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煙俱凈，天山共色。
天才微微見亮，長安城內(nèi)的一家小飯館已經(jīng)打開了門，準備營業(yè)了。
看著小飯館兩邊光禿禿的柱子，李笑濁總覺得有些別扭，實在是太過淡雅樸素了，就這樣怎么能吸引客人呢？！
且不說文人雅客，就算是街坊鄰居，也不愿意來這飯館吃飯吧？！
況且前段時間飯館內(nèi)又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恐怕客人會少之又少才對吧！
從福伯那要來了筆墨，李笑濁思考著要寫一幅怎么樣吸引人的對聯(lián)，最后踩著凳子提起了字。
“食一碗人間煙火，飲幾杯人生起落！”
雖然對聯(lián)上的詞極其普通，不過我倒也接地氣，而且李笑濁的書法蒼勁有力，寫的氣勢如豪，倒也有那么一兩分的文氣。
滿意的點了點頭，李笑濁便進店跟管家福伯一起打掃衛(wèi)生了。
里里外外的打掃干凈后，此刻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按照大唐人的生活習(xí)慣，已經(jīng)吃到午飯的光景，卻見不到半個人影上門吃飯，李笑濁不禁搖了搖頭，估計今天是白干了……
正打算去后廚弄點東西和老管家簡單的對付兩口，一個身穿黑色錦衣腰掛麒麟玉佩的中年男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客官里邊請，來點什么？！”
見到有客人來，李笑濁忽然眼前一亮，連忙站起身來，一邊招呼一邊打量著。
瞧著這位漢子，穿的是錦衣玉袍，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出身，一想到這，李笑濁不由得更是恭敬幾分，如果照顧好這位爺，估計今天能有不菲的收入。
中年男人四處打量了一下，最后落座在靠角落的地方，隨后招了招手，示意李笑濁過去。
李笑濁拿起茶壺趕忙上前，斟滿一杯茶遞到對方面前問道：
“客官吃點什么，要不要試試店里新出的小菜，小酌一壺？！”
讓男人見李笑濁說話頗為乖巧，不由得哈哈一笑，旋即開口說道：
“那就試試掌柜的手藝了，只要味道好，少不了你的錢財！”
李笑濁點了點頭，吩咐老管家福伯照看好這位，便連忙跑進廚房忙活去了。
對于這種有錢的大戶，李笑濁自然是不敢怠慢，如果安排好了的話，弄不好就一個大戶常客。
能掙到錢不說，將來這大戶再向朋友什么宣傳宣傳，豈不是生意就能做下去了？！
心里如是想著，李笑濁看著廚房里的菜卻有些發(fā)懵。
菜實在是太少了！
除了有一些新鮮的羊肉，也就只有半扇豬的排骨。
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況且這廚房里居然只有一小罐粗鹽，那東西用來做菜指定和細鹽無法相比。
心中打定主意，李笑濁就開始忙活起來，僅僅半個鐘頭，四菜一湯就給端上來了。
這年頭，人們對食物的要求普遍來說并不算太高，而且烹飪的方式不是燉就是烤，實在是沒啥新意。
因此李笑濁另辟蹊徑，切下羊肉的肥油去熬煉，煉出了半罐子的油，隨后便用著半罐子的羊油做好了菜。
做好的菜一端上來，先不說味道，光靠聞著的香氣，就讓人有些食指大動了。
中年男人看著面前香氣撲鼻的菜肴，咽了咽口水，一時間口齒生津，把胃里的饞蟲給勾了起來。
二話不說，從旁邊的竹筒里抄起筷子，逐一地試了試，最后吃的兩眼發(fā)亮，又美美的喝了一小口酒，徹底的滿足了。
“我說小掌柜，你這手藝可沒得說啊，這滿長安的酒肆飯館可找不到有一家做的比你好吃的，不錯，做的如此之美味，看來你今天是要得到不少錢嘍~”
聽著中年男子的打趣，李笑濁一臉憨厚的撓了撓頭，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
開玩笑，炒菜這可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唐朝，油脂的編香豈是那些清淡寡水的燉菜可以相提并論的。
再者說，他可是對自己的手藝非常自信的，畢竟前世小的時候可沒少被老媽教著做菜，而他做飯好吃，可是出了名的。
只可惜這個時代材料不夠，不能原汁原味的還原，不過倒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對做飯非常嚴格的他，感到一絲遺憾罷了。
不過見著這人說完只顧著埋頭吃菜喝酒，李笑濁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正好自己也餓了，而廚房里還有一些飯菜，索性就轉(zhuǎn)身想要叫老管家一同吃飯。
