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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黃花春不住

第91章 不一樣的婚宴

滿地黃花春不住 桃鶴hyz 4805 2022-06-06 09:17:52

  海縣的天氣像被人驅(qū)使一樣,忽然陰冷起來。

  大街上刮著冷風(fēng),一眨眼,剛才還穿著短衣短褲上街活動的人們,不得不匆忙換上了冬衣,至少長袖加一件薄薄的外套才敢出門了。

  春河以為梁山和依依的婚禮很隆重,過來慶婚的人一定很多很熱鬧,到了現(xiàn)場之后不禁大跌眼鏡。

  人不多,寥寥幾桌子。

  桌子上的酒水挺簡單,沒有名貴的酒,似乎為了省錢。

  酒店門口,早早就搬出來一塊巨大的鐵制牌子,上面的紅紙上印刷幾個冷冰冰的大字:謝絕紅包禮品。

  依依的婚服很簡單。

  她身穿一件白色的印花連衣裙,不太高的高跟鞋,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容,涂抹口紅的嘴唇也不太紅艷。

  她的臉龐,白里透紅,充滿笑意的,像一朵迎風(fēng)綻放散發(fā)淡香的菊花。

  客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到來了。

  春河看見頭發(fā)梳得異常光亮的鐘貴富來了,鐘貴富見到春河和古蕓,寒暄了一陣子后,就在他們的桌子邊找個位置坐下來,說:“嘿嘿,今天再跟春總喝幾杯?!?p>  有時依依站在門口,跟梁山一起招呼客人,有時梁山走回來,她就緊跟丈夫走回來,坐在大廳里正中央的酒桌邊。

  然后一些油頭粉面的男人和珠光寶氣的女人,笑著跑過去,忙著和依依有的沒的搭訕起來。

  許久后,春河遠(yuǎn)遠(yuǎn)看見林光華老師姍姍來遲了,夏云笑容滿面,挽著他的右手,慢慢走進(jìn)婚宴大廳。

  這么多年了,林光華清瘦了許多,頰骨凸起,頭發(fā)半黑半白。他的臉泛著紅光,嘴角邊帶著似乎輕蔑似乎滿意的微笑。

  看見林光華,坐在一邊的鐘貴富像突然掘到金礦一樣,眼睛放光,從椅子里急急站起來,沖過去,緊緊握住林光華的左手,說道:“林老呀,哎呀,不好意思。昨天春總到來,陪梁書記去接他,沒及時去醫(yī)院看一下你了,還希望你多多包涵……”

  “鐘老板,我還有口氣吧。上次你過來看我,病就好很多啦?!绷止馊A一邊說話,一邊往春河那邊看了一眼,恰好跟春河的目光相撞。

  春河馬上笑著站起來,走近林光華和夏云說:“林老師,師母好!”

  夏云沒有應(yīng)答,林光華看見春河過來跟他打招呼,就笑了起來:

  “喲!春河呀!你沒說話,我真的認(rèn)不出你來了!”

  “好久不見了。林老師?!?p>  “我也好久不見你了。聽說你公司上市了,你們都暴富啦?”

  “哪里呀,”春河笑了,說,“林老師,你也關(guān)注股市呀?”

  “嗯!怎么不能關(guān)注呢?我老了,買點股票,活動一下腦筋,預(yù)防老年癡呆癥。不好嗎?”

  鐘富貴大笑,伸出大拇指說:“林老養(yǎng)生有道呀!”

  “你們公司上市的宣傳視頻,我已在網(wǎng)上看見啦。非常厲害。以后??h的首富,春河,就看你啦!”林光華笑,非??鞓罚幌褚粋€剛出院的病人。

  “哪里!林老師過獎啦!”春河臉紅,尷尬的笑了。

  然后林光華就對夏云和鐘富貴說:“春河人才難得啊,我教了幾十年書,寥寥幾個優(yōu)秀學(xué)生...”

  “梁書記和春總都是林老的得意門生,”鐘富貴接話說,“林老教導(dǎo)有方啊,桃李滿天下哈!”

