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七月底的一天,天氣已經更加炎熱,窗外的蟬叫得都有些讓人心煩。余生吃過午飯,正準備趁午休再練習一下真氣運行法。這時,病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跑了進來,正是嬉皮笑臉的張濤。
還沒等余生講話,張濤已經大大咧咧直接說:“收拾收拾,走啦走啦。”
“現在?”余生問道,這會他還穿著住院服,光著腳坐在床上,正準備盤腿打坐。
“對對?!睆垵f道:“快收拾一下,手續(xù)我都幫你辦好了,師傅開車在醫(yī)院門口等著呢?!?p> “周警官也來了?”余生有些驚訝,沒想到周警官特意來接他出院。連忙收拾一下東西。還好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就一股腦全部塞到大包里。
兩人出病房的時候,眼鏡醫(yī)生也已經過來了。
醫(yī)生又叮囑了余生幾句,讓他還是要注意休息,如果有碰到頭暈,惡心,想嘔吐的情況,要盡快回來醫(yī)院找他。醫(yī)者父母心,眼鏡醫(yī)生有點綿軟的口音,啰嗦的話語反而讓余生有點不舍了。
然后,余生又拐了個彎去和正在忙碌的護士小姑娘告了個別。就被張濤催促推搡著到了醫(yī)院門口。
門口的路邊停了一輛不起眼的桑塔納轎車。張濤打開后座的門,讓余生坐進去。余生一進去就看到坐在駕駛座戴墨鏡,白手套,看著有點像出租車司機的周曉天。
周曉天轉過頭來,摘下墨鏡,露出笑容,問候余生道:“小余,都恢復了嗎?”
余生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答道:“周警官,我都好了。還要你來接我出院,真的不好意思。”
周曉天說:“好,那我們直接走吧?!?p> 桑塔納轎車開了起來,沒有朝城郊的方向,卻是越開高樓越多。
余生不禁有些好奇自己要去的地方了。
周曉天開車來到的卻是聞名遐邇的光華大學。
光華大學建校于上世紀初,距今已經有接近八十年的歷史了。那可是各地高考學子夢寐以求的學校呀。余生高考的時候,曾經了解過光華大學。但這個熱門的學校,根本不是他的能力可以考慮。
他本來以為周警官介紹的工作,可能是風吹日曬的工地,或者臟亂嘈雜的飯店餐館。這些才是他這樣的外來打工的年輕人,在這個城市正常應該去的工作場所。看到光華大學的校門,余生真的愣住了。
大學校門正對著馬路,看起來也并不十分高大的樣子,簡樸的紅磚柱墻,白水泥的門楣頂,反而有點像余生老家廟宇的山門。但光華大學四個紅色的大字懸掛在門楣,看字體正是出自偉人的手書,就讓這個普通的大門顯得格外氣度不凡。
因為還在暑假,大門處來往的人并不多。從校門看進去,還能看到里面綠色掩映之間,有一個巨大的偉人石像,正對著馬路方向招著手。
看到余生沒有什么反應,張濤從副駕駛上回過頭來,道:“怎么,你小子對這里不滿意?”
“啊,沒有,沒有,……”回過神來的余生,連忙擺手。
“這里的女生,那可是全國一流的呀,你小子這是修了多大的福氣。老子當年讀書的時候,那班里的女子,嘖嘖,不提了,身材那是一個賽一個的健壯!一個背摔直接讓你找不到北去。”說著,張濤自己都笑了起來。
周曉天也笑了,道:“你難道要警校的女生個個鶯鶯燕燕?沒給你小子摔斷腿已經不錯了。”
張濤突然興奮起來,對周曉天說:“師傅,要不你和錢處講講,讓我也到這里來上一個月班得了?!?p> 當然,他很快就在周曉天的白眼中蔫了下去。
見到錢處的時候,是在學校里的一幢小樓里保衛(wèi)處的辦公室。周警官看來和錢處長很熟,一見面兩個人就笑著握手。
錢處長看起來和周曉天差不多年紀,他身材不高,但很結實。一張黝黑的國字臉,鼻頭大大的,聲音洪亮。
趁著錢處長和周曉天寒暄。張濤低聲和余生介紹著情況:“錢處和我?guī)煾诞斈晔菓?zhàn)友,他們一起參加過對越作戰(zhàn)的,有過命的交情。一起立過功,據說錢處身上還有沒有取出來的彈片。”
“張濤,你小子又在背后編排我了?”錢處長的耳朵很敏銳。
張濤裝作人畜無害地笑笑,說道:“沒有,沒有。我正和小余介紹您的光榮事跡呢?!?p> 看到錢處長的目光注視過來,余生連忙自我介紹道:“錢處長,你好,我叫余生,今年十八歲,我是來上海打工的,我……?!?p> 這個中年漢子好像天生就會給人一種威壓感。他的目光直接而霸道,看得余生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一時間有點結巴。
“當過兵嗎?”錢處直接問道。
“嗯,沒有?!庇嗌恢朗遣皇菚驗檫@個不符合錢處的要求,回答得有些猶豫。
還好,錢處長只是點點頭,對余生說道:“你好,我叫錢建國,既然老周介紹你來了,那你就是我的兵了,一切命令聽指揮,明白嗎?”
余生說道:“明白。”
“大聲點?!卞X處長低喝道。
“明白!”余生用盡力氣大吼了一聲。
告別了周警官師徒之后,余生按照錢處的要求來到小樓另外一邊人事處的辦公室門口。
余生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硪粋€有點慵懶的女聲:“進來。”
推開門,余生看到辦公桌前坐著的女人。她穿一身標準的藍色職業(yè)裝,戴一副精致的眼鏡,臉色凈白,眉目如畫,打扮相當精致,但眼角的皺紋暴露了她的年齡。
女人不以為然地看看余生,問道:“你就是那個老兵油子手下新來的?”
