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周穗,好久不……”江念安揮出的手停在半空,周穗朝她看了一眼,沒有予以回應(yīng),鄭舒予挽著她的手也看了一眼,四目相對,鄭舒予匆忙移開視線?!拔覀冏?。”
鄭舒予,又是鄭舒予,她怎么陰魂不散啊!江念安真想去抓著周穗好好問一問,為什么?此刻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fēng)。她挽著韓兮的手,假裝若無其事地走著,可平時一個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的人,此刻的悲傷情緒早已洶涌潰堤。
像是早有預(yù)料,江念安一定會找周穗,周穗開門見山,“江念安,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實話實說,我覺得,我和你不是一路人?!?p> “嗯。”江念安的雙眼空洞無神,她點點頭,她望向周穗的眼睛里星星點點的淚光閃爍,“所以呢?”
“我和你生活的環(huán)境不一樣,你性格開朗,朋友多,不會缺我一個。”周穗停了聲音,端詳著江念安的神情,她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反而冷靜地出奇,“關(guān)于鄭舒予那件事,我不太相信她是這樣的人,肯定有什么誤會?!?p> “證據(jù)確鑿?!敖畎参⑿χ?,“那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江念安,她不像你,闖了天大的禍都有爸爸頂著,她父母常年在國外,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
江念安盡量保持得體的笑容,小小的拳頭在袖子里控制著身體不要顫抖,心里泣不成聲,“所以我就活該被人冤枉被人罵嗎?”她是在笑的,任誰看那笑容都覺得瘆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敝芩肷钗豢跉?,“到此為止吧,真相沒那么重要,你還有很多朋友相信你。得饒人處且饒人?!?p> “哈哈……”她冷笑一聲,“她做些事的時候有想過我嗎?”周穗沒有回答,她們兩個就是面對面看著,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穿越了時空。重現(xiàn)往日。
“穗穗,你的怎么這么冰啊,很冷嗎?”
“還好,從小到大手腳一到冬天就冰涼,你手好暖??!江念安,只有你愿意牽起我冰冷的手了!”
“拜托,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我不牽你手牽誰手?”
“幸你的陸年手去!身為你的大助攻,以后結(jié)婚要單獨給我開一桌席!”
“你當(dāng)我的伴娘!我絕對單獨請你吃!天天吃!”
“行,我來選伴娘服!我要當(dāng)送戒指那個!”
“非你莫屬,我們以后一起去旅行,要當(dāng)一輩子的好朋友!”
“那肯定是!以后我們老了,一起去養(yǎng)老院看帥哥!”
“好主意!穗穗可要說話算話,可別到時候被一個迷得不愿再看別人!”
“那是你吧!我可不是戀愛腦!”
“哈哈哈……你可是一語道破天機。”
“沒事兒,有我在,管你戀不戀愛腦,沒有哪個男人能傷害你,不用你出手,我提刀上陣!”
“穗穗,有你真好!”
“為女明星周穗高舉大旗!有我在,不用慌!“
“周穗女明星!我愛死你啦!”
兩個女孩子歡樂的笑聲暢洋在記憶的海洋中。不知不覺濕潤了眼眶,模糊視線看不清記憶中熟悉的臉,好像很遙遠(yuǎn)很遙遠(yuǎn),遠(yuǎn)到忘記了她們是怎樣認(rèn)識,怎樣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的。她們仰望著同一片星空,徹夜長談,頻道相一。
“周穗,謝謝你?!敝x謝你曾經(jīng)和我那么要好。
回憶就是殺人的刀,用過去殺死現(xiàn)在。
江念安倚在韓兮的肩膀上,陽光穿過指逢,她伸著手,透過指縫,看見的是蔚藍(lán)的天空。“韓兮,你說我們會一輩子都是好朋友嗎?”韓兮攬上她的肩膀,她的聲音很柔和,“一輩子我不敢保證,不過我說話算話,三十歲以前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彼齻兗绨蚺鲋绨颍诖喝盏年柟庀?。微風(fēng)輕輕吹拂臉頰,少女的發(fā)尾飛揚。
一輩子太長太了,誰又能料想到幾十載的光陰會有怎樣的變數(shù)呢?過去是快樂的,當(dāng)下是美好的,過去已經(jīng)不在了,將來也不想考慮,只想此時此刻敬當(dāng)下一程!
