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后,愛說話的男孩將椅子轉(zhuǎn)過來,看著其余三人。
可胖丫頭垂頭摳手,蒲子扭臉看窗。
就連尋月,也因為好奇,就只盯著窗外的荒蕪,連一片稻草坡,都要瞧仔細(xì)。
“唉?!?p> 愛說話的男孩用鞋尖踢了下胖丫頭,“你哪兒人啊?叫什么名字?是被賣去至寶的?”
胖丫頭看了眼坐在左邊的尋月,只有些打怵地嗯了一聲。
愛說話的男孩嘖聲問,“叫什么名啊,咱以后可就是工友了?!?p> 胖丫頭又看了眼尋月,原本交疊的小胖手,暗中拽了拽尋月的衣袖,“我,我叫團(tuán)升,來自四等界?!?p> 尋月見人拽,就扭過頭來看著團(tuán)升,“你拽我干嘛?”
“唉唉唉?!蹦泻⑻峙牧伺膶ぴ碌谋嘲?。
尋月抓緊背包,警惕地看著他,“你拍我干嘛?”
因為他們仨開口說話,其余三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
蒲子眼神犀利地瞥了她一眼,但并沒說話。
前排的人轉(zhuǎn)過椅子,對男孩道:“你能不能消停點(diǎn),出門在外這么不老實呢,咱爸不告訴你少說話嘛?!?p> “我這不促進(jìn)交流,方便融合嘛,反正都去一個地方,早晚得認(rèn)識,唉,我叫知地,這是我二哥知天,前面那是我大哥知木?!?p> 尋月跟團(tuán)升對視一眼,隨即點(diǎn)點(diǎn)頭。
“你叫什么呀?”
“尋月?!?p> “好名字,你們倆都是被賣的?”
“嗯?!?p> “不是?!睂ぴ麓舐暦瘩g,
引得知天跟知地紛紛看向這邊。
“那老大哥不都說了么?你不是被姐姐賣的么?”司機(jī)問。
“不是,她沒有賣我?!?p> “那怎么把你扔到這兒遭罪,她自己享清福呢?”知地說。
“她沒有享福!”尋月抬高音調(diào)反駁。
“誰告訴你六等界就是享福的?”蒲子瞪著那個名叫知地的男孩,再次為等級的事分辨,“誰告訴你的?”
知地?fù)蠐虾竽X勺嘟囔,“我家鄰居這么說的,說要去就往高處去。”
“那你鄰居怎么不去享福?。堪堰@好話告訴你了?你爹媽怎么不把你送去呢?還把你曬得這么黑?”
知地年紀(jì)小,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原由,三星球聯(lián)合星戰(zhàn)的時候,他才五歲,之后隨著爸媽來到七等界后,就從來沒出去過。
“知地,別亂說話,給她們仨道歉?!?p> 坐在副駕駛的大哥發(fā)話。
知地蔫頭耷拉腦地說了句對不起。
知天淺笑看著她們,“今天聚在一車都是緣分,我們爸媽跟至寶的老板熟,所以就讓我們?nèi)ブ翆毚蚬?,我們仨都是在七等界長大的,所以并不清楚上面的情況,今天也難得見到兩個白白凈凈的姑娘,我弟就是,就是好奇,沒有惡意?!?p> 蒲子偏過頭看向兩個跟他們不同膚色的女孩,“早晚也得曬的跟我們一樣黑?!?p> 知地認(rèn)錯也只是片刻功夫,他今年十五,按照崇明星的算法,本應(yīng)該在發(fā)須的時候,念小學(xué),這個年紀(jì),也就是小學(xué)二三年級的樣子。
“唉,那你呢?是被誰賣了的?”
這話是對團(tuán)升說的。
團(tuán)升抱著大背包,圓圓的臉蛋,抿嘴的時候能擠出兩個酒窩。
“我媽不要我,她要嫁給斯羅姆斯大人,就給我點(diǎn)錢,攆到貨車上?!?p> 團(tuán)升說了個很悲傷的事,知地聽她說完,只眨巴兩下眼睛,就沒在說什么了。
過了好一會兒。
蒲子開口,“你媽也是愛你,沒把你留在四等界?!?p> 知地仍是嘴欠接話,“那嫁給凱亞星人多好——”
后面的話沒說出口,就被他大哥照著腦袋揍了一拳,“你閉嘴吧?!?p> 尋月偏頭看著團(tuán)升,最后伸手捏了捏那雙小胖手。
“你媽媽是愛你的?!?p> 此話一出,又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你媽媽是愛你的呀,我聽花燈說,凱亞星人喜歡身材勻稱,皮膚白的女孩?!睂ぴ铝瞄_團(tuán)升耳側(cè)的頭發(fā),“你雖不比他們黑,但也比大部分人黑一點(diǎn),你媽媽肯定沒事就讓你曬太陽對不對?”