余生聽得不是太明白,只能自己說:“是錢處長讓我過來找您的?!?p> 女人用方言自顧自鼓囊了一句,余生聽著不是很懂。
看余生不知所措的樣子,女人自顧自說:“來登記一下你的信息,有這些規(guī)章制度,都要仔細看一下哦,還有你的工作證,工資卡,飯卡,……?!?p> 女人交代得細致而周到,余生連忙點頭。
后來余生才知道,這個說話慵懶的精致江南女子,有個很可愛的名字,叫馬寧寧。當然,大家都喊她馬處。馬處的年紀不小了,但一直單身,據說是因為年輕時候眼界太高,給耽誤了。
而馬處和錢處,似乎有點不開心的樣子。當然,此刻的少年還不能理解這些大機構里面復雜的人事關系。
不過,在保衛(wèi)處里面,人事關系就很簡單了。除了余生,錢處剩下的兵大多都是中老年,年齡最大的都可以當余生的爺爺了。余生的八卦,也都是來自他的這些隊友。
錢處是個很嚴格的人,每天早上都要把大家集中起來,在樓下空地,操練幾次立正,稍息,左轉右轉什么的。然后才把大家都派去各個崗位。開始的時候,錢處還要求整隊跑步前往,但學校實在有點大,老爺兵們跑幾步就各種喘,最后不得不妥協,讓大家各自騎自行車過去。
相對而言,對余生這個兵,錢處還是比較滿意的。余生的日常工作是在學校的一個側門執(zhí)勤。一周五天的白班,然后上一周的夜班,其他時間也會被錢處長臨時抽調到值班巡邏隊,或者頂替某個請假的隊友。
錢處長給余生安排了一個校內的小寢室,在一個學生宿舍樓的一樓,是一個設備倉庫間改造而來,沒有空調,條件也不怎么好,不過余生已經相當滿意了。房租在他每個月的工資里面直接扣除。
初次到光華大學的余生,覺著學校好大,走過幾遍之后,余生就大致明白學校的格局了。
東部是一排排的學生宿舍,余生也住在其中一棟。不過現在放假期間,顯得有些安靜。宿舍邊上是一大片的籃球場。食堂就在北面毗鄰宿舍的地方。余生超愛這里的食堂,價廉物美。
學校的正中間就是偉人的巨大石像所在的大草坪,正對著學校的南面正門。西面則是各種教學樓和研究機構。而北面還有好幾棟歷史悠久,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小樓。更北靠近圍墻的地方,有一個大門緊鎖的小院,據說里面也是歷史古建筑,但年久失修,已經廢棄不用了。到底是所快百年歲數的大學,各種故事應該是不少。
校園大道邊都是高大的梧桐樹,梧桐的綠蔭把道路遮蔽得異常舒適涼爽。幾處大草坪,花園魚池坐落在綠色掩映之間,都是給學生們休憩放松的所在。校園各處,還樹立著各位前賢學者的雕像,各種校訓和格言的牌匾散落其間。
有時候,少年也會想念自己的媽媽,和遠在家鄉(xiāng)的王叔,李姨和弟弟。偶爾,他心里會閃過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如一朵蓮花般清新優(yōu)雅的女孩。女孩給的那張便簽,余生還留著,和自己的全家福放在一起。
“就當是個紀念?!鄙倌晗胫?,卻沒有勇氣去撥打這個號碼?!暗降鬃约褐皇莻€外地來的土得掉渣的打工少年?!?p> 就這樣,日子進入八月份的時候,天氣已經越來越炎熱。寢室里的電風扇已經完全不能驅趕熱浪。余生干脆拿了涼席,上到宿舍樓頂去睡。現在他打坐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吸氣的時候,意守心窩處,而呼氣的時候,就引導暖意去往自己的小腹丹田。
余生覺著丹田處的暖意越來越強烈,除了打坐的時候額頭處的脈動依然存在,之前那種劇烈運動就會有的頭疼和不適感,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恢復,余生明白,這是自己練習的這個功法起了作用。看來氣功還是真的存在且有用的。
在意守丹田之后,隨著凝神打坐的時間變長。余生發(fā)現自己變得經常放屁,而且一放就是連串的響屁。不過胃口倒是日漸好了起來。還好學校的食堂好吃不貴量又足。
另外一個明顯變化則是,睡眠時間變少了。每次余生睡前打坐了一個多小時之后,睡了大概四個小時左右,就會自然醒來。余生開始覺著可能還是因為睡在樓頂,太早感受到天光的緣故。但有幾日,晚間下起雷雨,樓頂濕漉漉,余生就在宿舍入睡,卻也在天光麻麻亮的時候就自然醒來。
不過,雖然睡眠時間少了,但睡眠的質量卻很高,白天的精神也很好。以至于有幾次上夜班執(zhí)勤,白天喧嘩,余生干脆就看書,打坐,洗衣服,整理房間,忙了一天沒有補覺,居然精神也很好。
面對這些明顯的變化,余生又去仔細翻了一下老神醫(yī)給他的小書,上面只說能使身體內部的固有潛能得以挖掘,對功法的后續(xù)也沒有更多說明,只在結語里提到了《性命圭旨》,《陰符經》等陌生的古書名字。
余生覺著,應該是自己的這些天的練習,慢慢用自己身體的潛能在修復之前意外受傷的頭部。
人體的潛能,自我修復和治療?要在這之前,從小接受唯物教育的余生是不會當真的。但體會到的切實變化,讓少年真的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原來的世界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