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衣…”
蘇青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出了這句話。刀身刺穿了他的肺葉，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
面前的少女突然意識到這個龍化的失去了人樣的“怪物”的身份，她的手在顫抖…從刀柄上無力的滑落。
“Askr…”
少女驚呼，鋒利的日本刀從傷口處滑過，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處噴涌而出，好幾滴鮮血濺在少女慘白的臉上，蘇青無力的靠在墻上。
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并不能完全的免疫“審判”的威力。半龍化的身體賦予他強(qiáng)大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傷口幾乎無法愈合。
“死亡”的意志被下達(dá)，莫名的力量在抵消著龍血中的再生因子，僅僅讓蘇青輕微的止住了血。
少女的情況也不比蘇青好，她跪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頰。眼淚從她的指縫中溢出，不斷的從她白皙的面龐上滑落。
她的眼角也開始有淡淡的青色鱗片浮現(xiàn)。
情緒的失控開始讓她體內(nèi)的龍血逐漸暴走，而此時的蘇青也無法將她壓制——因為他自身難保。
蘇青突然明白了這所謂的“勇者與惡龍”，原來真正的惡龍竟然是他自己。
這一切都是為了迫使蘇青真正的成為“鬼”。但王將萬萬沒想到的是，蘇青竟然已經(jīng)保持著理智，哪怕他不是白王血裔。
蘇青想靠過去安慰繪梨衣，但是他被少女一把推開了。少女蜷縮在角落，雙手抱膝。
她生怕再次傷害到面前的“Askr”。繪梨衣臉色慘白，和蘇青拉開了距離。
蘇青想開頭，卻發(fā)現(xiàn)說不出話來，肺葉被破壞，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愈合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Askr…”
繪梨衣在不停的重復(fù)著，臉上青色的鱗片更加的清晰了，瞳孔也在向豎瞳的形式轉(zhuǎn)變。
她還是暴走了。
“Askr！”
這是她最后發(fā)出的聲音，卻已經(jīng)變成了森然的龍語，夾雜著“審判”的效果。
少女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托浮起來，周身隱隱約約的被一圈紫色光環(huán)籠罩。
“審判”猙獰的一幕終于展現(xiàn)，它在龍族語言中本來就代表著“死亡”。
一道無形的波動以少女為中心，不斷的向四周擴(kuò)散著。蘇青能明顯的感覺到一種名為“死亡”的意志向周圍傳遞。
就像一位無情的君王下達(dá)了命令，而一切皆是他的丞民。
但這道死亡的意志避開了蘇青。
許久，時間突然仿佛禁止了，空間也被鎖定。
“Askr，你真蠢?！?p> Skuld的聲音從蘇青身后傳來，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又恢復(fù)了正常身體，靠著一處斷墻，看著一片海洋。
Skuld走到了蘇青身邊，也坐在了白沙地上。不過這一次，她的臉色有點(diǎn)蒼白。
“我說過，愛情就是一劑毒藥。而Askr已經(jīng)深陷其中了呢…”
少女無奈地說著。
面前的海洋就是上次蘇青在窗臺上看到過的“wried”，不過這次視角不同。
海浪輕輕的拍打著沙灘，但這白沙卻滲出淡紅的血色。每一次拍打，都讓這片海洋變的更加的血色。
“東京的罪惡，將在這一夜被徹底清洗，雖然只是一部分…”
“但是，你完完全全的被利用了啊…Askr。”
蘇青沒有說話，這一次他本想著以勇者方式來解救公主，但最終的惡龍竟是他自己。
“你的心太軟…那份善良，正是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住?p> Skuld輕輕的用手指點(diǎn)著蘇青的胸口。