  夏云微笑,沒說什么,拋下林光華,一個人往里面走。

  依依走過來跟她說話,扶著夏云的手,讓她在靠近新郎新娘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春河,以后我買你公司的股票了,有什么內(nèi)幕消息時,告訴我。”林光華認(rèn)真地說。

  “林老師,這個,這個,股市有風(fēng)險...”春河眨了幾下眼睛,欲言又止。

  “林老說的好呀,到時也別忘了我哦,我也搞點錢沖進(jìn)去,跟春總一起發(fā)財...”鐘貴富哈哈大笑,臉上一百倍精神。

  春河沒有說話,他轉(zhuǎn)頭望一眼依依,依依正在那一邊偷看他和林光華說話,見春河轉(zhuǎn)頭看她,她馬上把眼光收回去,忙去跟夏云說話。

  “林老師,你好!”

  春河背后忽然響起一個似曾相識的男人聲音。

  他轉(zhuǎn)過頭,看見田園朝他們走過來,依然是一頭披散的長頭發(fā),不過在腦后勺扎成一大束,熟悉的笑容,背有點弓,比以前矮一點兒了。

  “田園!”

  春河朝田園招手,臉上露出久別重逢的笑容。

  田園似乎變成了一個聾子,沒聽見春河說話,只忙著跟林光華寒暄一陣子,始終沒看春河一眼。甚至連古蕓,他也沒看一眼。

  等到林光華說了一聲:“婚禮儀式快開始了,先就坐吧?!贝汉硬呕氐阶簧献聛?,而田園一臉冷淡,目不斜視,跟隨林光華就坐,和梁山和依依坐在一起。

  席間,氣氛非常熱烈。春河喝了很多酒,非常開心。田園不理他,他覺得應(yīng)該是暫時的,他清楚田園的脾氣,田園或許是耍一時脾氣而已。

  同一桌子上的幾個客人知道他和女朋友是從廣州回來的上市公司股東,一個一個爭著站起來,輪流給他倆敬酒。

  古蕓不喝酒,春河就慘了,有來必應(yīng),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身子飄飄起來了。

  “我去一趟衛(wèi)生間...”春河對身邊的古蕓說。

  “小心點,要不要我陪你去?...”古蕓問。

  “不用了,才喝一點點,沒事,沒事...”

  他往酒店的衛(wèi)生間走過去,腳步有點兒踉蹌。經(jīng)過一個叫做雅芳軒的小包間,門虛掩著,里面有燈光,耳邊傳過來一個熟悉的響亮聲音:

  “把鐘貴富的東西馬上給我退回去!”

  認(rèn)得出是梁山的聲音。

  命令的口吻。

  “唉,梁山,傻啊你!”聽見夏云說,“你這樣的領(lǐng)導(dǎo)不當(dāng)也罷了!別的縣領(lǐng)導(dǎo)兒子結(jié)婚,紅事白事,不知道收了多少,你這點兒算什么呀...”

  “不行!一個都不能收。馬上退回去!”梁山堅決地說。

  “媽,退回去吧...”依依的懇求聲音。

  “書呆子,真是書呆子......你倆可好了,心里早沒有我和你爸了!”夏云說完,氣沖沖地朝門外走出來。

  春河大驚,酒醒了許多,立刻打起精神,五步當(dāng)一步,快步往衛(wèi)生間方向走過去,不讓夏云發(fā)現(xiàn)他偷聽她們說話。

  回來時,春河經(jīng)過那個小包間的門口,里面依然亮著燈,門緊閉,他想應(yīng)該還有人在里面,于是好奇地推下門往里看看。

  他看見梁山在里面,一個人雙手反背,呆呆站著,對著白色的墻壁。墻壁上掛著幾幅美麗的水彩山水畫。

  “梁山!”春河在背后叫了他一聲。

  “春河!”梁山轉(zhuǎn)身,看見春河進(jìn)來,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找你不見,隨便推門,就看見你了?!?p>  “呵呵,找我有事么?”

  “沒有...”

  春河盯著梁山的臉,幾秒鐘后,問:“你好像有心事?”

  “唉,春河,你別看我風(fēng)光,其實是個苦差使,身邊到處埋著刀子,地雷,好累呀...還是你自由呀!我不如你!”

