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尚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室,遲念妤的心跳驟然加速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她沒想到有人已經記住了她的名字,亦或是因為她的名字被人當眾叫了出來。
總之,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以至于那一刻,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忘懷...
“哦,老師沒看見,遲念妤也很不錯啊,下次繼續(xù)努力啊?!?p> 后來在沈尚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遲念妤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可以和所有人搞好關系,遲念妤當然也并不例外,可那時的遲念妤并沒有意識到這些,她以為沈尚對她是會特別的,是不同的。
實則從來都不是。
那個冬天,他們中學要集體去一個體育館體檢。
遲念妤到了才知道那好像是一個廢舊多年的體育館,整棟樓都爬滿了爬山虎的枯藤,每一個沒有玻璃的窗戶都好像黑洞一樣要把人吞噬。
每個人依次進到屋子里面體檢,出來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太冷了,遲念妤突然想上廁所,她請了假找了一圈才終于解決了內急問題。
結果不知道是因為鎖已經繡了,還是被凍住了,也有可能是當時那是的遲念妤力氣還太小。
總之她被困到了廁所里。
在那個寒冷又逼仄,簡陋又骯臟的小屋子里,或許是因為溫度太低,也可能是因為恐懼無助,遲念妤的雙手都是顫抖的。
她看見角落里蠢蠢欲動的蟑螂,那時的她甚至覺得在那種情勢下,它們要比她占優(yōu)勢的多。
遲念妤根本不確定她弱小的聲音是否可以穿過那扇破舊不堪的門,她更不確定會不會有人會發(fā)現她不在而回來找她...
就在那時,她聽到一個聲音。
厚重而真實,低沉而有力。
他說:“你很冷嘛?我來救你出去了?!?p> “你別怕,蟑螂而已,我會保護你的。”
遲念妤記不清沈尚是怎么出現的,她也記不清到底是因為他的懷抱還是他的話語,總之她不再感到寒冷,溫暖再次喚醒了她的身體。
那時的遲念妤是一個從來沒有嘗到過甜的人,只要一顆糖,一點點好,就足夠讓她把整顆心都掏出來了。
后來,在許多無人的黑夜,遲念妤總能接到沈尚的電話。
他們聊很多東西,美食,動漫,電影也有時會有學習。
他告訴她:“你如果看到老師在那拖把干活,你要主動搶的。”
“特別在她看見你的時候,你干活要很賣力。”
“她把你放在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身邊,你就跟她哭去,讓她給你換。”
他說的話,她聽一些,也會做一些,但她始終做不到他的精髓。
她做不到獻殷勤,也做不到看人下菜碟,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她喜歡沈尚跟她說這些。
或者說,有人跟她聊天,她真的很開心。
那時的遲念妤或許沒有發(fā)現她在悄悄變得話多起來,雖然仍然很安靜,但已經逐漸好起來了。
遲念妤必須承認,因為有沈尚她才會現在成長為現在的自己。
她也漸漸對她唯一的朋友敞開心扉。
直到中考的前幾月,她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
“誒,你聽說了沒有,遲念妤的媽媽已經去世了...”
“怪不得,看她好像那么內向的,你聽誰說的?”
“就是聽陳萱她們聊天的時候說的,她們還說...”
“啪”地一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遲念妤把手里的陶瓷杯摔碎了,那樣清脆的落地聲,剛剛聊的熱火朝天的兩人用愧疚甚至帶著些鄙夷的眼光看向她。
隨后灰溜溜地離開,只剩下遲念妤和一地的碎片。
她覺得她的心和那個杯子一起,都碎在了地上。
她打電話給沈尚,關于媽媽的事,是她親口告訴他的,她也只告訴了他一個人。
“我跟你說過的,你不要告訴別人,為什么...”
“...你聽我說,我只告訴了陳萱,她會像我一樣可憐你的...”
可憐我?沈尚,為什么要用這個字眼。
遲念妤沒有問出口,她在那該死的哽咽聲到來之前掛掉了電話。
陳萱是班任厲晶面前的紅人,同樣的,跟沈尚關系也很好。
在最后的日子里,遲念妤聽到更多關于自己的流言蜚語,她不想聽,更不想再回憶了...
那都太痛苦了。
流言看不見摸不到,但卻最是鋒利,能殺人于無形。
她拒絕與沈尚交流,能學進去的習也是寥寥無幾,每天只能靠藥物使自己睡著。
遲念妤想起在一個又一個無眠的黑夜里,在俞云歸所有溫柔的話語都無法走進她心里時,是鈺電臺壓制住了她那根脆弱的神經,將她從深淵里救了出來...
因為有鈺電臺,她的心理疾病沒有在那關鍵的幾個月復發(fā),但她的成績也由此一落千丈。
厲晶當時甚至覺得她估計連三中也考不上了。
中考前,鈺電臺停播了好多天,遲念妤幾乎就要撐不下去了。
終于在中考前一天,她再次聽到了故淵的聲音。
她聽見故淵神明般清澈空靈的聲音...
他似乎也憔悴了許多。
和她一樣,他也經歷著苦難嗎?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后來,故淵說:“讓我們用《穆斯林的葬禮》中的一句話結束今天的廣播,祝愿大家明天中考順利!”
“天總會亮的,沒有太陽,也會兩的?!?p> 那個熟悉的陰沉嗓音把遲念妤拉回燈紅酒綠的世界里。
“你...喜歡過我嗎?”
沈尚問她。
喜歡過嗎?
什么是喜歡?她那時不懂,可她現在或許已經懂了...
“沈尚,或許...我應該感謝不應該責怪。”
任何一段感情或許結局沒那么完美,但它都能讓我們悄悄成長...
沈尚聞言,歪著頭看她,杏眸里的水波未散。
“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你教了我很多,我會的卻很少...”
就算是有錯,也是自己給了他傷害的權利,錯本不在他...
“我對你有過依賴,所以我才會對你毫無保留,我也一度認為我喜歡你,但不是的...”
那連喜歡也算不上,更不是愛...
遲念妤的聲音顫抖著,甚至有些哽咽。
沈尚歇斯底里地打斷道:“不是的!你喜歡我的...至少曾經是的?!?p> “不是!”
遲念妤的聲線也升高了,哽咽聲便愈發(fā)藏不住,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她從沒有跟人爭吵過,也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大喊大叫過。
那么那么多的人都看了過來。
沈尚想起,無論她再如何依賴自己,也從未有過半分糾纏,就算他已經把她傷的遍體鱗傷,也沒有得到她的一句怨懟。
她果然還和以前一樣...
而關于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在沈尚的記憶里是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