難過時總記起從前,回憶動人,連模樣都不清晰的少年猶為迷人,她想用回憶殺死自己。
“江念安,生日快樂?!?p> 少年紅著臉,雙手捧著一個盒子,他笑著,窗外的風(fēng)似知曉他的心,輕輕吹動他的發(fā),耳根子紅紅。江念安也笑著接過盒子,看著他的眼睛笑得溫柔,“怎么送個禮物還害羞啊?”
“怕你不喜歡?!?p> “怎么會呢,你送的我都喜歡?!眱蓚€人單是對視著,時間便也靜止了。
“今年生日我很開心?!?p> “你開心我就開心。”
江念安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好傻啊,我是想說,因為有你,我很開心?!鄙倌昙t了臉,熾熱的目光交織著。回過神,晃眼過了好多年,那早已是三年前的冬天。
日記本向后翻了又翻,她屏住呼吸揭開很久以前的回憶。除夕的夜往往不會寧靜,喧鬧的大街小卷洋溢著喜氣。
她站在頂樓的陽臺,鄉(xiāng)下的房子一般四層高,恰好看得見煙花綻放,噼哩啪啦的爆竹聲,手機在此時震響,江念安看了一眼,是他,是一段煙花的視頻,黑漆漆的夜空,只有一簇?zé)熁ň`放,才概是他放的。
“很好看?!?p> 少年搓了搓冰涼的手指,哈了口熱氣,手指不太靈活,短短一行字,他打了好幾遍,“我想陪你跨年?!?p> “不止今年,還有永遠(yuǎn)?!?p> “彭”,煙火在空中爆炸出五彩斑斕的星星點點,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春晚的主持人道著聲聲祝福。
“江念安,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呢,她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年的除夕,沒有什么比她心里的少年耀眼。
打開在書桌邊已經(jīng)落灰的信封,江念安以為是自己粗心而忘記,拂去縷縷灰塵,打開陌生而又熟悉的信封。
“江念安,今天六一唉。”
“嗯,六一快樂!那個氣球好好看,好想要一個氣球啊。”江念安話音剛落,好友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她無奈攤攤手顧自坐回座位。
“江念安說她想要一個氣球!你快給她送!”
少年先是一愣,瞬間面紅耳赤,忸怩著坐下,“學(xué)校又沒有氣球賣?!奔傺b攤開書卻什么都看不進去,過了好一會兒:“她要什么顏色的?”好友興高采烈地飛向江念安,“他問你要什么顏色的氣球?”江念安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嗯?原來她去找他了?“粉色吧?!庇忠魂囷L(fēng)似的不見了蹤影。
本以為是兒童節(jié)的一句玩笑話,那周回家,長期不用QQ的江念安收到了一條消息,三個粉紅色的氣球,他說,六一快樂,于是她說,“謝謝。”
想到這,江念安的眼角泛起濕潤,又想起了那個許久未見的人,想起了過去了許久的事,年少的故事。
想起了籃球賽他進了球第一眼看向她那張揚的表情,想起了告白后心慌而又期待的對視,想起了他說,她還要學(xué)習(xí),不要打擾她,想起了那年冬天精心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想起了那年跨年準(zhǔn)時說出的新年祝福,想起了一起打的每一把游戲,又想起了他說,從未喜歡過。
回憶在這戛然而止,這場未談成的戀愛她等了838天,記憶里的少年其實很普通,只是在那段時光很耀眼。
合上泛黃的書篇,眼中酸澀,這些回憶殺不死自己了,已經(jīng)有了新的記憶覆蓋,于是她放了一把火,燒光了所有與他有關(guān)的記憶,少年時的字跡在烈火中高歌舞蹈,以此祭奠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