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寒來暑往都在不經(jīng)意間悄悄過去。
又是一年夏天,西南的風雨總是不同于北方的燥熱,亦不同于南方的濕熱和數(shù)不盡的水果,讓人羨慕。
這里的氣候就是善變,如同青春期的戀愛男女一樣,實不相瞞,每一個來過這里旅游的路人,都會對這里夸夸其談,仿佛此地只應天上有,殊不知對于每一個在此扎根的人來說,其實就是一場噩夢。
沒有真正意義上南方的熱土,臨近海邊擁有富碩的海洋資產(chǎn),再者可以乘著時代的風帆,拼搏一場,留下一個萬古流芳,家庭富裕的盛況,也沒有東北盛產(chǎn)的煤礦,黑土地一樣,奉獻了自己以后可以入園養(yǎng)好自己美滿的家庭。
這里不一樣,這里有不同于平原寬廣遼闊的土地,這里是山區(qū),充滿了石頭和黃土,既沒有肥沃的土壤,也沒有一望無際的平原,這里有的只是一種無序的荒蕪。
聽聞這里的居民來自于明清時期,或許這他們尋找心中的桃花源記。不同于過去的生活,短短百年之間,差別卻是天翻地覆,時代變了,人還是那些人,換了一種方式,換了一張差別不大的臉皮,跟不同的部落開啟一座又一座金礦山,經(jīng)營著自己的一切。
時間緩慢在稻田開墾之后越發(fā)快節(jié)奏了,迅速開啟了新的生活,這里的每個人。村子里的愈發(fā)的大了起來,人也越來越多,幾戶成了幾十戶,幾十戶成了幾百戶,這里成了附近十里八鄉(xiāng)最大的村子,越來越多的新的土地被發(fā)現(xiàn),來自十里之外的被河流沖刷的黃土上面重新覆蓋上了翠綠的嫩芽,下面的淤泥埋藏在黃沙下,那些個一輩子沒有出過門的老人,前輩,先祖,將這黃土下埋藏的寶藏供給給他的子孫,而他們也在此深深安息,睡成了各種各樣的夢。
那個時候小蕊長大了,青蔥少年,青角少女在這僅有的地方,僅有的一個學校,容納了附近起碼三個村子的男孩子女孩子,他們最大的十多歲,最小的還需要老師把尿,以防止他們把鮮嫩的分泌物拉在自己的褲兜子里,這可是僅有的褲子,上面的補丁勝過二十年后的乞丐服。
私塾在十里之外的山邊上,三面環(huán)山,僅有的出口就是學校的大門,陳舊的鐵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過新的油漆,這里的老師從這里長大,從這里老去,那些老人和那些年輕的學友都在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分散世界各地,小小的村莊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過相逢的舊人了,張蕊從這里長大,他們很好的朋友,那個換著咸菜和米飯的人們都在回憶里漸漸模糊,或許誰也想不到幾年之后人們的科技飛速發(fā)展,人前人后的面具戴的深深,他們好的回憶留在了那個藍天白云,快要腐爛的樹木上面迎風飄揚的國旗,扎根在心里,吹過的風跟來往的人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p> 十多年前的秋天,他們終于迎來了夏天,芒種已過,干涸的土地急需上天賞口飯吃,下面的人們已再無余糧,背心都已經(jīng)省略了,男人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去幾乎斷流的河流中尋找著僅有的水,救命的水,用祖?zhèn)鞯哪就昂妥鎮(zhèn)鞯谋鈸?,肩挑起兩個水桶,灌溉著每一寸干涸的土壤,他們就在這個不太好的夏天堅持已久,看看火燒云的尾巴,微微嘆息,這跟火焰山似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到頭,村子里的老人坐在那條僅有的黃泥巴大路梗上,熱情的夏日燃燒著每一個老人的脊梁,把那挺直的腰桿燒成彎彎曲曲的柴火棍,柴棍上面還裹著發(fā)亮的黑油,在這背靠著墓碑下,他們抽著僅有的旱煙,用一節(jié)燒的秋黑的炭,吹一口點一下吸一口,滿是皺紋的臉上凈是些滿足的樣子,一個個大光頭摸著孫兒的頭,好像這就是故事里的兒孫滿堂。
在苦苦熬了半個月之后,等來了張蕊的假期,周五,單單的兩個字就足以讓人高興起來,在鄉(xiāng)下是周五的中午就放假了,以方便住的遠的地方同學早一點回家。
張蕊已經(jīng)打算回家了,兩個哥哥已經(jīng)在門外等她慢慢騰騰的出來,出來的時候張峰抗上妹妹的書包就走,拉著這妹妹的手,回家。
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有回家了,每個人都迫不及待的趕回去,背上那個麻布縫上的書包。細長的背帶裝上厚厚的書,那可是最重要的學習用具,縱使書上一個字沒寫或者是完全的白板一張。
背上了這些比自己還重要的東西,此時人生也就像回家的道路,厚厚的黃土地,使勁地奔跑過去就是黃沙紛飛,根本看不清來時和過去的路,走在路上的每個小朋友在這個時候拼了命的想回家,在家待了一陣子又迫不及待的想去學校,青春是不斷地糾結(jié)和犯錯糾錯,不斷有人在路上懷念。
不過半個小時,他們幾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絲路畔,要過河了,此時天空下起了大雨,不過一瞬之間,整個天空的怒氣在此時一瞬間發(fā)泄給這一點也不愛的土地上,恨不得將這橫落在河流中間的幾個石頭的頭顱給掀翻,短短幾分鐘,渾黃的水來了,帶著半個月的脾氣一瞬間傾瀉給這兩米寬的河道,要用盡大自然也就是老天爺?shù)囊磺邪堰@個河道給填干凈,要這沙石和水草都葬送在他的口水里。
張峰和張進大膽,脫去身上的背心,把書包和雨傘,咸菜碗,都給張蕊拿著,讓她保管好了,他們兩個大男孩跳進這洶涌的河里,大浪淘沙似的游來游去,這疾馳的水流和激升的水位并不能耐他二人何,幾陣折騰之后,玩性已經(jīng)滿足,該他們呼喚對面的妹妹了:“沒事,妹妹,你把書包背著腳丫子踩住了,一下就過來了。”
他們兩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不是每個人都有男孩子的體重和力氣,也不是誰都有同樣敏捷的速度。
張蕊第一腳踩在了第一塊石頭上,穩(wěn)穩(wěn)當當,當她走到最后一塊,馬上就可以過河了,她奮力一躍,并沒有足夠的力氣支撐她完成那合適的距離,她踩空了,接著是大水,不斷的喝水,抬頭,喝水,抬頭,憤怒的河水已經(jīng)受夠了這些年輕人,水使勁向這個女孩子身上壓著,將他掀翻一個又一個跟頭,可能馬上她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人間,但是她那時候并不知道,在最后的時候,她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是長在石頭縫里的核桃樹,她喝水喝飽了,甚至說不出一句話,倒是她的兩個哥哥,嚇的蹦起來,拼了命的叫喚,終于叫到了一個大人,那個大人像是奧特曼里的光,一下子就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兩個男孩子的命。
而那個站在光里面的人一句話都沒說,甚至好像沒來過一樣,事后回憶時已經(jīng)忘了什么模樣,只記得發(fā)光。
平安到家有些時候比什么都重要,與他們而言,人生的長路之上,這里僅僅是一個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