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當這個大掌柜的價值和意義,就在于……要錢了么?
娛中城不賺錢,這不是什么秘密。但又有許多人要養(yǎng),所以就有了第一層矛盾。娛中城不止這一個矛盾,甚至可以說娛中城的矛盾中,這個只能算是次要的矛盾。唯物辯證法真是解決難題的好東西,應(yīng)該是先找出具體的矛盾,一一分析,再開動腦筋思考出對應(yīng)的解決辦法,如此思路……關(guān)鍵在于,能不能找到真正的矛盾。
李清明想了一陣,問辛證潮:“賬本在哪里,我看一看。”
辛證潮卻是早有準備一般,快速掏出一本厚厚的賬本,笑了笑:“大掌柜慢慢看,我先去忙了?!?p> 李清明接過賬本,輕輕“嗯”了一聲。辛證潮走后,偌大的議事堂只剩下他一人。只是隨意翻了翻賬本,便合上了。他搖搖頭,緩緩仰起頭,瞇起眼,似乎是在合計什么,最后嘴角撐起微笑。
……
時間過得飛快,秋天終于完全過去,冬不知不覺就來了。辛家大院里的湖已經(jīng)完全干涸,一如李清明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那般。那么,這樣的干涸會一直持續(xù)到來年的夏天。
辛小溪已經(jīng)閑下來一個多月了,果然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于娛中城的事情,不僅不過問,甚至別人告訴她的時候,她回應(yīng):“別跟我說,有事情和夫君說去……”
每次辛小溪這般說完,報告的人都會面露愁色,嘆息一聲,才不情愿地走了。
究其原因,是李清明接手娛中城沒多久后發(fā)生的一件大事。
這一日,李清明照常和奉老下棋。兩人下了兩盤,都覺得不在狀態(tài),便很有默契地放下棋盤,聊起了天。
“能川堂的機會來了。”
“什么機會?”
奉老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說:“我們的南邊,大鄭的一位親王,造反了。到時候,肯定需要大量的武器?!?p> “哦,這個聽說了……是那個定國王嘛,他打不過的?!?p> “呵呵。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不過呢,大鄭要亂上一陣子了。”
“是啊,興亡百姓苦。不說這個了,奉老怎么忽然關(guān)注起生意上的事了?”
“可不是生意上的。我只是關(guān)注打仗,但就如你說的那般,要用聯(lián)系的眼光看問題。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一些事的確是那么回事,越琢磨越有味道。習慣了這種思維,一說到打仗,就能聯(lián)想到兵器好不好賣,那些武器好賣……進而可以思考能川堂,甚至聯(lián)想到你……”
“呵呵,奉老的辯證法學得不錯,我很欣慰,可以出師了。”
奉老愣了愣,隨意抓起棋盤上的一枚棋敲了敲李清明:“竟然占我便宜。”
“哈哈哈哈。”
奉老也樂,樂了一陣,忽然表情嚴肅起來,認真地看了看李清明,說:“你所謂的唯物辯證法搞得這么好,為什么會做那件渾事?”
李清明滿不在乎道:“哦?也傳到老爺子耳朵里了么?”
“其他人,我自然不會關(guān)注……”
李清明莫名心頭一暖,笑道:“呵呵,畢竟沒有經(jīng)驗,就瞎搞搞唄?!?p> 奉老大有深意地細細端詳李清明良久,才搖搖頭:“瞎搞?瞎搞么……你不太老實,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不過你不說,那我便不問了。呵呵,隨便你們怎么搞?!?p> “奉老又多想了?!?p> “那便不想了。來,再陪我下一盤?!?p> “好……”
……
就在前一陣子,李清明和辛證潮正式鬧掰了。辛證潮一再拿著賬本找上他,讓他去協(xié)調(diào)一些經(jīng)費過來。他卻告訴辛證潮,“這件事我干不下來?!?p> 辛證潮見狀,憋著一肚子的火,去跟幾個辛家的產(chǎn)業(yè)打秋風,總算協(xié)調(diào)了一些錢過來。辛家的其他產(chǎn)業(yè)掌柜也都明白娛中城的情況,每年這件事雖然難辦,但還是能辦成。只是錢還沒有捂熱,李清明卻又插了進來。
他大手一揮,召集所有狐族的管事,以及部分靠關(guān)系塞進來的中層管理人員,告訴他們月錢減半,而且將來還可能繼續(xù)減。這一下頓時讓娛中城的所有人都炸了鍋。
辛證潮帶頭質(zhì)問李清明憑什么,這是我要來的錢!李清明說,憑我現(xiàn)在是娛中城的大掌柜,你要來的錢也是娛中城的錢。
辛證潮說:“你代的大掌柜!”
“代也有權(quán)力。你們瞧瞧,娛中城都虧損了多久了?賺不到錢,還領(lǐng)什么錢?”
李清明說的雖然是對的道理,但是給娛中城的那群人發(fā)月錢,是一件脫離道理的事。大家都知道不合理,但沒人戳破。可當李清明戳破皇帝新衣的謊言,一時間竟然無人知道該如何反駁。
辛證潮冷笑一聲:“好好好。你干的漂亮,那便如此干吧,但后果希望你可以承受!”
這件事發(fā)生以后,各方反應(yīng)不一。
辛小溪幾次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在晚飯時提起了這件事,基本上是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復述了一遍,然后小聲點評:“夫君如此這般做……太激進了,用夫君的話來說,是在激化矛盾?!?p> 李清明笑了笑:“哦?夫人看不下去了了嗎,看不下去了就趕緊來接手把,我也想休息?!?p> “哼,你留個更爛的攤子給我?我才不干呢。還有兩個月……希望夫君加油,再努努力,把娛中城給搞垮了才好?!?p> “夫人唯恐天下不亂?!?p> “哼~”
而事情發(fā)生不久,某一日辛牧和辛日新商議一些大事,辛牧也提了一嘴。
“聽說,清明把娛中城的那些管事的月錢都降了一半?”
“是有這么一回事?!?p> “呵呵,倒是沒想到,他一個書生,做事這么偏激?!?p> “我也沒預料到。原本讓他去替小溪管管,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鬧了些動靜出來。不過嘛,到底是書生意氣,寫寫書還行,練練元力也可以,做生意,還是太嫩了,這件事上,做的不成熟。上回他跟小溪分析的那些局勢,怕也是運氣?!?p> “你這么看么?”
“父親還有什么看法么?”
“看法嘛……倒是沒什么。但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這么簡單的。清明……呵呵,沒道理這么不成熟。”
“說明父親也有看人失誤的時候。怎么辦?要不要制止一下?畢竟娛中城那些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戶,還是有些影響的……萬一辛舟一脈借題發(fā)揮……”
辛牧輕輕用拐杖戳了戳地面,低頭沉思良久,抬起頭,慢吞吞地說:“不用了。不管清明是出于什么考慮,娛中城動一動也好。娛中城對辛家來說,是個瘤子,這一點毋庸置疑,一直這么吊著也不是個事。至于那些關(guān)系戶,哼,白吃白喝咱們辛家這么些年,也該滿足了。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是清明一不小心把娛中城給弄沒了……沒了就沒了,損失肯定有,但一直這么拖著,也是慢慢損失。一刀切了,倒還輕松。這個東西是辛舟一脈的搞出來的,他們還敢以此來借題發(fā)揮?如果當真如此,我倒要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