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這莊秋榆還真是了得,差點就把老子留下來了。”
說話的是那一身黑衣的蒙面刺客,他剛剛刺殺白洪武險些得手,又遇到了莊秋榆。
這名刺客和莊秋榆過了幾十招后就匆忙退走,退進了這里。
一個死胡同。
此時仍然是深夜,在這死胡同的角落中,還有一棵樹。
樹上寄居著一窩烏鴉。
烏鴉“呱呱”的叫著。
刺客搖了搖頭,通過樹上寄居的烏鴉,確信這里的確很偏僻。
而他也沒有感知到附近有強敵。
遠處,傳來了“咕咕咕”的貓頭鷹叫,似乎是在應(yīng)和著烏鴉。
刺客感覺有些晦氣。
“那個莊秋榆還真有兩把刷子。也對,天地宮的戊大人,沒點本事怎么行?黎澤,你接下來是不是要除掉此人了呢?”
刺客摘了了面罩。
他是白徹。
~~
這里的飛蛾不少。
樹上隨處可見的不是鳥兒,在枝頭輕輕扇動翅膀的也都是這些白色的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飛蛾。
黎澤不擔心這是蠱蟲。
是又如何?
樹林里的樹不是很密集,為黎澤留出了一條相對寬闊的大道。
黎澤跟著腳印,一路追到了樹林腹地。
很快,他追上了。
被他追擊的那個人此時正閉著雙眼,背對著他坐在那塊高約半丈的不規(guī)則石頭上。
“庚大人,”黎澤笑道:“何不下來呢?坐在上面不咯屁股嗎?”
沈無夜道:“你來得挺快?!?p> 黎澤笑道:“你給我準備了大禮,我不快點來,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
沈無夜點頭:“很好?!?p> “不過你沒有埋伏人,倒是讓我有些意外?!崩铦森h(huán)顧四周,四周空無一人。
“不過我更奇怪的是,我來了這么久,沈先生卻仍然不轉(zhuǎn)過身來,是不是有些忒托大了?”黎澤道。
沈無夜依舊沒有轉(zhuǎn)過身,他穩(wěn)如泰山的坐在那塊石頭上,道:“我感覺到,你的手下快要全軍覆沒了?!?p> 黎澤搖頭一笑:“我感覺你感覺反了。”
說話間,黎澤的身體早已經(jīng)躍起,一拳打在沈無夜身上。
~~
酉護法也變成了血侍。
酉護法這個血侍變得很突然,原因十分不明確。
但是這顯然不是他們此時該考慮的問題。
血侍們?nèi)鐔适话闩^散發(fā),瘋狂至極。
但他們比喪尸要可怕得多。
各方面都超過元策和項深的怪物,還不止一個,這樣的戰(zhàn)斗似乎根本無需進行。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眼看著那些血侍再次沖上來的時候,冰棺后再次飛出了七個人。
沒錯,就是用飛的。
七個人同時從冰棺后飛出,將一張大網(wǎng)撒了下去。
網(wǎng)是黑色的,中間的縫隙有半個巴掌大,困魚未必困的住,但是困人卻毫無問題。
一張類似漁網(wǎng)的足以包裹住是個人的大網(wǎng)在撒下之后,那五個血侍就如同五條大魚一般被瞬間裹起來。
羽若煙知道機會來了。
只聽“刷刷”幾聲。
幾支羽毛暗器如金蛇咬中了五個血侍的腰部。
血侍們此時雖然沒有了意識,不過仍然有感知力。此時它們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然放在了那張向下撒來的大網(wǎng)上,若煙打出的暗器,竟然沒有一個避開。
雖然血侍已經(jīng)失去痛覺,但若煙的羽毛暗器精準打中了他們的穴位。
五個血侍不約而同的身體一震。
此時那七個撒網(wǎng)的人剛剛落地,大網(wǎng)也剛剛到他們的身上。
元項肖單四人早已經(jīng)動手,在大網(wǎng)剛剛接觸到血侍的身體的時候,就各出拳腳。
又是“砰砰”幾聲,五個血侍被依次打翻在地。
動手的四人的手腳也有些發(fā)疼,因為這些血侍的身體太硬了。
大漁網(wǎng)已經(jīng)完全覆蓋住了倒下的五個血侍。
撒網(wǎng)的七個人則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坐好。
坐在了大漁網(wǎng)上。
七星樊籠陣配天羅網(wǎng),這是特意為這些人準備的大禮。
這兩樣卻都不是從軒轅殿中帶來的。
七星樊籠陣是徐慎家傳的,天羅網(wǎng)是黎澤找乙大人求過來的。
但無論是從各處來的,這兩樣東西合在一起,確實暫時壓制住了五個血侍。
天羅網(wǎng)所用的材質(zhì)據(jù)說是得自天上,一般削鐵如泥的寶刀神斧又或是利劍都砍不斷。
配上七星樊籠陣,釘住七個方位,五個血侍固然實力強勁,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它們拼命拉扯,卻始終拉不斷這些網(wǎng)絲。
而且在同一時間,若煙等五人隨便找了五個空位,也同時坐在了大網(wǎng)之上。
血侍們當然嘗試過直接頂起來,可是那十二個人就好像十二顆釘子釘在那里,很難頂開。
但并不是真的頂不開。
初時這些血侍由于沒有了意識,因為全部都各自為政,或撕或抓或掙,勁沒有往一處使。
這樣掙扎了一刻鐘后,它們忽然統(tǒng)一開始選擇向上頂網(wǎng)。
血侍們的力量很大,且根本無懼疼痛,當五個血侍一同向上頂?shù)臅r候,十二個人竟然有些壓不住。
他們坐下的往不斷的向里面抽去。
徐慎卻早有預料,喝了一聲:“包餃子!”
