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淵走進崔老院子時，崔老正在擺弄花草，“外公?！贝蘩下犚娛挏Y的聲音回頭，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阿淵來啦，好幾年沒見，外公想你的緊?！?p> 蕭淵沒有出聲，只是上前攙扶著崔老坐到椅子上，他自幼沉默話少，崔老知道他的脾氣秉性也不惱，輕拍他的手以示親昵。
崔遠(yuǎn)華在一旁看著不說話，父親對自家孫輩從來都是不加言辭，可沒有這般親昵過，也就蕭淵有這個待遇。
“府衙的公務(wù)都忙完了？”崔老語氣瞬間嚴(yán)肅起來，崔遠(yuǎn)華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急忙回道：“父親說笑了，公務(wù)哪里忙的完，我這就走?！?p> 崔遠(yuǎn)華知道父親是在趕人，順著父親的臺階就走了，總不能讓父親親自開口趕人吧。
崔遠(yuǎn)華走后，院子里只剩崔老和蕭淵二人，蕭淵知道外祖有事要和自己說，等著外祖發(fā)話。
“和你一道來的，還有東宮的人？”雖是疑問，卻是陳述。
蕭淵點頭，二舅父和自己一起來的，還未開口說城門口的事，外祖就知道了，果然清河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外祖。
“我傳信于你父親時曾明確告知，不可泄露，東宮又是怎么知道的？”崔老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他需要自己外孫說出原因，他告知東宮的原因。
“外祖若想瞞著東宮，下次傳信給父親時應(yīng)該多加一句，切莫告知阿淵?！笔挏Y正色道。
崔老聽后也不惱，像個求知的老人般問道：“這是為何？蕭家的事可不能越過你去，可瞞不了你?！?p> “阿淵已是東宮之人，夫妻一體，阿淵知道的，殿下也會知道，不會有絲毫隱瞞?！?p> 崔老愣住，以前他可沒看出來，這個外孫是個情種，“你想好了？”
“嗯?！笔挏Y點頭，早就想好了，一年前就想好了。
崔老是聰明人，看出外孫一心向著東宮，也不再說什么，只是提醒道：“蕭氏是世家之首，更是代表著我們所有世家，你是蕭氏未來家主，你對東宮傾囊相授，將來東宮會全心全意信任你嗎？”
“不會，”蕭淵答的坦然，“她登基后，終有一天會對世家下手，世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擁有和皇權(quán)相抗衡的力量，她是個有野心的帝王，未來會比當(dāng)今陛下更狠?！?p> “你知道你還！”崔老無奈，他久居清河，對京都之事知之甚少，卻也知道如今的東宮是個厲害人物，與世家聯(lián)姻不過是借世家的勢，可沒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想要拔出盤踞離國百年的世家。
“外公，”蕭淵正色道：“物極必反，就算不是她，將來無論某一位皇帝，當(dāng)世家發(fā)展到威脅皇權(quán)，世家最后只有兩個結(jié)果，反，或者被誅?！?p> 崔老心中一驚，聽著蕭淵繼續(xù)道：“父親如今看不清，可我看的清楚，就算我們能保住這一輩的世家，以后呢？當(dāng)我們真的威脅到皇權(quán)，帝王不得不對我們動手的時候，世家一是奮起反抗，贏了建立新王朝，輸了滅九族背上個叛賊的名號，二是努力自保，但帝王殺心已起，自保不過是多拖延些時日，最后還是會被帝王安上莫須有的罪名被誅殺。”