團(tuán)升懵懂點(diǎn)頭,“我的房間朝陽,有一面墻的大窗戶,還沒有窗簾,我媽媽把我關(guān)在里面,每天都會給我送好吃的?!?p> 尋月拍拍團(tuán)升的手,“吃胖點(diǎn),就不會被凱亞星人惦記啦?!?p> 這話,讓他們幾個小的都沉默了。
可偏偏,那司機(jī)冷哼一聲,“你們這群娃娃蛋子知道什么?嫁給那凱亞星人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那你以后,可就不是貧民了,那可就是王族了?!?p> 此話一出,車內(nèi)再次沉默了。
從老大哥的貨車站到至寶垃圾廠要開兩個小時左右。
自打司機(jī)發(fā)言之后,沒人再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因為知地舌頭長,善言,憋著不說話。
就湊到蒲子一側(cè)詢問著至寶垃圾廠的工作問題。
蒲子也一一回答。
“垃圾廠,難道不是分揀那些從各個界送過來的垃圾嗎?生活垃圾分類掩埋焚燒的那種?”
蒲子搖搖頭,“你說的是普通垃圾廠,至寶垃圾廠收的是金屬類、礦石類垃圾,就是一些廢料,各種零件分類投放,計件的活。”
知天問:“那是按照什么發(fā)工錢的?”
“按總克數(shù)?!?p> 知地又問:“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蒲子指了下自己,“你是問我嗎?我——”
司機(jī)一直在旁聽,只要聽到跟錢有關(guān)的話題,就會冷不丁插一嘴。
“王牌搜尋員肯定比我一司機(jī)掙得多,所以啊,讓你們多掏一點(diǎn)油錢,我也是出力的好吧?!?p> 此話一出,車內(nèi)再次陷入沉默。
尋月一臉懵地看著大家,“王牌搜尋員是什么?”
知天跟知地紛紛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但那司機(jī)卻聽見了。
“王牌搜尋員就相當(dāng)于小組的組長了,手腳麻利,眼神敏銳,每月從垃圾堆里搜出來的寶貝,不計其數(shù)啊,工錢嘛~怎么樣也得有二十幾萬吧?所以說,漲點(diǎn)車錢嘛?!?p> 這話并沒人接茬。
尋月看了眼蒲子,只想著這人好厲害,二十多萬?二十多萬能有多大一捆?
她用食指跟拇指比了個圈,是花燈給她十萬塊錢的圈數(shù)。
而二十萬就又大一倍。
她想著那天從豬怪腰間偷來的,也有這么大,那就是二十萬。
可怎么也想不出花燈到底還差多少才能贖身。
她記著花燈家的地址,紅燈籠的地址,以及從六等界到七等界的路。
此刻想著賺錢也沒什么想要的,也沒什么想買的,不如就給花燈贖身。
小計劃還在預(yù)想當(dāng)中。
可緊要關(guān)頭,得先拿到身份證件,或是得先讓闊禮收容她在這里工作。
可沒有身份證件,他能允許——
就在尋月思索之際,窗外出現(xiàn)了一個個集裝箱堆起的高層建筑,除此之外,還有小山一樣的山包,仔細(xì)瞧,那些山包,其實都是垃圾堆。
車停在一個十多米長的掛牌前面。
“來來來,給錢給錢?!?p> 尋月翻包,抽出一張皺巴巴的一千塊遞過去。
“這大熱天都不容易,唉唉,給多加五百塊,多加,多加三百塊——”
司機(jī)賤兮兮地扒拉著面前的幾個人。
“一百塊,一人多加一百塊,賞我口飯吃!”
可他們五個誰都沒回頭,蒲子拉著團(tuán)升跟尋月直奔大門口。
知家三兄弟也跟著進(jìn)去。
“我們也可以進(jìn)你的小組嗎?”知地湊過去跟蒲子套近乎。
“不行,你們現(xiàn)在是新手,什么寶貝都不認(rèn)識,你們得從零做起,初步扒堆,把一樣的物品分到一類,這不歸我管,去人事部辦入職手續(xù)。”
“唉,得嘞!”
知地應(yīng)承一聲,朝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團(tuán)升也跟著過去。
尋月猶豫片刻,沒跟上他們。
蒲子回頭看她,“你怎么回事?”
“那個,入職,需要什么手續(xù)嗎?”
“只要扣押你身份證件?!?p> 尋月一時沒話,就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車行一路,從沒覺得如此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