“這是一個陽謀，迫使你加入他們的陽謀。那個帶面具的男人不過是一個傀儡，但他拿捏住了你心底的那份善良。”
“你的龍化將被人打上“鬼”的標(biāo)簽，哪怕你可以說這是“暴血”的后遺癥…但這次的殺戮和破壞誰又能抗下來呢？那個女孩？”
Skuld用手在空中畫著，空間如同水幕般擴(kuò)散，露出外邊的場景。
無形的波動擴(kuò)散，“死亡”的意志籠罩了整個“不眠之街”。蘇青仿佛見到了“神的領(lǐng)域”。
車輛莫名的開始燃燒，路上的行人連慘叫的機(jī)會都沒有，就被“死亡”抹殺，只余下一抹灰燼。
這是一場無聲的殺戮，“死亡”籠罩了一切。這一片范圍就像當(dāng)初被核彈洗劫過一樣，人類文明的痕跡被無情的抹除。
路上沒有活物，只有倒塌的電線桿偶爾竄出電光，燃燒中的汽車殘骸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不眠之街”的上空被黑煙籠罩，這里成了冤魂的“長眠之地”。
“你覺得那個女孩的后果會是怎樣？如果被蛇歧八家或者學(xué)院知道？”
Skuld淡淡地問著蘇青。
他大概的猜到了，面臨少女的大底上是蛇歧八家無休止的囚禁。或者…執(zhí)行部的那幫瘋子會對這個單純的少女實行腦蛋白葉切除手術(shù)…關(guān)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島孤獨(dú)一生。
蘇青握緊了拳頭，或許只有他去抵罪才能平息。
“他猜到了你將會替女孩擔(dān)下一切…這正是你想做的，不是嗎？Askr?！?p> Skuld輕輕的對著蘇青說著。
“或許這就是命吧，或者說…這就是…覺悟…”
蘇青自嘲的笑笑。
突然，Skuld一把抱住了蘇青，少女的聲音有些顫抖。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我會永遠(yuǎn)站在你的身后…”
她親吻了蘇青面頰，聲音越來越輕，以至于他都沒聽清楚最后一句話。
“…就像當(dāng)初…你一直站在我的身后…”
他回到了現(xiàn)實。
少女已經(jīng)暈了過去，她倒在地上。龍化現(xiàn)象已經(jīng)減輕了，或許在最后關(guān)頭她僅存的理智制止了她。
靠近女孩的一圈范圍反而并沒有受到“審判”的效果。少女在地上不停的顫抖，哪怕已經(jīng)昏迷過去，口型仿佛還在不停的重復(fù)著
“對不起，Askr…”
蘇青僅僅將女孩倚在墻上，沒法去抱起她。他身上長滿了骨刺，靠近少女反而對她是一種傷害。
他劃開了胸口的世界樹印記，“死亡”的意志隨著少女的昏迷消失了，傷口很快愈合。因為他不確定自身其他地方的血是否還有效果。
蘇青看著扭曲的手指，不由的苦笑。他將那滴血喂在了少女的口中
“álfheimr?！?p> 少女的臉色好了許多，但蘇青也沒有接受到她的記憶?；蛟S剛才只是她無意識的舉動。
更或許…現(xiàn)在的他就是龍王。
“藥”似乎讓他突破了臨界血統(tǒng)，但又不是。蘇青覺得自己目前正接近四度暴血，無限接近一個死侍，唯一不同的就是他還有理智。
蘇青覺得通訊網(wǎng)絡(luò)已經(jīng)被破壞了，但是學(xué)院發(fā)的通訊器竟然依舊能打通。他打通了源稚生的私人電話。
電話被接通了，但里面并沒有什么聲音，蘇青僅僅聽到了好像有不少老人爭吵的聲音，但隨后消失了。
“你知道了吧，有一說一，我挺想揍你一頓的，源稚生！”
起初電話對面沒有回答
“你知道一個聽到你消息用“審判”開門的繪梨衣，是我們能擋住了嗎？”
“她甚至連我這個哥哥的話都不聽…”
但隨后，兩人似乎都突然明白了蛇歧八家內(nèi)部有內(nèi)鬼，不然這個小公主是如何知道消息的。
“諾瑪，幫我加密通訊?！?p> 蘇青連忙對這個學(xué)院的AI下達(dá)了指令。
“聲紋已確定，S級學(xué)生蘇青，正在進(jìn)行加密通訊?！?p> A級在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改成了S級，但現(xiàn)在蘇青已經(jīng)無暇關(guān)注這些了。
“其實私下里，我們能成為朋友，對嗎？情況怎么樣了?！?p> 源稚生似乎也有點(diǎn)著急。
