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付昭和付鳶就要踏進梨生所在的宮墻,她屏住呼吸緊張到極點,千鈞一發(fā)之際,顧源出現(xiàn)在門口。
他站在梨生旁邊,一個在門口對著付昭等人,一個在宮墻后看著顧源,梨生生怕他開口暴露自己,可顧源就像看不見自己般,對著二人行禮,“臣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公主殿下。”
付鳶看見他嘴角揚起,想要上前,“源哥哥……”
梨生心下一緊,顧源卻從容不迫,上前走到付鳶面前,“公主殿下。”
“源哥哥不要拘謹,上次我說過了,沒人的時候可以喊我阿鳶?!?p> 顧源卻沒有開口,看了一眼付昭,付鳶明白皇兄和下人們都在顧源不便開口,也不再為難他。
付昭見狀輕咳一聲,“剛讓你收斂點,現(xiàn)在都快粘到顧源身上去了,成何體統(tǒng)!”
付鳶挽著顧源的手不松開,朝付昭做了個鬼臉,“略——我就要粘著源哥哥,馬上我們就要成親了,成親之后還要粘的更緊!”
付昭失笑,“妹妹大嘍,留不住了!”
梨生聽著他們歡快和諧的聲音,內心刺痛,曾幾何時,她也有過這般無憂無慮快樂的時光,在父皇母后膝下打鬧,被皇兄護在身后,可父皇走后,當自己被立為儲君,一切都變了。
皇兄變得嚴厲,不再允許自己嬉戲打鬧,一切要以國事為重,要做好一個儲君,要學很多很多東西,以后做一個好皇帝。
長時間的壓抑讓她痛苦,為了緩解,她偷偷溜出宮化名梨生隱藏身份游走于市井之間,體會到了很多平凡人的快樂,也明白了很多底層人民的疾苦。
在市井中,沒有知道她是誰,都以為她只是一個外來的孤女,在那,沒有儲君的身份束縛,沒有皇宮的規(guī)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有她向往的東西,自由。
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都向往自由,可燕國之行讓自己明白,她的自由,是建立在離國千千萬百姓身上的。
如果自己和離國這些皇族一樣自私,只在乎自己,那么離國最后也會變得和燕國一樣,沒有好的君主統(tǒng)治最終分崩離析被他國吞并。
自由雖好,可她有著旁人沒有的權利,有著他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的皇位,她享受著別人沒有的尊榮,為此犧牲自由也不為過。
人不能什么都要,太貪心,最后會全都失去的。
如果她能安然無恙回到離國,她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任性,她會聽皇兄的話,做一個無可挑剔的儲君,做一個讓離國人民安居樂業(yè)的儲君。
如果能回去的話。
“你怎么進宮了?”付昭開口詢問,母后沒有傳召,顧源進宮做什么。
“陛下傳召,允了我和公主殿下的婚事。”
付鳶大喜,付昭一臉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顧源點頭,付昭明白了,也一臉欣喜,允了顧源和付鳶的婚事,那就是說,父皇準備與離國開戰(zhàn)了。
“來人,召集東宮屬臣,孤要寫一份詳細的作戰(zhàn)機會上表給父皇?!备墩汛笮χx去,身后宮人見狀急忙跟上。
付鳶也松開顧源的手,一臉小女兒的嬌羞,“父皇同意了我們的婚事,我要回宮找母后商議婚宴。”說完便羞澀地跑了,身后的宮女也隨即跟了上去。
待到人聲都遠去,梨生松了一口氣,又不確定顧源有沒有走,探頭想要看一眼,恰好對上顧源那雙清冷的眸子。
梨生下意識想要后退,顧源上前拉著她往無人的僻靜處走去。
“放手!”梨生想要掙脫,被顧源呵斥:“你想讓別人聽到盡管大聲喊!”
梨生不想引來守衛(wèi),只好任由他拉自己進入一處偏殿。
“你想逃走?”雖是疑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
“關你什么事!”梨生一把推開顧源就要走,顧源拉住她,“皇宮禁衛(wèi)森嚴,你走不掉的!”
梨生冷笑,“那又如何?起碼比在這待著等死好,還是說你覺得以我的姿色,可以以色侍人讓付昭饒我一命,從此成為他的禁臠?”
“呵,”梨生冷哼,“在你眼中,我就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讓我討好付昭順便為你將來鋪路,也不失為一個方法對嗎?”
“我沒有?!鳖櫾瓷ひ羟謇?,卻帶著毋庸置疑的態(tài)度。
“不重要了,”梨生甩開他的手,“那日你將我送給付鳶做人牲起,我便和你再無關系,你想去告密就去吧,對你來說犧牲我一次兩次也沒有區(qū)別?!?p>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想你拿自己的性命冒險,跟著太子你還能活命,逃走的話你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哈!”梨生笑的大聲,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你自己貪生怕死,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貪生怕死嗎?我告訴你,就算死,我也不會跟了付昭,死無葬身,我不怕!”
梨生轉身要走,顧源拉住她,一臉無奈,“我?guī)湍??!?p> “什么?”梨生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想走,我?guī)湍??!?p> 梨生冷笑,“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最后一次,再信我最后一次,我?guī)湍闾幼?。”顧源第一次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和梨生說話,梨生心軟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顧源,放下所有高傲和棱角,卑微地求自己相信他。
哪怕在離國,他被施以酷刑性命不保,在燕國處境艱難被人嘲諷,他都沒卸下那一身高傲,如今為了她,他舍棄了高傲。
梨生覺得,自己在顧源心中可能不一樣了,可她不會再貪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但她決定相信顧源一次,最后一次。
“你要從襄湖逃出去吧?”
梨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從未和人說過自己的計劃,“你怎么知道?”
“襄湖是除了正大門唯一可以出宮的地方,從東宮到襄湖,御花園是必經之地,你受著傷還要出來,除了勘察地形我想不到其他原因,我不知道你從何得知襄湖之事的,可你受著傷,襄湖到城外河流起碼要游半個時辰,你一個人堅持不了的?!?p> “我自有辦法,你只需要幫我到襄湖就行?!崩嫔斎恢缿{自己游不出去,可她有阿大和阿二,他們兩個帶著自己換著游,她的體力可以撐到城外。
顧源盯著她的眼睛,看她不像說謊的模樣,猜到她可能有別的辦法也沒有多說什么,“宮內守衛(wèi)森嚴,你從東宮到襄湖很有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三天后亥時,我會想辦法支開東宮到襄湖的守衛(wèi),你到時候想辦法走?!?p> 梨生點頭,她不知道顧源有沒有能力調開守衛(wèi),但他能為自己做這些,她已經很滿足了。
只是三日后,恰巧是她十五歲生辰,也是及笄之日。
她任性離開離國,本以為會在燕國過個不一樣的及笄,沒想到確實不一樣,把命丟了的不一樣。
及笄都不回去,皇兄應該會很失望吧。
顧源說罷要走,梨生喊住他,“為什么幫我?”
“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