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東宮就傳出長公主納了新寵,聽說那新寵還是燕國人,奈何長公主喜歡,又只是一個寵君,也無人敢反對。
只是還未大婚就納了寵君,到底是荒唐了些。
謝黎才不管外面那些流言,讓人好好看著祁玨,自己上朝去了。
大婚如火如荼的進行著,一眨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謝黎身著大紅嫁衣,在東宮等著蕭淵的轎攆。
依照皇室制度,儲君大婚應在宮內(nèi)舉辦,謝黎雖為儲君,但在外面另有府邸,于是側(cè)君進長公主府,正君進宮內(nèi)進行大婚,待大婚過后,儲君帶正君回府,意為嫡庶有別。
謝黎雖為女子,但也是儲君,不用和其他女子一樣披紅蓋頭坐轎攆,相反,蕭淵需要坐轎攆進東宮,由謝黎親自迎轎。
蕭寧送蕭淵轎攆進了東宮,謝黎出門迎接,喜樂聲不絕于耳,謝黎站在蕭淵大紅轎前愣住,遲遲不踢轎門,蕭寧見狀,上前拱手道:“請長公主踢轎門?!?p> 謝黎回神,還是沒動,她的大婚只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她原以為自己早就沒有女兒家對婚禮的期盼,可真真到了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難過的。
曾幾何時,她也盼望著和顧源有這么一場婚禮,琴瑟和鳴恩愛白頭,可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如今她真的和顧源成親了,她卻不想要了。
這場婚禮,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顧源。
可偏偏,又只能是顧源。
謝黎從來都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在燕國是,在離國也是,無論她是無依無靠的離國孤女,還是高高在上的離國儲君,她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己手里。
她受夠了,總有一天,她要站在離國最高位,掌握自己的命運,掌握全天下的命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她即天下。
“長公主……”蕭寧見謝黎還是不動,低聲催促道:“長公主!”
謝黎白了他一眼,上前敷衍地踢了下轎子,蕭淵從轎中出來,伸手去牽謝黎的手,謝黎甩開,將紅綢丟給他,“牽這個?!?p> 蕭淵笑容僵在臉上,隨即恢復正常,牽起紅綢和謝黎往殿內(nèi)走去。
殿內(nèi)謝延身著龍袍坐在高位上,身旁是皇后,也是蘇家嫡女,蘇慕清。
“一拜天地!”謝黎牽著蕭淵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謝黎蕭淵轉(zhuǎn)身,跪拜謝延,謝延嘴角含笑,滿臉欣慰,“孤的阿黎,終于長大了?!?p> “三拜高堂!”謝黎和蕭淵面對面,拱手對拜。
“禮成!”太監(jiān)高聲誦念,“送入洞房!”
謝黎和蕭淵被簇擁著送入洞房,到了房內(nèi),謝黎揮手讓宮人們下去,宮人們將交杯酒放在桌上后退下,屋內(nèi)只剩他們二人。
“過場走完了,交杯酒就不用了?!敝x黎端起酒杯往地上一灑,蕭淵的笑容僵在臉上,“謹遵殿下吩咐?!?p> 兩人相顧無言,如今的蕭淵,不懂謝黎對他的敵視從何而來,而謝黎對著已經(jīng)遺忘的蕭淵,滿腔仇恨無法發(fā)泄,自然臉色也不好。
皇宮之中一片喜慶,滿眼望去皆是紅色,謝黎不想看到這些紅,她一看到,就想起當年自己倒在血泊中滿身鮮血的樣子,那般不堪、那般痛苦。
“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問?!?p> “問?!敝x黎面色不虞。
“殿下對臣的敵意,從何而來?與臣聯(lián)姻,對殿下百利而無一害,皇室得到世家助力,又少了一個強有力的蕭家未來家主,以后拿捏世家更為方便,如今有利于皇室之事,殿下卻要三君同日大婚,讓蕭家難堪,臣想不通。”
如今的蕭淵,當然想不通,可她沒有義務給蕭淵答案,“你長得像本宮仇人,看你不順眼不行嗎?”