可還沒等到他走進后廚，那中年男人就說道：
“小掌柜，我看你這也是未用午飯，不妨與我拼個桌，我一人吃喝也甚是無趣，咱們倆邊吃邊聊，談一談如何？！”
李笑濁自然沒有拒絕對方的邀請，雖然不知道中年男子想要做什么，但是對方盛行要去，自己要是拒絕的話也不禮貌，再者說，如果惹這位爺不高興，鬼知道會怎樣？！
畢竟這長安城臥虎藏龍，能在這兒成為達官顯貴的，都不是普通人！
拿了雙干凈的筷子，坐在那人的對面，夾了幾口菜下肚，這才開口問道：
“客官如何稱呼？！”
中年男人剛要給李笑濁倒酒，聞言手不由得一頓，隨后又立馬自然的拿起酒壺自顧自的給對方倒著，嘴上卻流利的回答道：
“小掌柜叫某老李就行，某也是一名商賈，本來沒什么事兒，出來走走，看到酒館門外的柱子上提的字兒一時間好奇便走了進來！”
“那真巧，我也姓李，您叫我小李就成！門外的字兒是我剛才自己寫上去的，難登大雅這堂，讓您看了笑話了！”
李笑濁接過對方的酒，笑著點點頭，隨后舉起酒杯朝老李示意了一下，然后一口猛灌了下去，砸吧砸吧嘴說道。
這唐朝的酒度數(shù)就是不高，因為也就十二三度左右，還不如前世的啤酒好喝呢……
“哦，沒想到某和小李掌柜是本家，這還真是有緣啊！”
聽聞這小掌柜也姓李，老李不由得一樂，哈哈大笑的說道。
“不過小李掌柜你這字兒寫的可是真不錯，頗有大家風(fēng)范，敢問師從何人？！”
聽老李的話，顯然是一位書法愛好者，否則臉上也不會出現(xiàn)這么興奮的表情。
“小子不過讀過兩年書，至于師從還真沒有，只不過家父從小就讓我練字，可到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徒有其形而無其神，實在是愧對家父~”
“小李掌柜切莫自謙，見小李掌柜也有一身文氣，就沒想過入仕為官嗎？！”
老李畢竟是活了這么多年，眼界還是有，自然是看出了李笑濁的儒雅隨和。
“不瞞您說，小子以前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現(xiàn)在卻沒了！”
“哦？！”
一聽到這兒老李來了興致。
“寒門無貴子啊，能入朝為官的絕大部分都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豈是我這種商賈之家出身的小子能夠相比的。”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些世家大族還是有自己的實力的，就算是皇帝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老李語氣有些低沉，小小的酌了一口。
“不過當(dāng)今圣上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現(xiàn)在正逢亂世，而在圣上的治理下百姓到也安居，這怪不得圣上！畢竟圣上也是人嘛！”
作為古文化的愛好者，李笑濁自然知道李世民是個什么樣的人物，雖然作為皇帝，不過卻被世家門閥約束，一方抵御外敵，一方又要治理朝綱，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聽到李笑濁這么說，老李倒是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眼中波光微微閃爍，嘴角蠕動一下，仿佛一時間見到了知己一般。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推杯換盞邊吃邊聊，這一頓飯竟然吃了一個時辰才結(jié)束。
最后，老李意猶未盡的從錢袋里掏出兩貫錢放到桌子上，拱了拱手告辭，并且告知對方日后會再來。
手里拿著兩貫錢，李笑濁，一邊出手贊嘆著這老李出手闊綽，一邊又目送他走出來小飯館的門。
老李前腳出門，后腳就上了一輛比較華麗的馬車。
靠坐在座位上的老李，沒有了剛才的笑語盈盈，表情也變得極為嚴肅，對著前面的馬夫說道：“回宮！”
站著的馬夫，哪怕隔著簾子，人就彎腰屈膝認認真真的躬身回答道。
“是，陛下！”
老李，不，或者應(yīng)該說是大唐皇帝陛下，李世民李二，此刻坐在搖搖晃晃的車廂里有些意猶未盡的回味著美酒和小菜，又想起了小李掌柜給自己的中肯評價，不由得嘴角又揚起一抹弧度。
微微的撩開旁邊小窗口的簾子，看著柱子兩旁龍飛鳳舞的十幾個大字，不由得喃喃自語。
“人間煙火，人生起落……”
“大道至簡，這小李掌柜絕非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