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般吵鬧!”一個將領推開營房的門質問道。
城墻上的聲音傳到了營房里開會的風白玉那里。
“啟稟大人,是城外冥府人的叫囂聲。”回話的士兵刻意撒了謊,和這些大人不同,他們作為底層的士兵是不理解為何要用大勇士換著么一個人到世間,加上風琮明的死亡,更是氣憤難耐。
將領瞥了眼翁城,沒瞧見心澤:“方才那個靠在墻邊的人呢?”
士兵見他問起心澤,趕忙說道:“屬下不知,我這就派人去找?!?p> “快去找吧,他很重要,被公主知道他不見了,你們腦袋不保?!睂㈩I打發(fā)了士兵去了,關門前又掃視了翁城一樣,心里總覺得忘了什么事情,惴惴不安地關上了營門。
屋內風白玉正布置著最后安排:“神殿那邊研制出瘟疫特效還需兩日時間,我會去做好百姓的安撫工作。守城這邊就按照方才的商討,西邊營遭遇瘟疫侵襲分派一隊醫(yī)師,東邊營這邊現(xiàn)在依舊全部收到翁城中,我們這些身體還健康的人,要堅持到最后一刻,大家知道沒有!兩天時間,特效藥就有了,圖南也會帶著天人的援軍來的!”
“是!”眾將士們異口同聲道。
啪!
只聽桌子被高崇雙掌重重一擊:“大聲點!”
“是!”
“你們沒吃飯嗎!不想為風琮明報仇了?”
“吃了!報仇!”
“那你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高崇紫色的眼睛里射出堅定的光芒。
“守衛(wèi)洪流城!”將士們大聲回應道,伴隨著逐漸升高的音調,調動起的還有他們體內的荷爾蒙與沸騰的熱血。
“你們要做什么!”
“守衛(wèi)洪流城!殺光冥府鬼兵!”
看著眼前情緒高昂的將領們,高崇滿意地點著頭,他向指揮自己的將士般,伸出右手:“去!回到你們的崗位上去!”
“是!”
這一聲回應,鏗鏘有力,帶著必勝的信念。
看著將士們重拾信心再次走出營房的樣子,風白玉的眼睛還是紅紅的,她露出苦澀的微笑:“還是你有辦法,謝謝你?!?p> “咱倆誰跟誰,你畢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嗎?!?p> 聽他提到娶親,想起自己已經(jīng)沒了父母,未來若是真的嫁娶,自己已無高堂,淚水不由得又在眼眶里打轉。
見紅衣公主又紅了眼,高崇心疼的將手搭在她的肩頭,此刻只想把眼前的女子抱在懷中,正當他張開懷抱時,風白玉抹去眼角的淚水,面露苦澀將他輕輕推開。
“你帶著我們飛來三個時辰,還和巨象打了一架,要不要先歇會?”
“不用,不用,這點強度對我來說不是什么大事?!?p> “那一切拜托你了。”她的聲音變得柔和下來,走出營房,依舊是遮天蔽日的黃沙,嗆的喘不過氣來,高崇拍了拍她的腦袋,抖著翅膀飛上了墻頭。
流云沒有和大部隊走上城頭,他端了籠饅頭遞給風白玉:“餓了吧,現(xiàn)在戰(zhàn)時簡陋,廚房里只有饅頭了,吃點好去城里和百姓們做解釋?!?p> “謝謝大叔,我沒胃口。”雖然著么說著,她還是順手拿了塊饅頭,掰下一小片塞在嘴里,“父王罷了你的官職,等戰(zhàn)爭結束了我會找個機會幫你復位,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這種小事我怎么會計較?!绷髟聘L白玉向內城走去,“長風營現(xiàn)在暫時編入了東方營地,都由高崇統(tǒng)一安排,我這個人只能做做暗殺和訓練,現(xiàn)在這個時候真是沒用?!?p> “大叔別這么說……”風白玉想安慰他,但找不到話語,“有件事你必須得幫我?!?p> 她又掰了塊饅頭放入嘴里,警惕地看了下四周有無可疑人員后,說道:“在芷陽離宮的正殿下面,有一件東西,幫我取來?!?p> “現(xiàn)在?”流云很是詫異,現(xiàn)在正是危機存亡的關頭,有什么東西如此重要,非得取來不可。
“嗯,這很重要?!彼Z氣堅決肯定,不容置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忙碌,風白玉一襲紅衣沖上城中廣場,安撫著情緒崩潰的民眾;高崇主持著守城戰(zhàn)役,無暇其他;流云沒入風沙朝著城外的芷陽離宮去了。
而心澤抱著阿冶躲在一間廢棄的民房里,他用干草堆起簡易的床鋪,將重傷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
城里到處都是瘟疫和尸體,井水已被污染,他在周圍尋覓了一圈也沒找到可以食用的水源和食物。
垂頭喪氣的心澤回到阿冶身旁坐下,他將那只干枯的手放在手心里,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這具逐漸冰冷的軀體。
