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之前還在心里大言不慚地要看遍崔然家書房所有的書,不覺倒吸一口冷氣,暗嘲自己想法可笑。
一面又暗暗慶幸自己當(dāng)時幸虧沒在崔然面前大放厥詞。
池魚之蛙,坐井觀天,說的就是你啊,可笑的復(fù)旦大學(xué)高材生莫南。
崔然看著孫希微張的雙唇,拍了拍她的背,哂笑道:“怎么樣,小丫頭,我們家書房,可還合你意?”
孫希好尷尬:“這是藏書閣,不是書房。你們家這藏書量,在大周朝東京都數(shù)得上名號吧?”
“那是自然。我母親的嫁妝,又給文昌閣添了一半的藏書量?!贝奕灰荒橋湴?。
“陳郡謝氏,百年書香,果然名不虛傳?!睂O希點(diǎn)點(diǎn)頭,一時忘了自己五歲女孩的身份,話里言語,老氣橫秋。
崔然嗤然一笑:“你一個小女娃,怎么一股子老夫子腔調(diào)。說吧,你想要借什么書?我給你找,這里我最熟了?!?p> “自然是找佛經(jīng)念給我祖母聽,還有藥膳食補(bǔ),食譜佳肴,祖母病著,胃口不佳,我要給她多找點(diǎn)好吃的?!睂O希一本正經(jīng)。
“你少在我面前扯皮裝孝順,你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我一清二楚。不瞞你說,話本子,我家藏書閣多得是?!贝奕徊豢蜌獾?。
孫希決意不讓他再抓住自己把柄,之前書坊的可以賴掉,可在他家書閣,借市井話本子,一來崔然眼睜睜看著,二來書閣主事勢必也要登記造冊。
這再借她三個熊膽,她也不敢。
她瞥一眼崔然,正色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么,麻煩子期哥哥帶我去找些孤本絕版的食譜,我好拿回去看,跟廚子師傅商量著做出來,給祖母進(jìn)食。”
崔然眼露無奈,正經(jīng)地問道:“笑笑妹妹,你是不是很怕我?我感覺一直以來,你都防著我,遠(yuǎn)著我,我自認(rèn)沒害過你,最多打趣了你幾句,但也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前兩天我雖說了氣話,難道我在你眼里,真是那種十惡不赦,隨意毀壞正經(jīng)人家女眷名譽(yù)的小人?”
崔然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她心里的咒罵,孫希反而不那么坦然了。
她握緊小拳頭,不知該何言以對。
崔然目色黯然,繼續(xù)道:“我母親今天很開心,眼睛都在笑,她是打心底里的開心。她好久沒有這樣了,我很感謝你。”
孫希是個厚道人,她真覺得自己沒干什么讓崔夫人開心的事,倒是崔夫人,對她們母女的熱心和用心,讓她覺得很溫馨,很溫暖。
她不知道崔然為什么說這話,只好訕訕道:“崔夫人待我極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報答她?!?p> “你常來,就是報答。”崔然眼神真摯,充滿期盼。
孫希被他看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妹妹不用擔(dān)心,但凡你借出的書籍,都登記掛在我的名下。至于食譜還有佛經(jīng),自然記在妹妹的名下,妹妹到時候,可不要弄丟了,或者昧下了?!?p> “自然不會。我豈是那等有借不還的小人?!睂O希忍不住道。
“那我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妹妹說說看,你喜歡哪類話本?我給你找?!?p> “誰說我要話本,我是說食譜和佛經(jīng)我一定會歸還?!睂O希跺腳。
這小子詭詐,不能輕易上他鉤。話本子雖然誘人,但自己和家里名聲更為重要。
“你不要,我就不把香囊還給你。”崔然開始耍無賴。
香囊不拿回來,就像送把刀在他手里,讓他隨時可以插自己兩刀。
可拿回香囊,就必須答應(yīng)他在他家借市井話本子,這如果傳出去,自己名聲也不好聽。
真是個死結(jié),難道還脫離不了這個無賴了。
孫希眉頭緊皺,一個頭兩個大。
崔然看小丫頭神情,好笑道:“小丫頭,你放心,我不是也有求于你嗎?”
對他親娘好點(diǎn),這算請求?
“國公夫人,身份顯赫,你不求我,我也不敢不對她好。”孫希沒好氣道。
“而且崔夫人,她又對我那么好?!边@一句,她說的很輕。
崔然心頭一顫,最終硬起心腸道:“有些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就想想當(dāng)下選哪個,對你自己最為有利,對你府上最為有利?!贝奕宦曇魢?yán)肅,逼著孫希做選擇。
當(dāng)下最要緊的,自然是姐姐的名聲。自己還小,此時便傳出貪玩、調(diào)皮的名聲,不過被訓(xùn)幾句,過些年,等風(fēng)頭過了,自己再使使勁,做些積德行善的好事,學(xué)些琴棋書畫,詩詞女紅,名聲,未必挽不回來。
主意既定,她面無表情,對著崔然說道:“如你所愿,那你先把香囊還我?!?p> “不愧是我高看的小妹妹,選擇做得很合時宜。香囊我自會放在書里?!?p> “如此,便多謝小公爺了。”孫希朝崔然福了福,皮笑肉不笑道。
“不客氣?!贝奕恍廊唤邮?。
臉皮真厚,孫希腹誹。
盧氏回府跟允良說了自己和孫希在定國公府的所見所聞,直夸得崔夫人如天上的神仙妃子,人品貴重,又是書香世家。
崔然為人有禮,對笑笑又寵愛,兩人相處融洽,崔夫人也喜歡笑笑,定國公府府邸的繁華富貴就更不用說了,單這世襲不降等的國公爵位,全東京,有幾家?而那崔子期,又是長子嫡孫,將來這爵位,定落在他頭上。
盧氏就差把讓崔子期當(dāng)孫希夫君這句話宣之于口了。
允良不說話,捧著茶碗喝茶,只聽她一人侃侃而談。
盧氏說的口干舌燥,見允良的態(tài)度不咸不淡,不由氣上心頭:“你說你這當(dāng)?shù)?,怎么對女兒這么不上心?”
允良無奈道:“笑笑還小,著什么急!這定國公府自開國以來,煊赫百年?!?p> “那我們家也是世襲的忠勇伯,笑笑外祖又爭氣。不差她家哪里?!北R氏總改不掉快嘴。
“你讓我說,你又非打斷我話?!痹柿及櫭肌?p> 盧氏甩甩袖子,揚(yáng)手氣呼呼道:“那你說……你說……”
“前些日子他家在福田院,浩浩蕩蕩地發(fā)放御寒衣物。今天你又說了她家的富麗堂皇,園林雅致??梢娝麄兗移綍r行事,不甚低調(diào)。要么,還有一個原因……”允良拖長了音調(diào),似在思考,又似在賣關(guān)。
盧氏急脾氣上來,催促道:“你快說呀,讓我別說話,你又賣關(guān)子?!?
崔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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