十二人幾乎同時躍起,時瞬毛節(jié)義梁司南和朱聞分別抓住四個角。
肖勇單戰(zhàn)和若煙袁竹分別握住四個邊。
元策項深和周端徐慎跳到一旁壓陣。
他們呈包圍之勢,逐漸把五個血侍裹起。
這時,酉護法和戌護法同時往東南角沖去。
東南角是時瞬把持的地方,東邊的是肖勇,西邊的是若煙。
此時元策項深分別在東北和西南兩角。
僅憑時瞬肖勇和若煙這三個人,無法攔住兩個血侍。
但守在這里的周端早就掏出了一包藥粉,然后迅速將之灑在兩個血侍的面前。
藥粉進入酉護法和戌護法的雙眼。
雖然他們此時沒有感覺,但這藥粉能影響它們的視線,對它們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干擾。
如果不是徐慎一再要求就帶這種,周端是必然會帶烈性毒藥,然后去嘗試毒瞎這些怪物的眼睛。
酉護法和戌護法果然受到了干擾,頓了一頓。
另外幾個人趕緊包圍過來。
通過各種優(yōu)勢互補以及這張?zhí)炝_網(wǎng),包圍圈已經(jīng)越來越小。
眼見要成,徐慎大喝一聲:“結(jié)!”
四個角落的人拉著各自的網(wǎng)角,其余人也都分別幫襯著,把大漁網(wǎng)的四個角合在了一起。
然后他們迅速把漁網(wǎng)打了個結(jié)。
此時五個血侍已經(jīng)完全被包裹在了漁網(wǎng)之內(nèi)。
但仍然有一定的活動范圍。
網(wǎng)已經(jīng)結(jié)在一起,徐慎松了口氣:“就讓它們自己掙扎吧,越是掙扎它們的活動范圍就會越小,等它們徹底湊在一起之后,我們再動手就行?,F(xiàn)在休息一會兒,太累了?!?p> ~~
黎澤的一拳不偏不倚打中沈無夜的腦袋。
但是并沒有想象中的堅硬,而是好像根本沒有任何阻擋一般,黎澤因為慣性直接沖了出去,差點撞到那棵有三層樓高,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的樹干。
黎澤轉(zhuǎn)過身,卻見沈無夜已經(jīng)閃到了后面——仍然是背對著黎澤。
“這是怎么回事?”黎澤皺眉,心中如此想道。
沈無夜背對著黎澤笑道:“老夫號稱‘白夜鬼王’,自然有克你這僵尸的辦法。我的蠱蟲雖然奈何你不得,可你這僵尸,也抓不住一只鬼,尤其是一只鬼王級別的鬼。”
“別裝神弄鬼了,”黎澤道:“看我破你的邪門歪道!”