阿冶抬起眼皮,艱難地看著心澤,他還是沒有變,和十三年前在途川河畔撿到他時一樣年輕,一樣潔凈,歲月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絲的痕跡。
“心……澤……”
“我在,我在這?!甭牭胶魡荆臐杉拥幕貞?。
“真好……”阿冶很累了,她說不出太多的詞語,只能用最簡單的詞來表達內心的想法。
“阿冶,能見到你,我真是太開心了,我現(xiàn)在認識羅格風家的公主了,等他們打完仗,我就去求她救你?!?p> 聽到這話,方才被士兵們唾棄的樣子又浮現(xiàn)眼前。
“如果,她不愿意醫(yī)治你,我就跪下來求她?!毙臐烧f道,語氣中充滿了誠懇。
阿冶知道心澤是真的會為了她給風白玉下跪,她不愿意心澤這么做,只能艱難地搖著頭:“……不……”
這聲“不”聲音很輕,輕到聽不見,只能看見那張?zhí)撊醯淖煸谖⑽㈩潉印?p> “你是不是口渴了,我剛才沒找到水?!毙臐赡请p漂亮的蓮花眼里寫滿了愧疚,“我……”
說著,他擼起袖子,從地上操起一個瓦片就將手掌割破,他將手掌微微握拳,放在阿冶嘴唇上方,破損的傷口里中鮮血流出,落入女子的口中。
阿冶是不愿意飲人鮮血,可如今重傷的身軀無法動彈,鮮血還是緩緩流入她的口中,一滴、兩滴、三滴……除了鮮血,還有從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她在千連城密室中許下的愿望終究是實現(xiàn)了,她回到了洪流城,回到了心澤的身旁,雖然這樣的方式并非所愿。
“你怎么哭了,是我的血太難喝了嗎?”見心上人落淚,心澤慌了神,趕忙將破損的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
阿冶微微搖著頭,雖說喝血是強迫,但這幾滴鮮血入喉,竟讓她的身上恢復了點氣力,她嘗試著張開嘴:“沒有……謝謝你。”
鮮血混合著玄鳴劍的劍氣在阿冶的體內凝聚,女子的臉上竟然恢復了一絲血色,她感到力量似乎又回到了身體,阿冶將頭望心澤的方向靠去。
“阿冶,我們有八年零三個月十五天沒有見面了,這些年來,無論我走到哪里,我都想著你,想著如果我們一起去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故事,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有兩次我們都錯過了,如果那時候我能看見你,是不是現(xiàn)在會有不同。”
心澤將阿冶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嘴里念叨著這些年想和她說的話。
“其實冥府使者來洪流城選妃的時候,我也在洪流城,但當時我沒有去湊熱鬧,現(xiàn)在我后悔了。還有就是三年前在千連城,我應該在宮中多轉轉,說不定也能遇見你?!?p> “對了!”心澤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個是我昨日在云際城買的順風珠,本來想給你玩的,但是我被騙了,這是個體驗版的假珠子,你不會笑話我吧。”
聽著心澤的絮叨,阿冶心里是溫暖且開心的,她追逐名利的一生里,還有個這樣的人純粹的愛著她,這是多么值得慶幸的事情。
“謝謝,什么樣的珠子,都好?!卑⒁背粤Φ恼f道。
她抬起枯木般的手,輕輕放在那個盒子上:“看看……”
心澤聽話的取出珠子,透明的彈珠晶瑩剔透,可在阿冶的眼里這枚珠子卻微微泛著粉色的光芒,那樣的和諧溫暖。
“真好……我喜歡?!?p> 阿冶喜歡,心澤就很開心,他露出溫柔的笑容,眼眸低垂看著懷中的人:“你還想聽什么,我說給你聽?!?p> “什么都好……說什么我都開心……”
心澤想了會,往事總總堆積如山,但又好似空白一片,無從開口。
“就說我們還在途川的事情吧……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活過來的……”見心澤半晌不開口,阿冶輕輕說道。
“好,就說在途川的事情……”
心澤說著阿冶嫁入唐家做小妾后,圖南悉心照顧的一個月,說起他變成靈魂陪在阿冶身邊的日子,看著她懷孕后又被大夫人設計嫁給了永寧知府,之后自己又從墳墓中爬了出來,他們再次重逢又再次分離……
阿冶靜靜地聽著,她的思緒飄出了很長,在她短暫的二十五年里已經(jīng)歷太多起起伏伏,隨著心澤的講述,眼前浮現(xiàn)出許多的人和事情,最后定格在眼前的卻是一張露出詭異笑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