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在和鴻臚寺卿抗?fàn)幹欠袢ビ语L(fēng)白玉的問題時,那位制造矛盾的女青年正站在山崖上欣賞著交界處的奇景。
她站在子午嶺崎嶇的山嶺之上,這里正是冥府東北方長老蛇女千秋的地盤與天人之國的交界處,山嶺的陰面寸草不生,血紅的巖土裸露在外,一副地獄景象,而陽面開滿鮮花,蒲公英的絨毛在風(fēng)中輕柔舞動,天空也在此處分界,一面深紅雷雨欲來,一面晴空萬里風(fēng)調(diào)雨順。風(fēng)白玉的營壘就扎在此處,她料到高崇不會輕易放下身段來迎接她,這正好為她等待心澤的到來空出來時間。
大公主在營壘外晃悠著,一面看著這陰陽交界的奇妙景象,一面為自己的小算盤暗自竊喜。
“公主,當(dāng)真的天人王會來迎接你嗎?”隨行的衛(wèi)兵小陳問道。
風(fēng)白玉說道:“高崇大人不是天人王,他們天人族元老院掌握實權(quán),高崇作為樞密院首長只是六元老之一,除了樞密院還有文政院、鴻臚寺、大理寺、司天監(jiān)和冬官府,所以無論從身份還是地位上來說他都沒有理由拒絕作為羅格王女的我?!?p> 她強忍著笑意和身邊的小衛(wèi)兵說著自己的小算盤,眼里閃著憧憬的光芒,從小她就聽著高崇的故事長大,那雙天人族唯一的金翅膀,那個天人族最強的戰(zhàn)力,讓她從少女時期起就對遠在東方的天人戰(zhàn)神心生崇拜。
小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聽到前方百米開外的山石后傳來簌簌響聲,那聲音中帶著女人的嬌笑還有喘息,隨著熱風(fēng)向他們撲來,小陳持劍護在公主面前。
風(fēng)白玉擺了擺手表示不需如此緊張,輕快的腳步帶著她向著子午嶺的暗面走去,倒不是無懼危險,只是腳步被好奇心驅(qū)使著向前走去。
裸露的巖土在日光的照射下升騰起層層熱浪,將眼前的事物扭曲出朦朧的美感,在這份朦朧中風(fēng)白玉看見兩條青色藤條在光禿的土地上有意識的扭動著,她下意識揉了揉眼睛,藤條相互糾纏在地上緩緩摩搓,空氣中傳來清甜的葡萄香,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不該出現(xiàn)葡萄的味道,但風(fēng)白玉沒有細(xì)想,只是踮著腳尖,腳步很輕的走了過去,分不清是自主的意識還是被葡萄香氣所吸引。
離巖土越近,也瞧得愈發(fā)分明,那糾纏在一起的并非是兩根藤條,而是一雙緊緊纏繞在一起的蛇尾,它們彼此纏繞又相互摩搓,蛇尾無意間相觸,又迅速彈開,它們在赤紅的土地上緩緩扭動,赤紅的土地上被留下道道印跡。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護在身側(cè)的小陳,同樣也一臉迷茫的看著她,就在二人因?qū)擂蚊婷嫦嘤U時,一聲微弱的呼救聲從巖土后傳來:“救命……”
尷尬對視的二人在聽到求救聲的瞬間,瞳孔里瞬間閃出了肯定的目光,小陳接受到長官的訊號,揮劍走在前頭,風(fēng)白玉則跟在后面打著掩護,她的手攥緊了腰間的匕首。
小陳試探性的將頭從巖土后伸出,立馬就收了回來,他背靠著巖土面色潮紅,大口喘著氣。
風(fēng)白玉見狀拔出匕首也欲伸頭去瞧瞧是何種妖魔讓自己的得力干將亂了陣腳,那小陳連忙拉住她,輕聲說道:“公主尚未婚配,瞧不得,瞧不得?!?p> 風(fēng)白玉瞇著眼睛細(xì)細(xì)瞧了會,轉(zhuǎn)過頭在小陳耳邊小聲說道:“那個小哥長得真俊,難怪那兩女妖愛不釋手?!?p> 小陳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用手勢表達著自己的困惑,“救?還是走?”
紅衣女青年邪魅一笑,反手將匕首朝著女妖扔了過去,反擊比想象中來的更快,身后的巖土瞬間炸開,風(fēng)白玉和小陳借著炸裂的沖擊躍至半空,小衛(wèi)兵持劍向著其中一只蛇妖劈了下去。
而那襲紅衣足尖點地落在高處,她將自己的金色腰帶抽出,一聲脆響劃破天際,那是一條金色長鞭,風(fēng)白玉的武器“驚弦”。
另一只蛇妖依舊不肯放開手中的男人,只將尾巴揚起迅速掃向紅衣公主,長鞭在風(fēng)白玉的手中宛如一條活著的金蛇將那青蛇尾死死咬住。
兩只美女蛇看著嚇人,實則道行并不深,沒多會就被風(fēng)白玉二人打跑。
她拾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遞給被女妖扒個精光的白面小子,臉上那滿是似有若無的壞笑:“北國那邊羅格人?”
