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上仙一百年都沒再回來了。他們神仙果然都很薄情,原來還對我照顧有加,恨不得日日同我一起玩耍的,轉(zhuǎn)眼間就把我給忘了。
這一百年,為了給小木支讀話本,我識字看書十分努力,因而也讀了不少書。還有我的靈力也長進不少,如今白日里也能從離枝樹里脫身,明明我的靈力分給了木支,可我卻覺得身子輕巧了許多,比原來一個人修煉時順暢多了。
只是我依舊見不得日光,白日要行走之時,我都會木支掩面遮住眼睛。一般都去往虛無上仙的望月閣里,因為到這里的路是我閉著眼睛也會走的。虛無上仙原來總在這里給我講書。
這里都要被我翻空了,里頭羅列著各種菜譜,書法大家的字譜,草藥丹藥的書籍,還有些晦澀難懂的法術(shù)寶典,雖我不會使,但口訣倒是自然而然地記下了不少。偶然碰到有意思的書,扎在里頭十幾日也是常有的事。
又是個月頭正當(dāng)?shù)囊雇恚疑熘鴳醒鼜耐麻w出來,也不知在里頭待了多久,須得回去好好睡上幾日。揮一揮木支,卻被她扯著落到了槐樹上?!耙擦T也罷,先睡上一覺吧”,木支總是散發(fā)著淡淡的茉莉清香,和虛無上仙院子里的茉莉花飄著一樣的味道。我用它蓋住臉,以防日頭在我睡著時照來。
疲倦讓我任由風(fēng)吹動槐樹葉發(fā)出簌簌的聲響,與以往不同的是,這風(fēng)中似乎參雜了不同以往的味道。“風(fēng)和煦,像是春天。莫不是冬日已過?!毕胫胫冶闼恕?p> “無患,無患”。夢里總有聲音這樣喚著。據(jù)說這是無患上仙的功德,是生靈的呼喚,讓我無須放在心上?!昂魡颈愫魡荆趺催€是入我夢來,可知串錯門了呀”我翻了個身,木支從我的臉上滑落,我驚醒,趕忙去撈,卻不慎翻了個個,正面朝地的摔了個結(jié)實。
“如今連睡個覺,都不讓我安生”我撐起身,拍了拍了塵土和草碎,還有些不曾見過的小白花。
“恩公?”一個好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恩公,莫不是還在夢中?”我心想著,想要回頭看看,卻踩中衣帶一個踉蹌又摔下了。
“恩公,是摔倒了嗎?”聲音突然近了許多,還帶著幾分關(guān)切。
“雖是認(rèn)錯了人,但我摔倒了也不不扶?”我心想著,頓感好笑“這人怎么不通情理,我摔倒這還用問嗎?定是沒看過幾本話本,不是很有見識的樣子。”
見我不說話,他又追問道“恩公,可看的見我?”
我坐在地上平望了一圈,并不什么不同尋常之處,說話之人是在哪里。我答道“看不見,你在何處?”
“恩公,你抬頭看看呢?”
我聞聲抬頭望去,竟有一身著白衣的公子?我又低頭看看,他竟然沒有腳,“哪來的小道友,功夫還沒到家,就敢出來走夜路。即使我不是他口中的恩公,也算得上是他的前輩了”我故作老道,起身說道“想必也是修行路上的同道中人,人形都沒修好,還是不要出來瞎晃了。”
他的聲音透著欣喜“恩公可是不認(rèn)得我了?”
“恩公?可是在說無患上仙,你認(rèn)錯了,他已仙去了。”
“恩公還記得百年前的聚靈苦修?”
我恍然大悟,“是我聚靈49天救下的小蟲子?”
“小蟲子?”他有些迷惑,又回過神來接道“對,是我,我就是小蟲子!”
“???可是你不是?”我回頭指向槐樹,卻發(fā)現(xiàn)昔日的小槐樹已經(jīng)長得我的離枝樹一樣大,而且它還開出了一串串小白花,更神奇的是,這些花都是緩緩開放的,而不似我往??吹降囊怀刹蛔兊?。我看看槐樹,又看看他,感嘆道“你,你正在開花?!彼袷切α耍崃艘幌骂^,我仰望著滿樹繁花與葉子相宜的他,繼續(xù)說道”“你,好美啊?!?p> “是嗎?可惜我看不見,恩公可喜歡?”
“喜歡喜歡!這是我五百年來第一次看到花開,花居然是從一個個小疙瘩慢慢展開的,真是太好看了!”我大膽的湊近他一些,又怕太近用手隔著,小聲問道“敢問道友是如何開花的?接下來是否要結(jié)果了?”
“結(jié)果?……怕……怕是還要些時日。”他俯下身一些,配合的小聲回應(yīng)我,剛才空氣中嗅到的味道,變得濃郁了些,這是,是槐樹的花香嗎。
“不怕道友笑話,我雖早就修得人形,但花開之術(shù)始終不得頭緒,道友若是愿意教授與我,我愿意教道友如何長出腳來?!?p> “花開,沒有道法。是心中的花開了,自然就開了?!彼穆曇艉茌p,卻咬字清晰。
“可虛無上仙說只需要等,千年就能開花千年結(jié)果!你如今幾歲了?”我底氣不足,但無比堅定,因為虛無上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他答,“我如今正好千歲。”
“可是真的?”
他點點頭,很肯定的樣子。
“這般說來,虛無上仙說的是真的,開花就只等嘛。那……那你千歲你都變不出腳??!我可以無償教你!”
他欲言又止,頓了頓,笑著說“謝恩公。”
我拍拍他,“客氣客氣,你今天的花開的很精彩,我很喜歡!今日算我欠你的了,日后我也請你看花!”
“好,我定來賞。”他聽起來很真誠。
“好的,如此便是約定了。”我反手握住了一片離枝葉,放于鼻尖,念下守誓訣,遞給他“這是我新學(xué)的訣令,書上說違約之人可是要嘗苦頭的!你可愿意?”
我不假思索的遞給他,他伸手向我,我將離枝葉放到他手中,只見他握緊在手心,說,“恩公,守誓訣不是這么用的。不過,縱隔山海我也必會來,如此,收下也無妨。”他張開手,離枝葉融進了他手里,消失不見。
看這他認(rèn)真的樣子,我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也是照著書念罷了,并不會用的。”
我話音未落,突然他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朵小白花在飄在我的肩上,我小心翼翼的取下,剛想要聞聞,就看見有人朝我飛來,是誰?是虛無上仙!
小白花藏進了我的發(fā)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