他這次卻不在出拳,而是改用抓。
黎澤好似一頭黑色的豹子捕捉一只黑色的羚羊一般,全速疾行,只一抓,便拿住了沈無夜的那件黑袍。
他只拿住了那件黑袍。
黎澤只抓住了一件黑袍,沈無夜卻不知所蹤。
沈無夜道:“可惜呀,你還是沒抓住我?!?p> 黎澤感覺這聲音的方位時刻都不同,有時在東,有時在西,有時卻又在東南東北之處。
黎澤扔掉那件屬于沈無夜的黑色袍子,取出幾根針。
他把針向四周射出。
什么都沒有射中。
沈無夜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你畢竟不是真正的僵尸,你找不到我,自然也抓不住我?!?p> “你也不是真正的鬼!”黎澤說完,三根針再次射出。
如三道驚雷般射出,打下來了東南方向的一堆樹葉。
黎澤的眉頭再次鎖起來。
他聽得很清楚,聲音來自東南方向,而他發(fā)針的速度極快,按理說以沈無夜的速度是躲不開的。
退一步來說,就算沈無夜躲開了,也必然會有他閃躲的動靜,可黎澤并沒有聽出任何閃避的聲音。
這時,那件被黎澤扔掉的黑色袍子再次站了起來!
和剛才不同的是,這件黑袍這次是面對著黎澤。
一張沒有臉,沒有身體和手腳的黑色袍子,就那么站立在黎澤面前。
一般人此時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
但黎澤見多識廣,雖然心中微驚,卻沒有被嚇住,而是一伸手,把黑袍直接抓住。
他打開了黑袍。
里面卻飛出了幾十只白色的飛蛾,就是黎澤在剛剛進入樹林遇到的那種。
黎澤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沈先生,你用這種不知名的飛蛾來支撐你的袍子,倒是用心良苦。這些飛蛾力氣是真大,竟然能拖起來。
“至于你的聲音嘛,沈先生,你到底煉制了多少只傳音蠱呢?剛剛這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大概想了想,你至少有六只?!?p> 那邊沉默了片刻,卻從東邊南邊和西北面同時傳來聲音:“你很聰明。不過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能把我找出來嗎?”
黎澤道:“傳音蠱不能相隔太遠,想來你也就在這附近?!?p> 沈無夜道:“我感覺我的手下應(yīng)該很快就要來了。黎澤,你要是識相的話我勸你趕緊走,不然到時候可走不了了?!?p> 黎澤笑了笑:“我也奉勸你一句話,趕緊主動站出來,我只廢你武功和蠱術(shù),絕對不殺你。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做事,我還可以保留你的武功。就是會限制你的蠱術(shù)?!?p> 只能沈無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哈哈大笑著:“你?就憑你?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臣……噗……服?!?p> 前面的都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但最后兩個字,是從西南方向傳來的!
黎澤縱深越起上樹,在樹枝間走跳躍著往西南趕去。
跳了幾十步后,他看到了穿著灰色布衣的沈無夜正在疾速逃遁。
黎澤笑著射出兩根針,都刺中了沈無夜的后背。
然后他飛身過去,一腳把沈無夜從樹上踢落。
沈無夜摔了個狗吃屎,口中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不是被黎澤踢的,而是他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
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之所以受到如此嚴重的創(chuàng)傷,是因為有八只子蛛,在此時全部死亡!
他一共有九只,今天一天竟然全部死亡,受到的重創(chuàng)是他這輩子從未經(jīng)歷過的。
第一只子蛛是剛才被黎澤弄死的,他因此受創(chuàng)。
其后,他感受到五只子蛛被吞了下去,那五只子蛛雖然死了,可算得上是與血侍融為一體,血侍不死,沈無夜就不會受到創(chuàng)傷。
然而現(xiàn)在五個血侍全部死亡!
同時還有那幾只沒被吃下去的子蛛!
沈無夜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血侍竟然會被殺死。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受到的反噬告訴了他這個無法接受的結(jié)果。
黎澤走到了沈無夜面前。
沈無夜的身體向后退了退,靠在了一棵大樹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鄙驘o夜道。
黎澤面無表情:“甲大人和乙大人都幫了我?!?p> 沈無夜冷笑一聲:“你真是一條忠誠的狗。”
黎澤搖了搖頭:“我不想和你爭辯。但是現(xiàn)在的天地宮畢竟是甲乙二位大人說的算。他們想讓你死,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一定會死。我出手了,你反而有活命的機會。說吧,你是自廢武功和蠱術(shù),還是我?guī)湍???p> 沈無夜噴出一口鮮血,咳嗽了幾聲,道:“黎澤,我先實話告訴你吧,你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一條狗,一個被利用的工具而已。這些年我算是看透了,多年之前的護國殿改名為天地宮的原因我都明白了。
“護國殿是要護佑我大業(yè),保我業(yè)國昌盛,而天地宮呢?呵呵,不過是那兩個人擺下的一盤以天地為局的棋局,你,你們,他們,所有人!都是棋子。
“這其中的棋子也包括我,但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想要反抗的人啊!我雖然失敗了,可我畢竟嘗試過了。黎澤,你不如我。”
沈無夜又咳出幾口鮮血,看著黎澤:“我沈無夜這輩子有傲氣,可我更有傲骨。無論是做你的手下,還是被廢掉武功和蠱術(shù),在我眼中都不過是茍且偷生。讓你殺我,我也認為你不配殺我。我是不會允許我死在……死在一個諂媚之徒的手里!”
