牙膏，刷牙，漱口，動作自然流暢，不過老家用的是太陽能，這兩天天冷，昨晚又遇大雪，水管肯定凍上了，想用熱水只能從水壺里倒。
幾斤重的熱水壺，可不是現(xiàn)在的李然能夠提的動。
李牧提起熱水壺，在洗臉盆里倒了一些熱水，感覺水溫有點燙就加了一些涼水，然后示意李然拿毛巾洗臉。
這時李牧姐姐李紅帶這兩個兒子從房間出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
內(nèi)心既心酸又欣慰。
心酸得是侄兒這么小，就沒有媽媽在身邊，這點大的年紀，就要自己刷牙洗臉。
欣慰的是侄兒乖巧懂事，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樣矯情。
“看到?jīng)]有？”
李紅拉過十二歲的大兒子徐佳樂，道”弟弟這么小已經(jīng)可以做好自己的事，你這么大了，吃飯都需要爺爺奶奶叫幾次才行”
“下次再這樣，直接餓兩頓”
李牧笑著提了一個意見。
“這倒是好主意”
李紅贊同的點點頭，道“可惜過完年，我就要去外地上班，沒時間餓他”
今年過年只有李紅回來，李牧姐夫為了多賺點錢，特意留在公司值班。
養(yǎng)兩個兒子，確實很辛苦。
李然洗完臉，李紅主動在他臉上抹了孩童專用護膚膏。
等三個小家伙興沖沖的跑下樓，李牧拿著毛巾一邊洗臉，一邊輕聲說道“姐，秦暮雪回來了，說想見然然一面”
正在梳頭的李紅，手掌忽然一窒。
在鏡子反映下的她，瞳孔微微收斂，放下木梳，轉(zhuǎn)身問道“爸媽知道嗎？”
“我沒告訴他們”
李牧小聲回道。
“這樣再好”
李紅那顆不安的心瞬間落地，猶豫了片刻，才認真道“小弟，作為你的姐姐，其實我不該管你的私事，但這一次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娶什么樣女人回來爸媽都喜歡，唯獨秦暮雪不行，當(dāng)年她的離開，已經(jīng)將這個家折騰的不輕”
“我沒想過和她復(fù)婚，而且她也沒表現(xiàn)出這個意圖”
李牧說道。
“那她是什么意思？”
李紅不解的問道。
“我估計她可能想要回然然的撫養(yǎng)權(quán)”
李牧斟酌了一下，道。
“她休想”
李紅憤恨回道“六年前是她自己扔下你和然然，憑什么現(xiàn)在想要回去就要回去，不過這事你還是要防著一點，我記得你們公司好像和律師所有商業(yè)往來，要不你打電話咨詢一下律師？”
“昨晚問了”
李牧揉了揉微微疼痛的腦袋，道“父母雙方可以簽訂《變更撫養(yǎng)權(quán)協(xié)議的方式》，來變更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這方面我肯定不同意，所以如果她想要回然然，只能到法院提起訴訟，根據(jù)《民法典》規(guī)定，原先撫養(yǎng)一份患有重大疾病，無能撫養(yǎng)孩子，或者有虐待孩子或?qū)⒆由硇慕】翟斐刹焕绊懙?，法院宣判結(jié)果一般都會同意變更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
“那還怕什么？”
李紅直接道“你有經(jīng)濟能力，對然然這么好，身上又沒有什么疾病”
“姐”
李牧無奈道“《民法典》還有一條規(guī)定，如果孩子年滿八周歲，自愿選擇跟另一方生活，并且該方又有撫養(yǎng)能力的，人民法院都應(yīng)支持，然然今年七歲，過完年就是八歲啊！而且我們國家法律在公平的基礎(chǔ)上，一直都比較偏向與母親一方”
“你獨自撫養(yǎng)然然這么多年，他不可能選那個女人”
李紅見弟弟語氣有點煩躁，連忙寬慰道。
“姐，你別忘了她是然然母親，然然近兩年一直問我“他媽媽去哪了？””
李牧苦笑一聲，道“如果她不出現(xiàn)什么都好解釋，但她現(xiàn)在回來了，一旦然然見到她，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
“這”
李紅也被弟弟話嚇到了。
整個人也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