“繪梨衣暴走了，不過她的情況還好。但我因為“藥”的緣故有點(diǎn)不妙，我相信朋友應(yīng)該不會出賣我當(dāng)正義的伙伴吧？”
“發(fā)生了什么？”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接著說。
“嘖，還不是因為我的善良當(dāng)了正義的伙伴，被猛鬼眾擺了一道…你估計得欠我一道人情了，源稚生，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
源稚生那邊傳來了直升機(jī)的聲音，蘇青趕忙提醒他。
“帶上你的刀吧，“皇”，說不定你得殺了我…”
“其實我更希望我倆都能活下去，去法國的沙灘上賣防曬霜，不是嗎？”
源稚生對著蘇青平靜的說。
“繪梨衣幾乎一人殺完了整個“不眠之街”，雖然這里沒有什么好人…但是，她是個好姑娘，對吧…”
“……”
源稚生沒有說話，但他似乎意識到了繪梨衣做了什么，又或許蘇青將做什么。
“她是個好女孩…而你是一個不稱職的哥哥！以后…照顧好她！”
“王將死了，但他又似乎不是王將…”
蘇青主動的掛掉了通訊，時間拖的越久反而對他更加的不利。血統(tǒng)變成S級讓他意識到了似乎有人知道了蘇青的情況。
“真是一個多管閑事的臭老頭啊…”
相比天真的繪梨衣，S級的血統(tǒng)加上表現(xiàn)出來的強(qiáng)大言靈，蘇青有把握承擔(dān)這一次的罪孽。
應(yīng)該他極有可能是第二個“梅涅克?卡塞爾”，秘黨是不會讓這么好的一把擊破龍王的利劍被破壞的。
退一步說，哪怕被通緝，他也能比繪梨衣有更大的幾率活下去。
看著倚在墻上的虛弱少女，蘇青走了上去，他輕吻了一下少女的額頭。
繪梨衣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她似乎用手下意識的向前抓著，但終究是抱了個空，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蘇青背過了身，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終將如何。或者他將踏上逃亡的道路，被通緝？
“呵，這他娘的命運(yùn)…”
蘇青不由的吐了口唾沫，轉(zhuǎn)身向外邊的廢墟走去。
“你真的決定了嗎？”
Skuld的聲音傳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是嗎？”
蘇青自嘲的笑笑。
愛情很甜蜜，但也是一劑毒藥。他不由的想到了《神雕俠侶》里面的一句唱詞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或許現(xiàn)在蘇青叼根雪茄，在用黑色風(fēng)衣遮住這龍化的身體，他也能走出黑幫“教父”的范。
他開始胡思亂想了。世界的確挺美好的，可為何一定要捉弄他和這個少女呢？蘇青不明白。
“你真的做好覺悟了嗎？”
Skuld再次的詢問了一次。
“我還有選擇嗎？”
蘇青一只手扶在臉頰上，他主動解除了對龍類基因的壓制。
龍的意志蓋過了人類的基因。鱗片逐漸蔓延生長…終于將他的臉覆蓋。
火光中照射出他的影子，他放下了手?，F(xiàn)在的“蘇青”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他是那么美麗又猙獰的生物。
赤裸的上身上精煉的肌肉和暴突的筋節(jié)骨刺密布，無不告訴人們這具不可思議的身體中蘊(yùn)含著何等力量。
皮膚表面剔透的鱗片在火光中呈現(xiàn)出動人的金紅色，好像他披著金紅色的錦緞?！靶峦酢敝匦伦狭恕扒嚆~與火”的王座。
脊背上細(xì)長的骨骼張開，帶著鮮血的翼第一次舒展開來，他因為這次展翅而鮮血淋漓，但背后的傷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愈合。
“現(xiàn)在叫我…Constantine…”
“噗嗤…”
Skuld被蘇青如此中二的發(fā)言逗笑了，但她還是擁向了蘇青。
“Askr…你也是個壞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