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殯儀館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她生前是名急診醫(yī)生,因為疲累而猝死在手術(shù)臺邊。
陳平整理著死者儀容,她看起來是那么平靜而美麗,似乎只是小憩了一會兒。
他一邊幫尸體裝扮,一邊唏噓道:“你也是可憐人啊,讓我送你最后一程吧!聽你的同事說你愛聽鄧麗君的歌,不如我唱給你聽吧!唱什么呢……有了,就《漫步人生路》吧!愿來生你能活得如意!”
“……愿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發(fā)現(xiàn)
讓疾風(fēng)吹呀吹
盡管給我倆考驗
小雨點放心灑
早就決心向著前……”
陳平伴隨著音樂哼唱了起來,這是他應(yīng)對枯燥工作的自娛自樂。
陳平本是一名化學(xué)工程師,專業(yè)知識過硬。奈何他所就職的化工企業(yè)突發(fā)安全事故,所有負(fù)責(zé)人被停職,陳平也在其列。
陳平的母親早逝,父親是一名入殮師。入殮師這一行一般人很難干得長久,往往只干上三五個月,便會離職。但是他的父親一干就是十幾年。
他在停職后,回家探親,見父親操勞,便主動接替下他的工作。雖然一開始有些很不適應(yīng),但在經(jīng)過幾個月的學(xué)習(xí)后,他居然適應(yīng)了這個工作。
這首《漫步人生路》也不知道被單曲循環(huán)了多久,陳平這才終于完成了工作,看著被自己打扮得干干凈凈的女子,陳平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他伸伸懶腰,見天色尚早,便去休息室睡上一小會兒,剛躺下沒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在夢中他見到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站在遠(yuǎn)處對他招手,而此時耳邊傳來了縹緲的歌聲,正是那首《漫步人生路》。
等他走近之時,赫然發(fā)現(xiàn)女子就是自己的顧客。這讓陳平驚得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只聽女子說道:“陳平,謝謝你送我最后一程!在我離去之前,也送你一件禮物吧,愿你異界旅行愉快!”
陳平心里很是抗拒,他可還沒活夠呢,怎么能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顧客給送走了呢?!
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夢。許久后,歌聲果然消失了,他這才敢睜開眼,不過眼前卻昏昏暗暗,燈影綽綽,讓人看得不甚清晰。
他隱約間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哭泣道:“少爺啊,是老奴不好啊,不該讓你一個人在家的!這讓我可怎么跟死去的老爺夫人交代?。 ?p> 他有些不明所以,掙扎著起身,但卻感覺自己身體僵硬極了,似乎被人給灌上水泥。
他的嗓子只能發(fā)出“嗬嗬”的嘶啞聲。
那位老人很快注意到床上的動靜,他趕緊走了過來,見少爺蘇醒了過來,喜極而泣道:“謝天謝地,仁慈憐憫的觀音菩薩,如來佛祖!我一定會帶著少爺去還愿的!”
老人家小心翼翼地扶起少爺,將桌邊的水杯遞到他的嘴邊。
陳平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煙了,他好似沙漠中的旅人一般,貪婪地汲取著每一滴水。
老人喂完水,就讓陳平再次躺平,對他說:“少爺,我去給你煮點兒粥,你等老奴一會兒!”
陳平腦了昏昏沉沉,只是點頭。
不一會兒,他感覺自己被人再次扶了起來,黏糊糊的東西被喂進(jìn)嘴里,苦澀中略帶些甘甜。
折騰了大半天,陳平有些精神不振,很快就睡了過去。
老人家聽著陳平沉穩(wěn)的呼吸聲,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沒再離開陳平半步,終夜在床邊,和衣而睡。
第二天,陳平醒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了很多。昨晚的一切似乎恍若夢境,模模糊糊,感覺是如此不真切。
陳平剛準(zhǔn)備起身下床,發(fā)現(xiàn)床邊趴著一位老人家,此時睡得正沉。
老人家很快就被陳平的動作給驚醒了,見陳平已經(jīng)能自己起床了,頓時喜出望外,說:“少爺,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要不要老奴去給你煮點兒吃的?”
這老人家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樣子,臉上雖然有不少皺紋,但是倒很是精神。他穿著一身黑色莊重華服,花白長發(fā)被梳得很是整齊。
陳平按住老人的手,迷茫地問道:“老人家,您是?”
老人摸摸陳平的腦袋,喃喃道:“難道病還沒好?”
他對陳平說:“少爺,我是你的管家老譚啊,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不認(rèn)識我了?”
陳平有些搞不清狀況,他看向四周,只見房子內(nèi)的裝飾完全不像現(xiàn)代,反倒充滿古風(fēng)古韻。
身下的木床看起來很有年代感和厚重感,四周掛著素凈的帷幔,墜飾著香囊。床前立著一道屏風(fēng),上面繡的是山水花鳥,端得是栩栩如生。頭頂前方懸立著一盞花燈,里面的燭火搖擺著,發(fā)出微弱的光芒。
陳平深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平復(fù)自己的情緒,說:“譚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起從前來,腦子就疼得厲害!”
他雙手抱著頭,裝作難受的樣子。
老人家趕緊幫陳平按摩頭部,愧疚地說:“好好好,少爺不想哈,不想了!都是老奴的錯!”
陳平說:“您讓我慢慢想,沒準(zhǔn)兒哪天就突然好了!”
老人家連連點頭,他不敢再多說什么,生怕刺激到少爺。
陳平剛要起身,便被老人家扶住了,說:“少爺,我來伺候你起身穿衣!”
陳平心里有些不以為意,難道自己還穿不了衣服嗎?!
然而當(dāng)老伯將衣服拿來時,陳平還真就傻眼了,衣服上全是斜扣,一時半會兒間,他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穿這衣服。
老伯抖了抖衣服,說道:“還是讓老奴來吧!”
說罷,他伺候陳平穿衣、梳發(fā)。
面前的銅鏡似乎年代長遠(yuǎn),鏡面磨損,讓人看得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然而他卻依舊能從中辨認(rèn)出自己的模樣來。
只見鏡中少年約十五六歲,長得眉目清秀,唇紅齒白,端得是一副好皮囊,就是身子骨有些瘦弱。
陳平這下子徹底呆住了,如同木頭人一般呆坐著,任由譚伯幫自己梳著長發(fā)。
他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的身體竟然變成了另一個模樣,所處的環(huán)境也不是原來的樣子,反倒像穿越到古代了。
陳平喃喃道:“我穿越了?!那女子說的原來是真的!”
譚伯在他身后聽得不甚清晰,好似聽到“產(chǎn)業(yè)”二字,便搭話道:“少爺,家里的產(chǎn)業(yè)倒是足夠您衣食無憂一輩子了?!?p> 陳平回過神來,問:“家里還有其他人嗎?”
譚伯答道:“除了我們外,便再沒有別人了!少爺,那些下人們還都是少爺你親自遣散的!自從落第之后,你可就再也沒笑過了!”
“落第?我還是個讀書人?”
“當(dāng)年可是少爺你自己選擇棄武從文的,為此還和老爺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奴前兩天不在家,歸來時,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昏睡在床上,喊你,你也不應(yīng)!請大夫來看看,大夫卻說要老奴準(zhǔn)備喪事,這可把老奴給嚇壞了。”
譚伯不住地拍著胸膛,一副后怕的樣子。
在梳洗換裝后,陳平說:“譚伯,走,我們?nèi)ソ稚峡纯?,順便找個飯館去吃點兒?!?p> 譚伯對陳平自然是言聽計從,扶著他向附近最有名的桃花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