白面小子趕忙接過衣服穿好,木訥地點點頭。
風(fēng)白玉又向前湊了湊,仔細(xì)打量了下這個青年,卻是與在日暮高原上的粗獷大漢不同,生得雪白細(xì)嫩像個姑娘,甚至可以說比她自己還要細(xì)嫩幾分。
“女俠……你這是?”青年剛掏出女妖的魔爪,面對滿臉詭異笑容的風(fēng)白玉,只覺心頭發(fā)怵,向后退了兩步。
“別怕啊,我又不吃你,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下面的路可以要你自己走啦?!憋L(fēng)白玉向著子午嶺的山脊指了指,“爬上這個山頭就到天人的勢力范圍了?!?p> 青年點頭表示知道,但依舊杵在原地不動。
“走啦走啦,再不走女妖精又要折返回來啦?!毙£惢仡^看了眼青年,便跟著風(fēng)白玉頭也不回的向著山脊走去。
青年忽然回過神,見他二人竟然沒有要帶自己走的意思,趕忙連滾帶爬地追了上去:“女俠,小哥,等等我,別拋下我一個人啊?!?p> 據(jù)那青年交代他名叫張落,北國土地貧瘠又終年冰雪覆蓋,只有少許是天人和羅格混居的村落,而他家就住在最東邊的村子里,和所有的故事一樣,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但那女孩愛上了偶然經(jīng)過的天人,女孩背棄了他們的愛情和天人前往了天人之國。
“所以你這趟是千里尋妻?”風(fēng)白玉感嘆道,“不過從北國到天人之國你為啥要橫穿蛇女的地盤?”
“還不是因為這是條近路,我怕我的小梅被那天人欺負(fù),我得趕快尋回她?!睆埪浣忉尩?。
“她是不是你的小梅不好說,你卻已經(jīng)是蛇女們的男人了?!毙£愒谝慌孕覟?zāi)樂禍。
張落被他氣得臉色煞白,怒道:“休得胡言!”
言語間三人已經(jīng)走上山脊,山陽面的鮮花和青草在眼前鋪開,紅色、黃色、白色,各色的鮮花在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上零星點綴,風(fēng)一吹海浪般層層疊疊。這樣湛藍的天空和靜謐的空氣,張落有小半個月沒有瞧見,這種感覺就真的是從地獄中爬出的人擁有著重獲新生的快感。
“四面八方,風(fēng)吹花,花入我心。”他大聲吟誦著,向著世界宣告著自己的新生。
風(fēng)白玉短暫佇足后就向著營房的方向走去,她并沒有張落那樣的體驗,自然無法擁有他此刻的激動。
見風(fēng)白玉走遠了,張落這才從自我陶醉中醒來,趕忙又追了上去,嚷著別丟下他一個人之類的話。
“前面就是天人之國,你安全了?!憋@然俊美的外貌沒有激起風(fēng)白玉太久的興趣,此刻她并不想再帶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小生繼續(xù)下面的行程。
看到女子面露嫌惡,這張落竟然‘撲通’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抱著她的小腿,哭喪著臉哀求道:“女俠求你帶著我吧,你們是不是要去云際城,把我也帶去吧。我害怕一個人走了……求求你了……”
“哎呀,天人又不是女妖精,不會把你怎么樣的,你家小梅又不一定在王都?!憋L(fēng)白玉被他拖拽的寸步難行。
“求求你了……我也不知道小梅在哪,只能去王都碰碰運氣,這里離云際城還有五天的路程,等我趕到了小梅的生米早就煮成熟飯了,你們這么厲害,還有組織,到時候拔營行進肯定比我這小短腿快多了。求求你帶我一個吧……”
張落苦苦哀求道,子午嶺的山脊綿陽崎嶇,但置于嶺山處可見百里之外,扎在山脊上的營地已早被這個男子瞧得分明。
同為羅格族人,風(fēng)家一直自詡羅格王族正宗,志在統(tǒng)一四野,面對同族的苦苦哀求野蠻回絕自然上行不通,她向著身旁的小陳使個眼色,收到信號的小陳一把將張落提了起來:“我們家小姐同意帶著你了,但到了云際城后,你必須得走,明白嗎?”
“明白,明白,多謝女俠,多謝小哥?!?p> “別叫女俠了,聽著別扭,你就叫我玉姐,這是你小陳哥。”風(fēng)白玉又恢復(fù)了嘻嘻哈哈的樣子,“這路上呢,你可要聽話,不然我就把你扔回來喂女妖!”
“是,是,是,一定一定!玉姐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張落點頭如搗蒜。
不出多會三人便回到了營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