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舊時故人

　　紅骨留下來看著吳、林二人，還有那個小丫鬟，其余的那些掌柜，都跟著沐云卿去了偏廳。

　　“三小姐，實不相瞞，您今日召見我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呀？”站在首位的掌柜，一身湖藍色長衫，儒雅的氣質，擺在那里。

　　“總不能真是為了，算一個管事虧欠您，這些年的月例銀子吧。”

　　“是呀是呀?！焙竺娴膸孜徽乒窀胶系馈?p>　　“您要不把事情講清楚，我們心里好有個底，不然真的是很慌呀?！绷硪粋€竹青色衣裳的男人說道。

　　此人大圓臉，穿金戴銀，整個就是“富得流油”。

　　“二位掌柜說的對呀，三小姐您覺得呢？”瘦的跟猴一樣的中年人，陪笑著說道。

　　沐云卿不發(fā)一言，依舊坐于主位，面上情緒淡淡，看不出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見此情形，這些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場面一時尷尬。

　　瘦的跟猴一樣的中年人，伸出手去輕輕推搡著那個“富得流油”的男人，“李掌柜，還是您來吧？”

　　“哎，我……這……”那個富得流油的李掌柜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幾位掌柜，有些為難，欲言又止的，眉頭皺著，到底是不再多說。

　　又側過頭去看，最先開口的那位，穿著湖藍色長衫的男人，聲音溫和的說道：“趙掌柜也是這樣想的嗎？”

　　那個趙掌柜笑了笑，對著李掌柜行了個禮，“有勞李大哥了?！?p>　　“你……”李掌柜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無奈，倒是沒生氣，也不發(fā)怒，當然也不好怪他們。

　　都是為了，在這位三小姐手下討生計的，沒得為難同行，不然最后得罪了人，虧生意的還是自己。

　　“三小姐？”李掌柜試探著，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焙迷阢逶魄錄]有就那么僵著，她抬起眼來看了看面前的人，不帶著情緒的應了一聲。

　　如蒙大赦的李掌柜，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氣，繼而趁熱打鐵問道：“三小姐今日此舉，是為何？”

　　“不知可否方便，告知我們一二?！?p>　　“我若說不便，李掌柜又該當如何？”女子支著額頭，出聲道。

　　李掌柜聞言，心下“咯噔”一聲，只覺得自己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那些忍不住的掌柜們，因為各種心思，也有些不自在，便紛紛垂著頭，不敢再言語了。

　　瞧瞧，人家一個小姑娘孤立無援，沒得要懲治惡仆，還被這些，自稱年紀大的長輩們指手畫腳，插手這些事。

　　也沒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都對著旁的人和盤托出。

　　“呵呵。”沐云卿笑著，饒有興致的望著下面這些個掌柜的，都是個什么心思，這下她也全都算是門兒清了。

　　“諸位掌柜都想知道，我整這一出，到底是為了什么?！?p>　　女子收起笑，神色冰冷的走下主位，站在他們面前，“當然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討回這十幾年來的銀子?！?p>　　“我一個孤女，掌柜們有目共睹，那吳曉漓苛待我多年，管著莊子，卻成為了他人手中，算計籌謀性命的匕首?！?p>　　“本想在回京之前放她一馬的，可那位吳管事不領情啊，那我沐云卿也不是個白眼狼，自然是要成全她了?！?p>　　“所以，今日也不過是為了奪回，我生母留給我的東西罷了?！?p>　　女子淺淺一笑，“我這樣說，諸位可是明白了？”

　　“明……明白了?！崩钫乒竦热说睦浜贵绿?，顫抖著聲音回道。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一個不忠于自己主子的仆從，今日的吳曉漓，就會是他們自己來日的下場。

　　這位丞相府的庶出小姐，在用手段和實力，告訴他們所有人：不臣服、背叛者，死！

　　“掌柜們也無需惶恐，往日怎樣，以后照舊便是。”沐云卿說，“我不拘這些的，諸位隨意便好?！?p>　　“是。”這次倒是應的快了些，比起方才也多添了幾分恭敬。

　　他們怕了，便對這女子的話也不敢逆著來，只能順著，遵從便是。

　　不敢小瞧了她，這些掌柜的才算是從此刻起，正式認真接觸沐云卿，了解到這個人。

　　收服了這些往后可能找事的掌柜們，沐云卿顯得心情好了些，但她依然對于幫了自己的那人，沒有絲毫頭緒。

　　掌柜們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偏廳，最后只剩下那位趙掌柜，嚴掌柜，還有她身邊的那位老者，以及沐云卿四個人。

　　“丫頭留步。”沐云卿走到門口，就在她即將一只腳邁出去的時候，蒼老低沉的聲音喚住了她。

　　沐云卿挑眉，那只腳便收了回來，但是她卻沒有立即回頭，也沒有轉身，只是立在那里，原地站著沒有任何動作。

　　“先生?！壁w掌柜溫和的笑著，恭敬的行了一個禮，然后看向那位老者。

　　“行了吧，少來那些虛禮隔應我?！崩险卟粣偟恼f道。

　　繼而接著出聲道：“丫頭，等等我老頭子。”

　　“小嚴，咱們過去?！?p>　　“老師，學生陪著您?！壁w掌柜說道。

　　“哼，受不起?！崩险唢@然是來了脾氣，冷聲開口道。

　　不過片刻功夫，那老者便在嚴掌柜的陪同下，來到了沐云卿的身旁，笑呵呵的看著女子。

　　“我臉上有花？”女子淡淡說道。

　　“丫頭你這話說的，不是往我老人家心口上扎刀子嘛。”老者笑著撫摸著胡須道。

　　“沒事兒，那我就先走了?！便逶魄淇刹幌肼犨@位老人家，在這里一直嘮叨個沒完。

　　“哎，丫頭你……”老者一把拽住了沐云卿的衣袖，讓她走不了。

　　女子見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老先生，有何指教？”