  “梁山,別這么說,我也不自由,比你更不自由!”春河搖頭說。

  “錢龍那家子人還跟你過不去么?”

  “是呀...我真不想再看見那家伙了,還有他那賊老爹,我恨不得跟他們馬上絕交!可是,為了工作,為了公司,我不能不繼續(xù)跟他們明爭暗斗,提防他們耍弄陰謀詭計,有時我還要強(qiáng)裝笑臉對他們說些違心話!你說我自由了嗎?自由了嗎?”

  “我聽說楊花,楊花已經(jīng)患絕癥了……你有沒有聽說?”梁山突然說。

  春河一直很難看見梁山親口說楊花的事情。這下破了天荒了。

  他回想起來,在公司里不見楊花已一段時間了,但也沒聽誰說過楊花得了重病。

  “啊?沒聽說!你聽誰說的?”

  “鐘貴富說的。他跟錢龍來往很多。依依和楊花已經(jīng)沒來往幾年了,對她的情況不清楚?!?p>  “年紀(jì)不大,三十多歲,怎么就得了重病呢?”春河搖頭,嘆了一口氣。

  梁山沉默了。

  他皺著眉頭,倒背手,在春河面前來回踱步。

  “那個錢龍,來了??h后,巴結(jié)縣里一些官員和生意人,經(jīng)常造謠生事,故意跟我過不去。其實,我很早就想封了錢龍在??h搞的業(yè)務(wù)辦事處,但我不清楚家福的內(nèi)情,一想到你和古蕓,我不得不冷靜下來...”

  “古蕓說要把辦事處收回來,不給他們管了。另外派人管?!?p>  “春河,你可以管,這樣以后你可以經(jīng)常回來海縣。我們可以經(jīng)常見面?!?p>  “我不確定...我不想管了!”

  “你管。你要管!有什么困難,我可以幫你,不用擔(dān)心...”

  “不用了!”

  “縣城東邊有塊黃金地塊,很多外來名企都想扎堆在那里,鐘貴富一直想拿那塊地,求我給他,我一直沒批給他…若你想蓋公司的辦公大樓,那塊地皮是很好的選擇。我可以批給家福公司。不蓋樓,買來囤著,過幾年也會升值?!?p>  “不用了,梁山...”

  “為什么呢?幫助你的工作呀!”

  “我想離開家福了?!?p>  “你拼打了那么多年,說走就走啊?”

  “不想再看見錢龍父子了,累...”

  “你的股權(quán)怎么辦?”

  “賣了吧?!?p>  “那你想去哪里?”

  “我很想安靜,想過簡單快樂的生活?!?p>  “古蕓呢?”

  “她也有這個想法...只是她媽媽放不下。”

  “哈哈!”梁山大笑了起來,拍一拍春河的肩膀,說,“那么多年了,春河,你還是沒變呀!我好羨慕你啊,來去自由!但是我現(xiàn)在大不大,小不小,很難動了...”

  忽然,春河覺得鼻子異常難受,過一會兒,從鼻孔里流出來鮮紅色的血。

  梁山心驚,急忙用手去捏住春河的鼻翼,問,“怎么回事?我叫醫(yī)生過來!”

  春河說:“不要。沒事。那年錢龍打你不著,打傷我后,每年冬天特冷的時候,鼻子就會流血,還好,流不多,每次用手止住就不會流了?!?p>  “那家伙,我不能饒了他!”梁山用手“啪”一聲拍一下墻壁,一臉憤恨。

  他的手掌上有一斑春河流出來的鼻血。

  “算了吧,梁山,那么久的事了,忘了吧。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們,唉,春河,你的心太好了...”梁山頓了一下,嘆氣說,“依依也是這么勸我,別跟錢龍和楊花鬧大,不然,我早就讓錢龍沒好日子過了。在??h,我動一個手指頭就馬上把他打倒!”

  “梁山,我祝福你,依依能找到你,很有福氣…看到你們今天,很幸福,我非常放心了,你們要好好過啊…祝福你們!”

