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源之宮
源之鄉(xiāng),丈與巴的故鄉(xiāng),龍胤的源頭。第一次聽說這個地方時,只狼就覺得應(yīng)該是片祥和美麗的世外桃源,與紛爭無緣的天上仙境。
現(xiàn)在他親眼看到了。
明明地勢比葦名還高,卻不似葦名那樣環(huán)境惡劣。山清水秀,春暖花開,樹木間的建筑,是山下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的宏偉與精妙。
如果它們完好無損的話。
放眼望去,習(xí)慣了飄落的櫻花,寧靜的湖泊,就會注意到那破敗的樓閣。不夸張地說,沒比剛打完仗的葦名城好到哪里去。
倒塌的墻,散落的瓦。中央那片湖水里還能看到房頂,這地方是發(fā)過洪水么?
總之,環(huán)境就是這么個環(huán)境。讓只狼更感興趣的,是這環(huán)境里的人。
所見之處有三個。那身甲胄,與巴御前的很像,只不過是藍(lán)白色調(diào)??瓷硇?,想必也是女性。
有兩人,執(zhí)薙刀,背長弓,踩著淺水,在殘垣斷壁間巡視。
還有一人,獨自在斷掉的木橋上蹴鞠。又是頭頂又是腳踢,玩得不亦樂乎。
話說,那真是人?
就算隔著很遠(yuǎn),只狼也能看清,這些女人的手,臉,全都是白中帶青,似乎不見血色。
感覺和水生村的村民有點像。
“真是奇妙?!彼袊@道。
“她們是這源之鄉(xiāng)的本地人,”巴御前說,“淤加美族。個個武藝高強(qiáng),身懷絕技。那樹木樓閣間肯定藏著更多。請跟我來,我知道怎么避開她們。”
這對巴御前而言非常輕松。
她一個重度《只狼》玩家,源之鄉(xiāng)早就走過無數(shù)遍。中間那片湖水先不能進(jìn)。因為遠(yuǎn)處,岸邊伸出的巨樹樹根上,有一位監(jiān)視湖面的淤加美長老。
在游戲里,如果玩家不處理這個長老就跳進(jìn)水里,那便會知道什么叫“世界波”。長老能踢出精準(zhǔn)無比的帶雷鞠球命中玩家,打死為止。
所以先沿著湖水外圍那些建筑潛入,向長老靠近。
這中間,要經(jīng)過一處室外庭院。過大門,來到連片的長廊。穿過去,過一座被撞斷的木橋。
如此就會來到源之鄉(xiāng)最大的建筑群,源宮的腳下。剩下的就好辦了。
“好,出發(fā)?!?p> 巴御前在前,只狼在后。兩人不聲不響,摸進(jìn)前面的院子。
*****
源之鄉(xiāng)大門外,修瑪和朱利烏斯還在跟破戒僧較勁。
朱利烏斯火力掩護(hù),讓破戒僧暫時不能進(jìn)攻。修瑪趁機(jī)繞到破戒僧背后,找到脖子。
夢境領(lǐng)域不僅能強(qiáng)化她對空間的認(rèn)知能力,還可以對她的造物產(chǎn)生反應(yīng)。就像現(xiàn)在。
她只是那么一想,空中雙劍急轉(zhuǎn)直下,沖著破戒僧的脖子插下去。
“喝??!”
破戒僧發(fā)出一聲怪叫,掄刀一跳,砍飛朱利烏斯子彈的同時,刀柄掄到后腦。
鐺——
正好彈飛修瑪?shù)膭Α?p> “呵!”
這在修瑪計算之內(nèi)。等破戒僧的刀掄過去,她再造一把太刀。
對著后頸一砍。
咔嚓——
刀斷了。
“什么?”
修瑪不覺得砍中了盔甲或是什么,話說有在僧袍里套盔甲的嗎?但刀竟然斷了?
“呼嗬!”
破戒僧可是抓住機(jī)會,薙刀轉(zhuǎn)回來,一個掃腿。
她的動作有點詭異。掄刀的初始速度不快,但在靠近修瑪雙腿時突然加速。
這快慢刀讓修瑪差點誤判,好在夢境領(lǐng)域能確保她不會出錯。直接跳起適當(dāng)?shù)母叨?,接住空中的雙劍,照著破戒僧的腦袋。
“嘿!”
咔——
破戒僧以刀柄相應(yīng),彈開雙劍。刀刃順勢一掀,逼退修瑪。
再一個華麗的轉(zhuǎn)身,讓過朱利烏斯的長劍。舉刀猛砸。
“喝??!”