　　“丫頭啊，你可知裴氏商號？”老者笑著看向沐云卿，問道。

　　聞言，沐云卿眉心微蹙，心下思索半天，也沒有想到，這“裴氏商號”，到底是哪一家？

　　于是，她便只好實話實說，搖搖頭，“不知。”

　　老者笑了，“丫頭不知無妨，那你可聽過先帝那位皇后的名諱？”

　　本來不該知道的，若現(xiàn)在的沐云卿，還是那個丞相府庶出的三小姐。

　　可是，如今的她，當然不僅是“沐云卿”，還是那位執(zhí)掌朝政多年的攝政長公主——沐君顏。

　　那位先皇后，她沐云卿自然曉得其名諱，裴琳瑯。

　　其子便是前太子，她前世那個“好父皇”的兒子，她沐君顏的兄長，沐思睿。

　　那人，是她年少時，為數(shù)不多幾個對她好的人之一。

　　他待人溫和有禮，總是謙恭的，每每被人欺負了，總是那人第一個來到自己身邊，帶著一些吃的，讓她能夠足以支撐著活下去。

　　后來，那位太子殿下，到底是傷了腦子，傻掉了，再也無緣那至高無上的尊貴位置。

　　那時，人人都說，是她沐君顏心中狠毒，手段高明，眼里容不下曾經光風霽月的公子，才下手害了這個溫文爾雅的太子爺。

　　傳到耳朵里，她便也不當回事，只道是這些人無能的很，就會在背后小動作不斷，亂傳一些謠言生事罷了。

　　她前世死的時候，偷偷派人將他送出了宮去，也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了……

　　“是那個裴家？”沐云卿挑眉，有些驚詫，原來，是故人嗎？

　　老者點頭，夸贊道：“丫頭聰慧，一點就通啊?！?p>　　沐云卿心下恍然，她好像記得，那人曾經有一位教導的師長，姓什么來著？

　　“要說也是緣分，丫頭你的生母，便是薛老大人的幺女，這薛老大人，也是咱們家小主子的恩師吶。”

　　哦，原來是這樣！

　　從老者口中得知原身生母的姓氏，倒也算好事。

　　這意外之喜對于沐云卿來講，剛剛好。

　　既幫助她分析眼下大越朝堂的局勢，也方便她了解這位“沐三小姐”的所有情況。

　　“那老先生找我，究竟有何事？”沐云卿出言道。

　　“老朽觀丫頭你剛才的心計和手段，覺得丫頭你足智多謀，不知道丫頭可有意，與我裴氏商號做一筆生意？”老者收了笑意，問道。

　　“老先生是看上了，我這個丞相府三小姐的身份了吧?！便逶魄涞χ_口。

　　“哎，丫頭可別這么說?！崩险甙欀?，“主要還是丫頭你這機靈勁兒，深得我老頭子的心吶?！?p>　　沐云卿搖搖頭，也不再與他多爭辯什么。

　　與裴家一起，往后有了銀子不說，用人方面也可以省去一些事。

　　所以，答應老者的提議可以，但要她沐云卿自己來把握分寸。

　　“老先生，這筆買賣，我做了。”女子走回去，坐在一張?zhí)茨疽巫由希暗?，我要和你家主子當面商談。?p>　　“好，丫頭爽快?！崩险咝χ?。

　　“小嚴，你這就回去，稟報給小主子?！?p>　　“是，先生?！眹勒乒駪?，轉身離開。

　　這時，就只剩下了趙掌柜和老者，還有沐云卿。

　　“老先生，還沒請教您，如何稱呼？”沐云卿問道。

　　“老朽周洄，是裴老大人手下的，這次來就是為了我家小主子的事。”老者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能說的也都告訴給了，這眼前的女子。

　　沐云卿聞言，半晌后才道：“周老，您家小主子是……”

　　“嗐，這也沒啥不能說的，我家小主子是從那京城里逃出來的，本來也不該還有命的，是老天爺憐惜，這才撿了條小命回來?！?p>　　老者搖了搖頭，嘆息道：“唉！我家小主子曾也癡傻過，人人都說是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兒毒害了他。”

　　“可要我說啊，那位小公主，也是個命苦的，這也沒了好幾年了?！?p>　　“當初要不是她派人死命護著我家小主子，早晚那半條命，閻王爺也得收了去。”

　　聽著老者念叨那些陳年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沐云卿剛要問老者，那句“曾經癡傻過”是何意思，就被紅骨的聲音給攔住了。

　　“三小姐，你看，這是什么？！”紅骨大聲說著，然后沐云卿就看見，女子手中揮舞著什么，身后還跟著牽了繩索的吳、林三人。

　　“如何得來的？”沐云卿皺著眉問道。

　　“就剛剛呀，一把飛鏢釘在了正廳門邊的廊柱上。”紅骨說著，大步走過來，將那手中的東西“啪”一聲，就拍在了沐云卿身旁的桌案上。

　　女子挑著眉，看清楚那東西是什么后，便不由得一愣。

　　“信？還是沒有署名的?！崩险哒f道。

　　紅骨直接就坐在了，沐云卿對面的位置，聞言瞟了老者一眼，什么也沒說，看著沐云卿，挑了一下眉。

　　“你不打開看看？”她好奇的問道。

　　情緒看著沒什么不對，可在沐云卿眼里，這廝就是在八卦，等著準備看自己的好戲呢！

　　沐云卿皺眉，對方到底是敵還是友，只能等看過，再來下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