蕭淵看中外公沉思的模樣，知道他聽進去自己的話，“若真奮起反抗，外人眼中世家勢大權(quán)勢滔天，可外公您作為世家其中家主不會不知道，世家盤踞多年靠的是文。沒錯，離國大半文臣都出自世家，可離國是馬上打來的天下，武掌握在帝王手中，真要反叛，我們打的贏嗎？”
“既然如此，為何不在帝王出手前先自保，帝王忌憚我們的勢力，那我們就將他忌憚的東西雙手奉上，沒了威脅的世家，帝王不會趕盡殺絕，還會保留我們的名望，何樂而不為？”
“外公老了，”崔老擺手，“看事情沒有你們看的長遠(yuǎn)，可如此繳械投降的做法，不像是年輕人會做的。”
蕭淵巧舌如簧，但崔老也不糊涂，世家想要保住勢力對抗皇權(quán)并非只能將權(quán)利交給帝王，扶持個傀儡皇帝對蕭淵來說不是難事。
歸根結(jié)底，是他不愿，他栽在謝黎身上了！
“用世家做聘禮，你這媳婦娶的代價可不小?！贝蘩限揶?，蕭淵笑著回道：“外公說錯了，不是聘禮，是嫁妝?！?p> “好了好了，不和你瞎扯了，說正事，”崔老表情嚴(yán)肅，“你知道我為何要寫信給你父親求援嗎？”
蕭淵點頭，“一是為了借兵借糧，二是為了查。”
查崔家，查清河。
“是了，五千士兵三千石糧無故消失，就在我眼皮底下，可我偏偏一點風(fēng)聲都沒聽到，若說此事沒有崔家人的手筆，我是不信的?！贝蘩项D了頓接著道：“本來是想向你父親借蕭家出類拔萃的小輩來查，沒想到你來了，此事不能崔家來查，你查是最好的。”
蕭淵懂外祖的意思，崔氏有內(nèi)鬼，但內(nèi)鬼是誰尚不明確，外祖不相信崔氏任何一個人，此事只能由自己來查，揪出崔氏內(nèi)鬼。
“此事事關(guān)重大，阿淵會全力而為?！?p> “好，好，好，”崔老拍著蕭淵的肩膀笑著道：“有你這句話，外公就放心了。”
蕭淵在崔家有自己的院子，是崔家特意給蕭家眾人準(zhǔn)備的，蕭淵的母親是崔家嫡長女，哪怕出嫁多年，在崔氏也有一席之地。
崔遠(yuǎn)華早早讓人將院子收拾妥當(dāng)，蕭淵出了外祖的院子就被下人帶去了自己的院子，只是進了屋，沒發(fā)現(xiàn)謝黎等人，“和我一起來的貴客呢？”
“二老爺安排住在前院廂房了?！毕氯说兔蓟氐?。
前院，是專門給客人住的院子，主家人一般住在后院，蕭淵微微蹙眉說道：“把我的行李也搬到前院去，我和他們一起住?！?p> 下人露出為難的表情，“這……”
“二舅父那我去說。”蕭淵知曉下人們是怕二舅父怪罪，直接開口讓他們放心。
“是，小的這就去。”得了蕭淵的話，下人們立馬按吩咐給蕭淵換院子。
謝黎正打算讓崔隨帶路去見他二哥，蕭淵就走了進來。
“見過崔老了？”謝黎問道。
蕭淵頷首，“外公讓我來查，有了外公的支持，我們在崔家辦事方便多了。”
“嗯，”謝黎點頭，看來此事崔老也想要查個清楚，一子錯滿盤輸，崔老也不希望崔家有人糊涂害了崔氏全族，“我準(zhǔn)備去見崔隨二哥崔琰，一起吧?！?p> 蕭淵點頭，眼尖的崔隨看到下人們把他的行禮搬進來，疑惑道：“大表哥你你不是有自己的院子，怎么也？”
話音未落，蕭淵眼神淡淡掃過，眼中的威脅之意甚是明顯，崔隨知道自己說錯話，急忙補救道：“定是下人糊涂，把大表哥的行禮也搬到前院了，這搬來搬去也麻煩，干脆就和菡萏他們住一起吧，之后行事也方便。”
謝黎點頭，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大家一起來的住一起自然方便的多，若是蕭淵住在后院，有什么事要商議也容易被后院的人察覺，后院，可全是崔家的人。
此時院外突然想起一道脆麗的女聲，“表兄！”
眾人目光轉(zhuǎn)向門口，一位身著粉紅色衣裙的女子帶著幾個婢女走了進來，見到蕭淵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阿淵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