這一刀勢大力沉,恨不得把朱利烏斯劈成兩半。
鐺——
但朱利烏斯何許人也。這刀被他用長劍正面接下,順勢解放捕食模式。
嘎——
神機(jī)大口撲出,咬住破戒僧的胳膊。
“嘁,果然不行?!?p> 畢竟破戒僧既不是荒神也不是從者,沒法正常捕食她,只咬住兩三秒就被掙開。
“哈,哈,哈,哈!”
又是一串怪笑,破戒僧斜舉薙刀,拉開大步,不斷地旋轉(zhuǎn)揮砍。
呼——呼——
像個風(fēng)車一樣追著朱利烏斯。朱利烏斯穩(wěn)得很,看準(zhǔn)時機(jī),一刀一刀防下來。
當(dāng)他被最后的重斬震得滑出幾米遠(yuǎn)時,破戒僧身后,修瑪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她是不知道為什么破戒僧刀槍不入,反正不是穿得好就是長得壯,沒心思細(xì)想。
既然你硬,我就用更硬的東西收拾你。正好,朱利烏斯滑出了木橋。現(xiàn)在橋上只有破戒僧自己。
“唔?”
當(dāng)破戒僧意識到不對勁,抬頭看時。空中一柄五六米長,斧刃占了四分之三的巨斧已經(jīng)砸下來了。
“大戰(zhàn)斧旋風(fēng)!”
咣當(dāng)——
劈在破戒僧天靈蓋上的同時,木橋瞬間碎裂。這個大塊頭的僧尼就這樣摔下山崖。
“呼……”
很好,很順利。修瑪捂著狂跳的心臟,控制著肌肉的抽搐。
朱利烏斯有些驚訝,他不知道修瑪?shù)挠媱?,被彈出木橋只是巧合。修瑪也是臨時發(fā)揮。
幸好,夢境領(lǐng)域能加快理想鑄造的成型速度,才使得如此大質(zhì)量的家伙能迅速做成。話說這威力果然不俗啊。
不愧是第二幻想地曾經(jīng)砍死自己一次的斧子。用死亡去記錄武器數(shù)據(jù),這體驗倒是挺新鮮。
“真行啊修瑪親?!毙滩考е挥X得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第二幻想地回來的時候她特意問過公主那把斧子的事,沒想到真用上了。這裝備應(yīng)用的能力,玩RPG肯定是把好手?!?p> “把你那套理論先放放吧,”達(dá)·芬奇說,“修瑪感覺怎么樣?這是你第一次正式使用夢境領(lǐng)域。按我這邊的檢測,你的魔力掌控還不熟練,浪費挺厲害的。”
“我知道?!?p> 解除夢境領(lǐng)域,修瑪坐下去,兩只顫抖的手互相抓緊。
“但可別說什么為了熟練所以要反復(fù)用的話啊。”
被朱利烏斯抱著跳過斷橋的立香,一邊給修瑪治療一邊說。
修瑪撇著嘴。這反應(yīng)和平時略顯冷漠的樣子不同,像個拿到玩具卻被告知不能痛快玩的孩子。
“知道啦,趕緊去追巴御前他們吧?!?p> *****
源之鄉(xiāng),還有源宮,已經(jīng)不是看上去破敗那么簡單,連里面也腐爛了。
那些還算光鮮的武士都是女性,那這個地方的男人變成什么樣了呢?
只狼看到了,無法形容。
他們披著長衣,袖口露出如枯樹枝一般,姑且還能稱作是手的東西,而且是四個。
灰白僵硬的頭發(fā),像枯死的枝葉。這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坨會行走的人型樹根。
他們?nèi)宄扇?,與那些女武士用外人理解不了的語言交談,或是吹著笛子,或是在庭院里蠕動。
這里真的是丈和巴的故鄉(xiāng)嗎?只狼聽說一心曾與巴交過手,還稱贊她是精于劍術(shù)的美女。
如果丈和巴長這樣,估計在加入盜國眾之前就被當(dāng)成怪物打出去了。
抱著一點點好奇,只狼緊跟著巴御前。
穿過走廊,越過木橋,在源宮的柱子后面耐心等待機(jī)會,不出聲響地溜過去。
最后,兩人來到源宮的演武臺。有女武士在此比武取樂,圍觀的女武士們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遠(yuǎn)處,那個立在樹上的淤加美長老,還在自顧自地蹴鞠。
巴御前可算等到這一天了。
在游戲里,因為只狼的手里劍扔不遠(yuǎn),要殺那個長老,就必須先清理演武臺上那群女武士,非常吃力。巴御前初見這里時打了一肚子火。
但現(xiàn)在,自己只需拈弓搭箭。
嗖——撲哧——
一箭過去,長老應(yīng)聲落水。
哼,解恨。
“啊啊啊??!”
“哦哦哦??!”
