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你養(yǎng)你，你對我還有怨恨？”
高秀寧躺在炕上的一角。
高峰出去的時候又在外面的灶臺燒了點柴火，確保屋子里人睡的炕是熱的。
長嘆一聲，離開了下屋。
他能怎么辦？
他這一家子都是普普通通的，只要能吃得飽好像就挺不錯的。
對外甥女他也喜歡，可喜歡沒用啊。
他啥都沒有，啥忙都幫不上。
除了出去打工賺錢，然后到了年紀(jì)找個差不多的人嫁了。
現(xiàn)在最糟糕的就是，這孩子跑出去大半年，你說講什么的都有，同村的肯定不能找。
算了算了，都是個人造化。
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陽捂著臉，她的臉被高秀寧打的有些發(fā)紅，一側(cè)紅的更加明顯些，一側(cè)稍微正常點。
“我不能有怨恨嗎？我就必須做個聽話的小孩兒，我什么都要替你著想，我為什么不去念書？念書要錢，你又覺得我考的不好……”
“念書要錢要你拿了嗎？我什么時候嫌棄你考的不好？”高秀寧抽冷子又坐了起來。
她就不明白，養(yǎng)女兒就是為了結(jié)仇嗎？
這樣的怨恨她，她為什么要生這個孩子呢？
為什么人家就可以攤上那種來報恩的孩子，她就攤上來報仇的孩子？
“你永遠都對！錯都是我的，每天都在講，講我們沒錢吃舅舅的住舅舅的喝舅舅的，我將來要給我舅盡孝，可媽媽你有沒有想過我今年十九歲啊，我聽著這些長大的，你希望我變成什么樣子呢？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我沒有力氣了，我努力不下去了。我甚至都想我干脆去死算了，你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我的身上，我既不優(yōu)秀又不聰明，我什么都不能帶給你，你知道我多羨慕金鳳嗎？她媽永遠都會對著她笑，眼里心里都是她……”
高秀寧的頭發(fā)亂七八糟的披了下來。
她現(xiàn)在瞧起來真像是個瘋婆子。
她的心口被氣的疼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我不如你老姨，那你認(rèn)她去當(dāng)媽吧，現(xiàn)在趕緊走還來得及……”
母女倆對坐半宿，高陽還是小，孩子小心思就不會那么深沉，過了十二點人就扛不住打瞌睡。
窩在炕上半坐半趴著睡著了。
高秀寧靠著被摞坐著，她看著孩子被打紅的臉蛋。
下手可能是太狠了，當(dāng)時也沒能控制力道，現(xiàn)在還發(fā)紅呢。
自己生養(yǎng)的，你就是恨不得掐死她，能真的掐死嗎？
犯再大的錯，那也是她的女兒。
她閉著眼睛淌眼淚，伸著手去擦臉，使勁擦著。
……
三點半多，高秀寧依舊沒有合眼睛。
真的被騙了，怎么樣了，只要回來她肯定還是要管的。
就是她這個樣子，實在是沒有能力。
高峰是個好舅舅，可人好沒用啊。
家里能想到有用的親戚她通通想了一個遍。
找不到未來的路。
院子里有狗叫，上屋高峰披了衣服出去開門。
高峰到下屋窗子前說了一聲：“姐，你睡了嗎？”
“沒睡?！备咝銓幊隽寺曇?。
“高秀云的男人死了，我們現(xiàn)在得過去……”
高秀寧皺了皺眉頭。
姐弟倆穿上衣服就趕緊出門了。
雖然平時不太走動，但畢竟是一家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人不可能不到場的。
高秀云的丈夫是突然間過世的，睡著睡著發(fā)病人就沒了，高峰和高秀寧到的時候，高秀云已經(jīng)哭的起不來炕了。
金鳳被徐金枝摟在懷里，徐金枝也不停的掉眼淚，要守寡的是她親女兒，她能不傷心嗎？
高峰說了兩句：“……哎，攤上這種事兒，也是命不好?！?p> 高秀寧沒有太多的感觸。
高陽的回來讓她的眼淚都要流干了。
選擇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落，靜靜坐著。
屋子里都是哭聲，來自高秀云的來自婆家的。
“你去吃點東西，一會人多了就沒辦法吃了?！备咝阍茡е约号畠?，把女兒緊緊摟在懷里，不停摩挲著金鳳的手：“聽媽的話，去吃點東西，不然沒力氣?！?p> 金鳳抱著她媽哭。
高秀寧離老遠就瞧著。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來昨天高陽沖著她喊的那些話。
高陽說她羨慕金鳳。
她是沒有高秀云疼孩子，可高秀云嫁的好，她呢？她也第一次給人家做媽媽，也想盡力去做好了，可看看自己的一條胳膊……
高秀寧也不知道是替誰疼還是替自己疼，眼淚唰又掉了下來。
五點多，過來幫忙的人就都知道高陽回來了。
有人向高峰打聽：“這大半年孩子去哪兒了？沒不學(xué)好吧？”
現(xiàn)在有種職業(yè)輕輕松松就可以賺錢，那種工作就在舞廳，好些個女的不學(xué)好下了班就去舞廳陪人跳舞。
之前也是有人傳，說在舞廳里見到過高陽。
其實早就傳開了，有說高陽當(dāng)小姐的，也有說高陽被人包了的。
反正說什么的都有。
高峰解釋也懶得解釋。
對外人犯得著解釋嘛。
“……回來了？”
“回來了，好像昨天跑回來的，有人看見了，好像肚子都幾個月了……”
“媽呀，叫人搞大肚子了？”
“你可小點聲，叫人聽見?！?p> “小聲也沒用啊，過兩個月肚子大了誰都知道了?！闭f話的女人撇撇嘴：“你說這孩子多能作，大?；貋碚夜ぷ髂且埠谜野。Y(jié)果去賺快錢了，陪人睡覺來錢是快?！?p> 兩個人壓低聲音閑說話呢，就看見高秀寧突然撲了過來。
剛剛講話的女人被高秀寧一把抓住了頭發(fā)。
“你干什么你？撒手……”
院子里突然就打起來了。
屋子里高秀云勸孩子先吃點東西，有人跑進來說：“快出去勸勸，高秀寧和人打起來了……”
徐金枝的臉?biāo)查g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