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我看得久了,他還有一些不自在。
“你害羞了嗎,別啊,你可以看回來的。嘿嘿嘿,你轉(zhuǎn)過來嘛,我還沒仔細瞧過你,轉(zhuǎn)過來嘛?!?p> 我知道,但凡換個人,尤其是沈菀,是一定會說我一臉流氓樣的。
蕭淮書笑了,如成親之日我第一次見他那樣柔和地笑著轉(zhuǎn)過身來:“夭夭,我沒害羞?!?p> 夭夭。
這么久了,我還是第一次注意到他這么喊我。
在九荒常聽人這么喊,我便習(xí)以為常,以至蕭淮書這般喊我,我并未覺得哪里不對勁。
那是我的乳名,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為何喊我夭夭,你哪里聽來的?”
“你父皇遞給我的書信里提到過,我自然就知道了?!彼拿嫔芷届o,我沒看出來些別的。
后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他所謂的知曉,來源并不是那封書信。
也是在那時,我窺見了我記憶里遺落的一角。
曾有那樣一個少年,立足青磚綠瓦下,仰頭看著跨坐在宮墻上,笑容燦若驕陽的我。
………………
秋月館一事了卻,我再未動過去煙花柳巷之地瞧新鮮的念頭。
我尋到一些做工精巧的瓷器,買來幾包種子擱在里面,盼著能種出一些好看的花來。
卻不想種出來的苗苗瘦弱不堪,不用風(fēng)吹,自己就能倒。
蕭淮書原本很支持我做這些,可在看到花苗的長勢之后,勸我種菜,說什么就算長的不好,至少洗一洗,往鍋里一扔,還能吃。
更為過分的是,我進皇宮里問皇后種花的好法子,她卻說,那些苗苗,說的好聽,是有潛力日后會大變樣,說的不好聽,就是雜草一盆,看著糟心。
我難過極了,在它們被這夏日里的烈陽曬死后,找了個好地方,讓它們走得體面。
我將曬得干燥的它們,捆成一捆柴,扔進了廚房里熊熊燃燒的火堆。
蕭淮書這人,在為人臣子這件事上,確實做得很好。他每日早早地去上朝,到點了回來,有時候夜里還得忙上一會兒。
我常端著些吃食跑書房去投喂他,時而問起他在看什么,他就很耐心地跟我講。
我呢,聽得懂得就和他聊上兩句,聽不明白但感興趣的,就纏著他,讓他給我講明白。
碰上事務(wù)繁忙的時候,他總要在書房待到很晚,我就坐一邊陪他。我總覺得,他一個人在這里待著怪無聊的。
后果嗎,就是我只需要翻上一會兒經(jīng)文,就能趴桌上睡著。清晨醒來,就會看見自己躺在床上,被子只蓋在我的心口,晾著大半截身子,腦袋和他靠在一起。
從那日之后,和他相處一個月下來,我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
可能,這就是淑妃娘娘說的日久生情?
………………
七月底,我又一次回到宮里,這次,是因為皇后有孕。
我坐在她身側(cè),一邊打量著她,一邊抬著手去摸她的肚子,好奇地盯著她尚還平坦的小腹,“甘棠姐姐,你以后會生一個人出來嗎?”
她打掉我的手,點點我的額頭,笑意溫柔道:“你不是有個妹妹嗎?還問這個做什么?!?p> “我就那么問我母后的,她不告訴我,就一個勁兒笑我問的話傻里傻氣的?!?p> 想起那事,多少有些讓我生氣,還不能問了嗎。
生一個人出來誒,多神奇的一件事兒。
我一個人慢慢回想起往事來,一臉的興奮,指著徐甘棠的肚子道:“你以后肚子會變得很大,里面的小人兒還會動,可好玩兒了。等到小人兒生下來,白白嫩嫩的,軟軟的,會咿咿呀呀地跟你說話。再過幾個月,話就能說清楚了,會喊你母后。慢慢地會走了,就拽著你的衣裙,跟著你到處玩兒..........”
我說了很久的話,一直講到小人兒七歲。接著,整個人就蜷縮起來,抱著膝蓋,把頭埋著,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流,浸濕了我的長裙。
“想妹妹了?”
“嗯,很想很想,再過幾個月,她就滿八歲了。”
從前,我答應(yīng)她,以后的每個生辰,我都陪她過,只是現(xiàn)在,我是要食言了。
“去不了,就寫封書信吧,她會懂的?!被屎笈闹业谋?,想我能開心點。
我把眼淚一擦,找她要了紙筆。
白紙上的字越來越多,我的思緒也不再只放在小稚身上。我又想到母后,娘娘她們,想到父皇王兄,想到沈菀……
我不求別的,只希望他們每個人都安康順?biāo)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