女武士們大呼小叫。有的跑去水邊救人,有的注意到了箭矢飛來的方向,連忙順著去找射箭的人。
她們找不到的。射死長老的同時,巴御前和只狼已經(jīng)跳入水中。
湖水深處,有一洞穴。穿過這里,再出水時,便來到源宮的后山。
到這里,就沒法繼續(xù)潛入了。
此山只有一條路,沿途有幾座鳥居,每座鳥居下面都有女武士警戒。她們跟下面那些愛玩的女武士不同,會睜大眼睛提防入侵者。
所以只能調(diào)虎離山啦。
“就那棵吧?!?p> 山腳下,巴御前看中那邊一棵大樹。箭矢上弦,點燃火焰。
嗖——
命中樹干,瞬間燒起來。把旁邊的花花草草也點著了。
“哇哇哇?。 ?p> 幾個女武士慌忙跑去滅火。但也有人死守自己的位置,四處張望,覺得這應(yīng)該是障眼法。
然而沒有用。只要有人去滅火,防線就必定出現(xiàn)視覺盲區(qū)。
只狼和巴御前一人一塊月隱糖,輕輕松松就穿過所有鳥居,一路上山。
來到山頂。
這里四周是高聳的石柱,正中央一間石室,掛著的注連繩和符咒,顯示著它的作用。
也難怪能看到那個人。
“我們來了。”
巴御前提著薙刀。
“公孫大娘。”
*****
仿佛是沒有聽到巴御前的話,更沒有在意山下的火災(zāi)。公孫大娘背對兩個入侵者,跪在一塊開滿櫻花,鋪滿綠草的巨石前,合掌閉目。
直到身后有了拔刀聲,才睜開眼睛。
“來得挺快啊,只狼?!?p> 轉(zhuǎn)過身來。
“還有巴御前,與巴同名的女人,做著和巴一樣的事。呵呵,真是命運弄人啊?!?p> “雖然只是巧合,”巴御前橫過刀,“但為了葦名,為了我的御主。以巴大人之名自稱,也未嘗不可?!?p> “看來,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事情?!?p> 知道是知道,但巴御前不介意再知道一些。
其實,她玩游戲就只是玩游戲而已。并不像刑部姬那樣,把一款游戲的設(shè)定吃得透透。她熟悉攻關(guān)流程,但《只狼》的世界觀,她也不全了解。
可能的話,最好多獲取一些情報。從者間的事情往往不是打打殺殺那么簡單。
“所以公孫大娘,你都知道了什么?”
公孫大娘微微一笑。
“咱也只是和櫻龍溝通,知道了來龍去脈而已。龍胤也好,神子也罷。”
只狼停住了想要靠近的腳步。
“和櫻龍溝通?”
“咱被弦一郎召喚以后,根本沒有替他賣命的打算,因為阿俊不在。所以咱打算殺了弦一郎再自盡。但那之后不久,咱見到了阿俊?!?p> “就是俊勝吧?他果然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一起被召喚的?”
“哈哈,這就是愛的證明呀?;蛟S是咱回應(yīng)召喚的時候,強(qiáng)行將阿俊作為咱的一部分帶了過來。本以為如此就可以和阿俊一起生活了,但……”
忽然,公孫大娘抱住頭,說著那個讓她震驚的事實。
“……不知為何,阿俊,竟然,有肉身,是人類……”
“有肉身?”
連巴御前也感到不解。既然是被召喚來的,俊勝就算不是從者,也得是“不完整的從者”,即“影從者”,或者幻靈之類的存在,反正肯定是魔力構(gòu)筑的身體。
從者受肉變成人類這種事,沒有圣杯級別的魔力是做不到的。但弦一郎明顯對此一無所知。
奇怪,太奇怪了。這事回頭必須跟立香和達(dá)·芬奇報告一聲。
“很驚訝吧?”大娘繼續(xù)說道,“咱也很驚訝,很失望。明明有機(jī)會在這個世界永生,卻偏偏不能如愿。”
“于是你盯上了龍胤?!?p> “為了阿俊,咱什么都干得出來。就算是櫻龍,咱也能說服。與相愛之人永生,這就是咱的唯一目的!”
說著,大娘指向只狼。
“神子的忍者,事到如今咱還想最后問一次。所謂的不死對你而言,仍然只是盡忠的道具嗎?你因為擔(dān)心神子才來到這里,你為了保護(hù)神子與內(nèi)府死戰(zhàn),即使如此還要否定自己的感情嗎?”
她覺得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自己的話應(yīng)該對只狼有些觸動,起碼從表情上能看出些許。
然而,只狼只是跟巴御前對視一眼。
“答案,在拿到龍淚,奪回圣杯之后?!?p> 便放出不容否定的回答。大娘干脆地放下手。
“說得也是,終歸是免不了一戰(zhàn)。”
說完,呼的一聲。
只狼和巴御前被遮蔽一切的白光包圍,耳邊回響著大娘的聲音。
“那就來吧,分個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