沈無夜的話音剛落,黎澤正要說一句:“且慢!”,就聽到有身體爆碎的聲音傳出。
黎澤明白,沈無夜已經(jīng)震碎了自己的心脈,就是徐慎在此,也決計無法讓他活過半個時辰了。
黎澤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沈無夜笑了笑:“至少我還能拉個墊背的?!?p> “什么?”黎澤心中一驚。
他環(huán)顧四周。
千萬朵梨花從四面八方飛來。
不,不是梨花,是飛蛾!
沈無夜冷冷的笑道:“黎澤,我雖然是蠱族后人,可不代表我只會借助先人力量。這些飛蛾會慢慢撲到你的身上,然后,‘砰’的一聲,爆炸。威力足以把附近幾丈的樹夷為平地。這種蠱蟲是我自己研究的,你肯定不知道。它的爆炸原理和‘自爆蠱的原理差不多。
“但不同的是,自爆蠱是利用宿主的血肉進行自爆,而這些飛蛾,是只要連成一片就可以爆炸。這么多的飛蛾,其威力,絕對要比十只自爆蠱同時自爆的威力還要大的多。”
黎澤臉色鐵青,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你這個瘋子!”
從始至終,黎澤一直都保持冷靜,而唯獨此時,他有些慌了。
~~
太醫(yī)院。
一個太醫(yī)走了過來,對元策道:“元將軍且請稍等,徐院長出去辦事了。他說您的傷需要他親自來治。這是他給你的藥,要您先服下?!?p> 元策接過太醫(yī)遞過來的黑色藥丸,道:“有勞了?!?p> 太醫(yī)離開后,元策一口把藥丸吞了下去。
“看來他們是成功了。”元策自言自語道。
他搖搖頭,有喜悅,也有些無奈。
他并不是元策。
他是柴晉元。
白徹讓他假扮元策,而白徹自己扮成刺客,讓他來救駕。
柴晉元最開始并不服氣這個決定,認為自己也能當護法,憑什么自己做事卻要便宜了元策?
但白徹僅僅用了一句話就平息了他的不滿:“老大很看重你,不想讓你當護法。他想讓你當大人。”
~~
看著被肖勇和單戰(zhàn)用擔架抬出來的黎澤,若煙心中劇痛。
此時的黎澤也僅僅只能看出一個人形。
他的衣服已經(jīng)被炸得破破爛爛,全身都被炸黑,臉則被炸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經(jīng)過梁司南確認,在場誰都不敢相信這個已經(jīng)瀕臨死亡的人竟然會是往日里那個談笑風生的黎澤。
“徐大哥,”若煙拉住了徐慎,帶著哭腔問道:“黎澤還有救嗎?”
徐慎嘆了口氣。
所有人的心都因為他這一嘆氣懸了起來。
只聽徐慎道:“我已經(jīng)用續(xù)命丹保住了他半個時辰的命,我們需要盡快了。元策項深,你們趕緊去把軒轅鼎拿到天地宮白露堂下面的那間石室去。司南你帶路。
“然后,毛節(jié)義你趕緊去找白徹,也就是己大人,匯報情況,他會給你指示。其他人先留下幫我?!?p> 若煙問道:“我該怎么做?”
徐慎道:“現(xiàn)在老大的情況很不樂觀。他修煉的功法應(yīng)該是陰陽平衡的。但是就在剛才,他應(yīng)該是用陰氣強行護體,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
“但是那爆炸的威力太大了,他只是勉強保住了命,外傷很嚴重。
“更為重要的是,他的陰氣也被炸散,導致他體內(nèi)的陰陽之氣徹底失去平衡,如果我們剛才再晚來三分鐘,那么他就會被燒死。
“但現(xiàn)在情況依舊很不樂觀,我只能用續(xù)命丹維持他的生命,用涼性藥配置而成的丹藥幫他暫時壓制體內(nèi)陽氣的反噬。
“但這些都只是暫時的。想要讓他脫離生命危險,還需要一步。若煙姑娘,你愿意為他做出犧牲嗎?”
若煙只微微低頭,然后立刻回復道:“只要能救下他,付出再大的犧牲我都愿意,哪怕是用我的命換他的命?!?p> “那倒不用,你不會有危險,只不過犧牲是另一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