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了,吧?哎呀算了算了,先去看看。”
失策了,還想著小睡一會兒呢,這下睡得過頭了。
我揉揉眼睛,撐著藤椅兩邊的扶手站起身來,小跑著到廚房去。
我提起蒸籠的蓋子放到一旁,借著一方濕冷的帕子隔熱,抓住盤子的一角端出來。
咦,怪了,居然沒有太燙手。
想來是睡懵了,倒是沒放太多心思在這個想法上面,繼續(xù)端著盤子放到桌上。
“我這手藝不去開個糕點鋪子真是可惜了?!蔽掖曛?,思索著先找哪塊兒下手。
忽而一只手臂環(huán)上我的腰把我摟住,另一只手伸到面前的盤子里拿起一塊喂到我嘴邊,身后的人還把腦袋埋到我的脖頸處。
“夭夭不吃嘛?”
“吃。”
我張嘴咬上一口,甜味瞬間在舌尖溢散開來,緊著又皺起了眉。
怎么這內(nèi)陷還能是冷的呢?
蕭淮書見我吃了,也沒再喂,只是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剩下的被放到盤子里,看得見卻吃不到。
正當(dāng)我撇嘴要質(zhì)問他時,他突然在我臉上印了一個吻。
我聽見他低壓著聲音在笑:“是不是睡過了?這糕點少說也在蒸籠里呆了一個時辰?!?p> “我看也沒蒸壞啊?!?p> “嗯?!彼α藘陕暎拔也豢粗c,鍋底都要給燒一個洞出來。”
腦子一轉(zhuǎn),暗道:“我說那盤子怎么像才放進(jìn)去的,原是這樣的。”
我抬手去把他的腦袋推開,反被他一把攥住:“今日有沒有彈琴呢?”
“沒有?!?p> 蕭淮書將我松開,拉住我的手往外走,還不忘帶上那盤糕點:“那夭夭彈給我聽,我還從來沒聽過?!?p> “你胡說八道,我彈過的?!?p> 蕭淮書頗為無賴的狡辯著:“有嘛?我怎么不記得了?!?p> 我回房找出那把琴來,放到那張對著側(cè)門的案幾上。我緩緩坐下,將手指落在琴弦上,雙手輕微地顫抖著,竟有些緊張。
本就學(xué)藝不精,且許久未碰過,現(xiàn)在又一首曲子也想不起來,真是把宋昭儀教的全還了回去,太對不起她的一片苦心了。
“夭夭彈啊,我聽著呢?!?p> 我側(cè)頭看過去,只見他坐在我的藤椅上,一搖一晃,手上拿著一塊桂花糕,怡然自得。
我尷尬地笑笑,開始憑感覺去彈。
前面聽著還好,到了后邊就開始亂,停停頓頓,修修改改,到最后干脆兩手一攤,破罐子破摔,對著那把精美的古琴嘆氣。
余光里一個晃動的身影停了下來,蕭淮書起身立在我身后,醞釀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樣,我來教你,你先把手放上去。”
蕭淮書一面說著,一面坐下,隨后伸過雙手覆在我的手上:“你別按這根弦,是上面那根,錯了,重來。嗯,就是這樣。”
我就這么靠在他懷里彈了半個時辰,原來彈得不成樣子的曲子,漸漸的好聽起來。
“淮書,我來北漠快半年了。除了見過沈菀和江少禹之外,還真沒有見過別的九荒的人,也不知道我那些親人朋友過得怎么樣?!?p> “想他們了?”
我的目光漸漸暗淡下去,視線下移,最后落在古琴上。
“嗯?!?p> 往事浮在眼前,牽出絲絲纏繞的思念來。
“說起來,我學(xué)得好多東西都是我母后和娘娘們教的。母后教我跳舞和古琴,宋昭儀教我下棋,淑妃娘娘教我禮儀,柔妃娘娘教我書法,她也愛吃,閑來沒事我們就鉆一塊兒研究吃食??墒悄?,我母后嚴(yán)厲,她們太過將就我,我除了跳舞和做吃食外,其他的沒一樣學(xué)精的。”
忽然我想起還是孩童時,一眾宮妃圍坐在一起,母后將我抱在懷里,沅芷和澧蘭兩位姑姑講起一件趣事,引得眾人大笑,我什么也不明白,只知道她們笑了,就傻傻地跟著她們笑。
十多年里,鳳棲宮的笑鬧聲從未斷過。
每次我要被打了,就躲在那些娘娘身后,她們舍不得看我挨打,就護(hù)著我,最后倒是給我慣得越發(fā)沒了公主的樣子。
“淮書,以后若是可以,你陪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好?!?p> …………
十一月二十一,是蕭淮書的生辰。
我早早地起來,本打算中午做一桌菜等他回來給他慶生,可他出門上朝前特地叮囑我不用等他,說今日政務(wù)會很繁忙,得留在宮里和那些大臣好生商談要事。
沒辦法了,我只能把計劃往后推,晚上他總得回來。
恰巧,今兒也是初雪天。
閑來無事,我就站屋檐下看雪,時不時伸出一只手去接一片雪花,不言語地看著雪花在指尖融成水珠。
我抬眼看著四周,見對面屋頂上已落滿一層。
“公主,去屋里吧,外面好冷的。”拾一搓著手掌,整個人都要縮作一團(tuán)。
我攏攏身上狐裘的大氅,一面問著阿漾去了何處,一面朝屋內(nèi)走去。
“她去拿銀骨炭,屋里的快燒完了?!笔耙粖A起幾塊炭放進(jìn)熏爐里。
不多時阿漾從外面走進(jìn)來,手和臉凍得通紅。我趕緊招呼她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讓她坐到拾一旁邊烤烤火,暖暖手。
我就這么懶懶散散地窩在房里,一直到下午雪停了才晃悠到廚房準(zhǔn)備晚上的吃食。喬汐她們?nèi)齻€就在一邊給我打下手,時不時打鬧一會兒。
“王妃,這個好吃嘛?”喬汐伸著脖子看蓋著蓋兒的那口大鍋,鼻尖聳動著,使勁兒地嗅。
“好吃,準(zhǔn)備了你們的,快快快,你趕緊去把那個菜切了?!?p> 看她杵那里不動,好想一鍋鏟給她敲上去。
她剛拿起菜刀,就注意到一邊竹筐里的東西,又扯著嗓子喊我:“王妃,我能烤幾個紅薯嗎?”
“你切完再烤?!?p> 是夜。
我拉著蕭淮書走到桌前,按著他的肩讓他坐下。他這不疾不徐的樣子看得我著急,抓起筷子就塞他手里:“你快吃,快點快點,我忙一下午就為這一桌子菜呢,別磨磨唧唧的,快吃?!?p> 我將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捧著臉頰,一臉興奮期待地看著蕭淮書:“好不好吃?”
“好吃。”蕭淮書朝我笑笑,又道:“就看著我吃嘛,累一下午,你不吃一口?”
“怎么可能不吃?!蔽見A起一塊魚肉送到嘴里,細(xì)細(xì)品味。
又嘗了點別的,我厚著臉皮可勁兒的夸自己:“味道真好,我怎么就生了這么一雙巧手呢?!?p> 蕭淮書嘴角帶笑,眼神溫柔而寵溺,順著我的話應(yīng)和著,一點不提前些日子里教我畫喜鵲時,我那雙廢手畫出來的四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