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去姑姑家借錢

　　中午吃飯時，白初民對白甘說道：

　　“等一下和我去一趟你姑姑家！”

　　白甘猜到老爸帶他去姑姑家是想干什么，他不想去，但他一時無法說服老爸，只能答應：

　　“好的！”

　　平時最喜歡做跟屁蟲的白依婷，這次卻沒有吵著一起去。白甘逗她：

　　“婷婷，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姑姑家嗎？”

　　“哼！才不要呢，他們看不起人，我再也不去他們家！”

　　白依婷才不上當，她這個姑姑全家都看不起人，白依婷受多了白眼和委屈，非常討厭他們。

　　白甘的爺爺很早就已經(jīng)去世，奶奶三年前也不在了。

　　白父白初民三兄妹，大哥白初仁在老家務農(nóng)，白初民是老二，還有個小妹白雪珍嫁在縣城龔家。

　　龔家是縣城附城鄉(xiāng)的，也就是隨著城鎮(zhèn)發(fā)展，已經(jīng)變成城中村的那種，現(xiàn)在還一般，以后家里的地是越來越值錢，日子好過得很。

　　當然白雪珍家的日子一直比兩個哥過得好，所以白初仁、白初民兩個哥哥家里有困難時，經(jīng)常要找小妹借錢，借了錢長年都還不了。

　　白雪珍不是什么大方的人，龔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她的公婆伯叔姑嬸對白雪珍更是各種刁難責罵。

　　所以在白甘奶奶三年前去世后，白雪珍就幾乎不回娘家了，也下定決心一分錢都不再借給兩個哥哥，總不能為了娘家人影響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因此，白甘家和他姑姑家已經(jīng)有兩年不怎么來往了。

　　白甘知道，他這個姑姑晚景也是蠻凄涼的，正因為征地拆遷補償款太多，三個兒子里面沒一個成器的，吸D賭.博，無所事事，拆遷款揮霍完了后，生活十分困難。

　　特別是她老公死后，幾個兒子誰也不愿意養(yǎng)她，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經(jīng)過路邊的一個小商店，白初民讓白甘在外面等他一下。

　　白父在門口的水果攤上稱了兩斤桔子，又進店去要了一袋餅干，付款后，也不讓白甘幫拿著，自己拎著塑料袋走在前面。

　　父子倆默默地走路，都沒有說話的興趣。

　　以白初民知識分子的清高，之前兩次迫不得已找小妹借錢時，不僅沒借到，還被小妹兩公婆夾槍帶劍地罵了一通！

　　當時白初民就曾經(jīng)發(fā)過誓，窮死也不再求白雪珍借錢了！

　　但是，這次為了兒子讀書的事，他還是不得不低頭，要忍氣吞聲的去求自己的親妹妹借錢！

　　白甘跟在后面，覺得父親的背影是那么的蕭索！

　　老爸向姑姑借錢供他上大學的事，上輩子他沒有陪著來，所以什么情況不清楚，但以他現(xiàn)在的歷練和人情世故，可以想象得到，此時父親的心情如何！

　　白甘爸爸個子不高又很瘦削的，一件洗得有些發(fā)黃的白色的確良襯衫扎進褲腰里，寬松的襯衫扎在細細的腰上，折折疊疊，其實很土很不好看，但在此時卻是莊重的表現(xiàn)，為人師表的白初民每天都是扎著襯衫的。

　　看著前面沉默蕭然的背影，白甘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朱自青先生的《背影》：“我的淚水很快地流下來了”，嗯，不說了，淚奔！

　　好在白初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沒有回頭注意到白甘的異樣，白甘好不容易控制住淚水，趕緊擦干。

　　他其實有點羨慕老朱，至少他父親的身體是肥胖的，還有長袍馬褂穿！

　　父子倆默默的在街上走了二十多分鐘，終于來到白甘姑姑家門前。

　　姑姑家是個8米開間的三層臨街房，這兩年新建的。一樓臨街除了一個小門，其他都是鋪面，租給別人開雜貨店。

　　從小門進去，穿過一條狹長的過道，是一個大院子，白甘便看到姑姑和姑丈在院子里忙活著翻曬藥材。

　　看到白甘父子倆進來，白雪珍夫婦倆停下動作，臉就黑下來了！

　　還不等白甘向他們打招呼，白雪珍就以一副很不歡迎的語氣問道：

　　“二哥，你又來我家干什么？”

　　也不招呼進家門，旁邊屋檐下有凳子都不讓個座，大家竟然就這么站著說話，差評！白甘暗暗吐槽。

　　白甘姑丈黑著臉不說話，在等著白初民說明來意，不過他知道，百分之百是來借錢的！

　　“小妹，阿甘這次高考考得很好，報了京城的大學。不過去上大學家里還缺點錢，看小妹和妹夫你們能不能先借200塊錢應個急！”

　　白初民看這個情形，只好強撐出笑臉，略帶尷尬地說道。

　　“應急？應得了今年，那明年呢？后年呢？大學要上四年的吧？難道你們就有錢啦？”

　　白雪珍一點都不客氣，語氣很硬地質(zhì)問道。

　　白初民：“......”

　　“沒錢就不要讀了嘛，我也沒錢借給你！再說了現(xiàn)在讀大學有什么用，你看現(xiàn)在發(fā)財?shù)挠袔讉€是讀書出來的？你還是教書的呢，還不是窮成那樣！

　　借錢容易，但你拿什么還？以前借的加起來也有上百塊錢了吧？過去這么多年，還了嗎？真不知道當年家里讓你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的？”

　　這時候正是全民經(jīng)商興起、讀書無用論開始泛濫的時候，白雪珍的說法也有點市場，當然，那是她自己的小孩考不上，否則估計她砸鍋賣鐵也是要送的！

　　白雪珍一番尖酸刻薄、夾槍帶棒的話語，讓白初民的臉徹底的黑了下來，便仰起頭說道：

　　“話不能這么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相信阿甘以后會有出息的！小妹，小龔，我就不信以后你們沒有求到阿甘的時候！”

　　白甘姑丈本來就看不起這書呆子舅哥，現(xiàn)在聽他說的話，求人還那么吊，氣得干脆直接趕人了：

　　“我龔家求誰也不會求到你們家去！廢話少說，老龔家不歡迎你們，給我滾吧！”

　　白雪珍見自己老公已經(jīng)撕破臉讓自己二哥滾蛋了，索性也豁出去了，得罪就一次得罪個夠，省得白甘讀四年大學每年都要來借錢！哪里有那么多錢借給他？

　　于是心一橫直接說出了一直想說的那句話：

　　“走吧，你們就當沒有我這個親戚！白初民，你生個兒子這么丑，白家臉面都給你丟光了！

　　白甘，你臉上長這么個大肉瘤，讀大學又有什么用？你看看有哪個長得那么丑的能當上官的？能找個教書的活干都不錯了，還讓我去求你們，做夢去吧！”

　　白雪珍夫婦倆的話讓白甘父子倆臉色鐵青！

　　“姑姑，我最后一次喊你一聲姑姑吧，既然你們那么絕情，那以后我和婷婷就沒有姑姑了！”

　　“其實，是我爸一定要來找你們，我讀書的錢我會自己掙！你們放心，我家絕對不會再找你們借錢了！”

　　白甘看老爺子氣得渾身發(fā)抖說不出話，都快氣暈過去了！

　　說完這句話后，接過他手上提著的袋子，扶著他直接走了出去！

　　后面還傳來白雪珍惱羞成怒的罵罵咧咧：

　　“死丑小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還不是沒教養(yǎng)？”

　　“自己打工掙錢？搬得動磚，扛得起水泥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