  “說來話長,唉,你那么多年不回來,不理依依,她傷透心了,你知道她很念舊,她也跟你爸一樣以為你早已死了,永遠(yuǎn)不會回來了…

  “后來,林老師發(fā)現(xiàn)我和依依交往越來越多,幾次大罵我,叫我滾,甚至找到我的單位領(lǐng)導(dǎo)陳主任說我的各種不是…

  “我在縣委扶貧辦沒干多久,張文清書記就叫我到下面的基層鄉(xiāng)鎮(zhèn)鍛煉,住在山里,跟貧窮的山民在一起,非常艱苦……直到那一年,張書記提拔我當(dāng)??h副縣長后,林老師才允許我和依依交往。

  “呵呵,像我這種未婚的縣高官,很稀罕很可笑吧?我當(dāng)了副縣長后,主動上門提親的人非常多,很多年輕漂亮有學(xué)歷有背景的女人托關(guān)系找到我,說很喜歡我,愛我,都想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看見依依很慘,一直在等你,一直沉浸在對你的思念中,不能自拔…那么多年,我們從小一起讀書一起長大,我覺得依依是一個特別不錯的女孩子,我不能丟下她??!…”

  春河回來見到古蕓的時候,看見田園在跟古蕓碰杯,當(dāng)著酒桌上的眾人,大聲說:“古蕓,你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古蕓端坐在椅子上,臉含微笑,碰完杯后她沒有喝酒,倒是田園豪爽,拿著杯子,仰脖一飲而盡。

  田園的腳步不穩(wěn),瞇著眼睛,喝醉了。他盯著古蕓的臉時表情是認(rèn)真的,春河走近他的身邊時他毫無知覺。

  “田園,少喝點,少喝點?!贝汉訌暮竺媾囊慌奶飯@的后背。

  田園猛然回頭,看見春河,立刻破口大罵:“靠,今天是我兄弟的婚禮,我開心,我高興,喝多關(guān)你屁事!”

  春河看了田園一眼,平靜地說:“你沒醉吧?!?p>  “他媽的,春河,有幾個臭錢有什么了不起!”

  “你說什么話呀田園?”春河被田園罵得摸不著頭腦,笑了。

  田園雙眼放光,伸出一只食指,在空氣里搖了幾下,輕蔑地盯著春河,說:

  “我田園在BJ時,隨便賣張畫就掙大錢,比你這個窩囊廢,別人尿盆扣到頭上也不敢吭聲的老奴才強(qiáng)多了!我不睡酒店睡大街,把錢捐給希望工程,你做得到嗎?你有我一個指頭嗎?”

  春河無語了。

  周圍的人偷笑,好奇地盯著田園表演,仿佛觀看周星馳的無厘頭電影。

  “春河,”田園又說話了,拿著酒杯,手舞足蹈起來,“古蕓喜歡的人是我!不是你!”然后用手指一指古蕓,說,“我的夢中情人,你喜歡的人是我!是嗎?你說是嗎?!”

  古蕓轉(zhuǎn)過頭去,沒有說話,不搭理田園。

  “我在畫家村時,喜歡我追我女孩可多了,哈哈...”田園的腳步踉踉蹌蹌的,酒杯里的酒水搖漾著,幾乎要潑出來,一邊用醉眼瞟古蕓,一邊大笑,“我那時要對那些姑娘點一點頭,兒子現(xiàn)在上小學(xué)啦,春河你他媽的給我兒子打醬油還不配!”

  依依跑過來,用力把田園推去一邊,說,“田園,你喝高啦!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的好日子,你想殺我風(fēng)景!”

  看見依依生氣了,田園左搖右晃的身子,立刻停住了,不動了。

  然后依依朝春河一笑,說,“他回來海縣后,經(jīng)常酗酒,不得志,有時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你可別怪他啦?!?p>  “不怪,不怪...謝謝你?!贝汉訉σ酪牢⑿Γ孟駥δ吧笥岩粯涌蜌?。

  梁山回來了。

  婚宴大廳里的親朋好友看見梁書記的身影出現(xiàn)了,不約而同地肅靜下來,整個大廳里就像上課的教室一樣安靜。

  田園看梁山回來了,不罵春河了,捧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背后是眾人的竊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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