蕭淵先是一愣,隨即說道:“當然可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想如何,便如何?!?p> 只是在蕭淵以及世家眼中,她便會被冠上一個任性妄為不顧大局的儲君之名,這也是她想要的,做一個被他人看輕的儲君,韜光養(yǎng)晦,來日才能實現(xiàn)自己的目的。
如今的她,是步步為營的儲君,不再是當年那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孤女梨生。
她想起了那年在燕國的過往,想起了當年顧源對自己做的一切,哪怕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可她不會原諒顧源,永遠不會。
當年她剛到燕國,想看看燕國國都長什么樣,誰知顧府的下人不讓她出去,說沒有世子命令,誰都不能出府。
顧源一直不見她,她也不好去打擾他,時間長了她忍不了了,只好厚著臉皮去找他。
有了顧源的許可,她大搖大擺離開了世子府。
燕國國都沒有離國繁華,卻也熱鬧的緊,三三兩兩的行人,無數(shù)小販吆喝著,梨生好奇的很,東看看西看看。
“回去一定要告訴皇兄,離國之外的風貌,也別有洞天?!彼奶幱^望,突然看見熟人,大喊道:“祁玨!”
祁玨正要進茶館,聞聲回頭,見她拿著糖葫蘆向自己跑來,笑道:“你怎么在這里?顧源呢?”
“府里太無聊了,我出來逛逛?!崩嫔b牙笑道。
祁玨突然覺得她傻乎乎的,和在離國有膽識有氣魄的那個梨生判若兩人,但或許這也是她,不一樣的她。
“這位是?”祁玨旁邊那人盯著梨生,目光遲遲不移開。
祁玨對那人拱手,十分恭敬,“她叫梨生,是顧源的朋友。”
梨生見祁玨如此,猜到面前之人身份不低,應該是皇族中人,她不想和燕國皇族有牽扯,拍頭道:“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了?!?p> 祁玨點頭示意,正要和身旁之人轉(zhuǎn)身進茶館,見他不動,試探道:“殿下?!?p> “梨生,就是那個救了顧源又跟著他不遠千里來燕國的離國孤女?”
“正是?!逼瞰k垂首,太子殿下的耳目果然遍布燕國,梨生的事,除了從離國回來的那批人,無人知道,可太子居然知道的這么清楚。
“有意思。”太子看著梨生背影的眼神帶著一絲玩味,如此絕色,顧源居然不懂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梨生回府后直接去找了顧源,“顧源,我給你帶了禮物?!?p> 顧源仍在處理公務,沒有抬頭,“放著吧?!?p> 梨生臉上笑容褪了幾分,將墜子放在桌上道:“你上次給我的玉佩我看上面光禿禿的沒有墜子,就給你買了一個?!?p> “多謝。”顧源依舊沒抬頭,態(tài)度冷冰冰的,仿佛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中。
梨生尷尬地咬唇,見他仍忙著公務,撓撓頭走了。
她知道顧源雖然貴為世子,但很孤獨。顧源母親生他時難產(chǎn)去世,父親安王又在他十歲那年暴病而亡。他一個人在安王封地長大,十三歲被燕帝接進京,賜了世子府。
好不容易過了兩年安穩(wěn)日子,燕離交戰(zhàn),為保燕國安寧,被送往離國做質(zhì)子。也因此,她遇見了他。
他雖然一直冷冰冰的,可梨生知道,這是他防御外界的一種方式,他只是用冰冷的殼將自己和外界隔離起來。
梨生想要走進顧源心里,溫暖他,讓他真真正正走出那個殼??涩F(xiàn)在看來,顧源并不接受她。
可就當她想要放棄時,顧源又給了她一絲希望。
“明日皇后設宴,你和我一起去?!鳖櫾匆琅f冷冰冰的,可梨生聽了他的話很是開心,“真的嗎?你和我一起?”
顧源頷首,梨生開心的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就算是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去燕國皇宮,只要是和顧源一起,她就愿意。
梨生實在太興奮了,沒發(fā)現(xiàn)顧源的眼眸比往常沉了許多。
她太喜歡顧源了,顧源第一次帶她進宮的喜悅,占據(jù)了她所有情緒。她甚至忘了,一旦身份暴露,會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