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又是你!這已經(jīng)是第幾次了?有本事你就逮著我一家偷,看我那天抓到,不打死你!”
一個肥頭大耳的廚子,正一邊揮舞著勺子,一邊追趕著前方的小孩,一邊破口大罵著。
不過他并沒有追上,畢竟體型限制在那里,只不過跑了幾步,就扶著膝蓋,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略略略”被追趕的小孩子伸出舌頭,對著廚子比了個鬼臉,道,“你追到我再說,胖大叔。拜拜嘍。”
說完這些,他拍了拍屁股,便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只留下廚子,在無能狂怒了片刻后,默默了回到了自己的包子鋪。
這條街上的人很多,不過大家都只是默默的看著。
有些甚至在看到廚子吃癟后,開心的笑了出來,當然絕大多數(shù)人也都是在心里幸災樂禍。
至于前去幫忙?請問你是在開玩笑么?
他們?yōu)槭裁匆プ鲞@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而且,少了這一個小毛賊,他們也少了一項開心的源泉。
雖然這種快樂是建立在胖廚子的痛苦之上,但那又如何?反正又不管他們的事。
小孩子將偷來的饅頭緊緊的抱著,從街上跑到了河邊,然后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大口河水,最后跑回了銀城外圍的貧民窟。
這里的路窄小的很,最多也只能容納兩個人通過,地面上坑坑洼洼的,還積蓄著,因為照不到陽光,許久未能散去的污水。
污水已經(jīng)變綠了,那刺鼻的臭味即便隔著幾米遠,也能清晰的聞到。
不過小孩卻完全不在意,不僅僅是他,躺在地上睡覺的人更是如此,有些甚至頭就靠在腐臭的積水旁。
因為整個貧民窟到處都充斥著這種味道,早就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而且,姐姐曾經(jīng)告訴他,如果你用嘴呼吸的話,那些臭東西就會被你給吃下去。
一想到這里,他就不敢張嘴吸氣了。
他從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挺尸的人的空隙間踏過,熟練的很,雖然偶爾還是會啪嘰一聲,光溜溜的腳丫踩進那臭水坑里。
“姐姐,大家,我回來了!”
從廚子手里逃走的小孩,高高興興的跑回了一個由廢紙箱和瓦片,搭建起來的‘家’。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蜷縮在破箱子里的兩個更小的孩子緩緩的冒出了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隨后高興的撲了上去,圍在他的身邊手舞足蹈。
然后喊道:“哥哥,哥哥,你回來啦!”
他抱起兩個孩子舉高高了一下,然后將偷來的饅頭拿了兩個給他們,便吩咐兩人到一邊玩去了。
“天天,你又去偷東西了?”
睡在地上,面容憔悴的女人,艱難的爬了起來,看著小孩無奈的說。
“沒有,姐姐,這是他們給我的。我?guī)退麄儼釚|西呢?!?p> 天天將剩下的一個饅頭放在了女人的面前,然后背過身去,岔開話題道,
“姐姐,我去給你打個水?!?p> 說完就立刻跑開了。
女人拿起饅頭,嘆了一口氣。
她渾身消瘦的已經(jīng)皮包骨頭了,別說是去工作,就連站起來甚至都做不到。
這是一種病,據(jù)說可以治,但是她只能等死。
她知道天天是騙她的,這孩子每次只要一說慌,眼睛就會亂看,所以才背過身子。
她并不是想責怪,只是揪心。這城里,每天都有被打死的小偷。不會有人去管這種事情,她不希望有一天,看著天天出去,卻再也見不到他回來。
“姐姐,水來了?!?p> 天天拿著一個破碗,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碗里的水渾濁不堪,不過已經(jīng)算是這里最好的水源了。
是天天趁著上次下雨的時候,接住藏起來的。
“你吃過了嗎?”
女人勉強的抿了一口水,然后擔憂的開口。
“我當然吃過了,而且都吃撐了,你看?!?p> 說到這里,天天挺起他那被河水灌滿的肚子,然后自豪的拍了拍。
女人見到這場面,也沒再說些什么了,費力的掰開了半個饅頭,然后就著雨水小口小口的吃了半天。
隨后放下碗,道:“我吃飽了?!?p> “那還有半個呢?!?p> “反正我吃飽了?!苯憬阋膊豢刺焯?,背著他重新躺下,然后自顧自的閉上了眼睛。
“姐姐!”
天天喊了一聲。
不過女人并沒有回應。
見此情景,他也沒辦法了,只能拿起那半個饅頭,往角落走去。
那里放著他撿來的一個鐵罐子,之前一直用來裝水。不過現(xiàn)在水已經(jīng)喝完了,但正好可以用來放東西。
他將饅頭拿起,隨后楞了片刻,現(xiàn)在靜了下來,那股甜香的味道直沖他的腦門。
天天貪婪的猛吸了好幾口,咽了咽口水。
隨后又掙扎了半天,從上面撕下來了指甲蓋大小的碎片,然后緩緩的放進了嘴里,細細的品味著那股美妙的滋味。
直到嘴里的碎片,已經(jīng)徹底被嚼沒了,他才回過神來。
然后閉上眼睛,屏住呼吸,猛地將剩下的饅頭塞進了罐子里,立刻跑開了,又到河邊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水。
天天坐在河邊,呆呆的望著一河之隔的對面,那是真正的銀城。
銀色的高樓反照著刺眼的光芒,整個城市顯得光彩照人。
不過那種光卻照不到他們這里,這里有的,只有滴答滴答的臟水,陰暗潮濕的地面,和死氣沉沉的人們。
“我在這里唱著啊
一首搖籃曲
我的寶貝搖啊搖
回到我懷抱
回到我懷抱”
他將雙腳泡在河水里,哼唱著這首歌。
這是誰教的,他早就記不清了,只能勉強記得這些曲調。還有曾經(jīng)聽到這歌聲時的,那種快樂。
“你的歌聲很好聽。”一個男人也在河邊坐了下來。
“是嗎?你還是第一個這樣夸我的呢。”
天天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很高興的。
“在這里能夠唱歌的人,無論唱的怎么樣,都是好聽的。”
“你這話倒不像是在夸我。話說,大叔,你是誰?我好像從沒見過你?!?p> “哈哈哈哈,我最多就比你大十幾歲,沒想到就成大叔了?!?p> 男人有些自嘲,隨后伸出手來,道,
“我叫劉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