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探青樓
慕染云瞬間明白過來,難怪她前些日子總是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夜來香味,還當(dāng)是自己鼻子出了問題,沒想到是有人在自己的瓦片里下了手腳。
二月里空氣嚴(yán)寒,瓦片被人涂過夜來香花的汁水,卻也被厚厚地積雪覆蓋住,根本聞不到。待初春乍暖,那些夜來香的汁水順著融雪緩緩流進(jìn)房間里,這才將毒蛇吸引了過來。
“星兒,你奶奶她在哪里找到的那些修繕匠師?王府可有特定雇傭人選?”她問道。
陸星辰撓了撓后腦勺,“王府沒有養(yǎng)匠師,哪間房子出現(xiàn)了破漏,都是奶奶從府外找的人來修繕,每次都不同。”
她猜測陸嬤嬤多半也是被人算計了,只是那人定在府外也有一定人手,才能把這些事情安排下去。
可蛇喜夜來香這個事情,中原人并沒有多少知道的,再聯(lián)想到玉璃行為的古怪,她眸色一沉,“星兒,你方才說皇上下令命王爺前去治理流民?”
“是啊,我都好幾日沒看到王爺了,可能是連王府都沒得空回?!标懶浅降?。
慕染云挑唇一笑,“太好了!”
阿箬嘴角抽了抽,心想有什么好的,反正王爺就算在王府里,慕染云也見不到他,難不成她已經(jīng)對王爺厭惡到不能共容一片天的地步了嗎?
雨水淅淅瀝瀝又下了一日,夜幕下,慕染云翻出了一身墨色衣裙,身手矯捷地翻過了沁雨居外墻。
趁著君祈夜不在,她今晚定要再闖一趟玉隱樓,她想要弄清楚,這個玉璃到底與南疆有什么關(guān)系,為何三翻四次想要謀害自己?
她還記得,自己嫁入王府的第二日,君祈夜便領(lǐng)回來一個青樓女子,十分妖艷動人,他也給盡了恩寵,也因此,她成為了京城中一個膾炙人口的笑柄。
那青樓女子就是玉璃,前世她一直認(rèn)為玉璃敵對自己,是正在和她爭風(fēng)吃醋,想要搶奪君祈夜。
可今世她拋卻情愛框架細(xì)細(xì)想來,才發(fā)覺了這個玉璃不對勁之處,明明自己都被君祈夜扔進(jìn)了冷殿,給足厭棄與白眼,從未受過寵,玉璃為何還要忌憚自己?
早就在她身邊埋下了喜珠,甚至還用姊雯誣陷自己,處處都是殺招。
僅是爭風(fēng)吃醋,就要置她與死地?
她想不通,看來只有調(diào)查出玉璃的真實(shí)身份,才能得出答案。
夜色昏沉,天上還墜著綿綿雨絲,但雨勢已比白日里小了很多,她打著一把紫竹傘,靜悄悄出了王府。
當(dāng)她來到神武大街上時才明白了陸星辰口中的景象,神武大街地勢較低,淤積了幾日的雨水已經(jīng)漫過了她的小腿,街上兩旁商鋪都已紛紛撤走,未及時安置的流民拖家?guī)Э诳吭谂_階上,面黃肌瘦,憔悴不堪。
她一邊路過一邊心驚,南疆多山林,大雨過后順著江流而下,子民也都居住在山腰吊腳樓處,她從未見過中原的水患是怎樣的。
那些流民們有老有少,身上都是泥水,也不見得什么行李包裹,想是都被大水沖走了,還有些在襁褓中的奶娃娃餓得啼哭不已,幾個瘦弱的老人躺在石階上已不能動彈。
她此時覺得君祈夜前去安置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倒也做了件好事。
街上昏暗森冷,只有不遠(yuǎn)處的玉隱樓還掌著燈,門口卻無人問津,兩三個乞丐晃蕩過去,被磕著瓜子的老鴇趕走。
慕染云趟著污濁的臟水來到樓前,隨手遞給老鴇一錠銀子。
老鴇瞇了瞇眼這才認(rèn)出了她,諂笑道,“哎呦,我當(dāng)是哪家公子哥如此急色,這時候還能往我們玉隱樓跑,原來是這位夫人??!難不成你家小公子又要吃棗花糕了?”
慕染云淡淡一笑,“對,來盤棗花糕,幾道小菜,一壺清酒,送到上次的房間里。”
老鴇欣然帶路,因城中積水少有人出門,玉隱樓內(nèi)蕭瑟不已,只有幾位長居此處的醉鬼熟客,已抱著妓子酣然入眠。清倌們彈奏凄涼的曲調(diào)瞌睡連連,待看到慕染云進(jìn)門還詫異不已,還以為是哪方逃難來的小姐被賣入了青樓。
雅間內(nèi)紅紗幔繞,她剛一進(jìn)屋便在四腳銅爐香熏中滴了兩滴失魂香,沖淡了屋內(nèi)的脂粉氣。很快,桌上就擺滿酒席小菜,幾個姑娘不情不愿地過來彈琵琶唱曲。
她倚在窗前聽雨,自顧自的斟著酒,三杯清酒下肚,在場的姑娘紛紛暈倒在地……
這失魂香的藥效雖佳,時效卻短,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這些姑娘就會再次醒過來。
慕染云思忖片刻,推開了窗子,踩著窗欞從屋檐爬了上去。
瓦片濕滑,她幾次都險些滑倒,下面便是湍流不息的河水,真要掉下去瞬間就會被水沖走。
耳邊是洶涌的水流聲和自己振若鼓擂的心跳,她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雙手緊緊抓著屋檐,發(fā)軟的雙腿一步步挪到了頂樓那個房間。
躡手躡腳地從頂樓的窗中落地時,她長長舒了口氣,感覺自己方才好像在刀尖滾了一圈。
外間視線昏暗,可月門后卻燃著一縷幽幽燭光,儼然是屋內(nèi)早有了主人。
“喜珠,我救你一命就是要讓你去找慕染云報仇的,你明明答應(yīng)了我,怎又臨陣反悔了?”
尖銳的女聲回蕩在略顯空曠的房間里,愈顯刺耳陰惻。
“玉璃小主,我沒有一日忘記自己現(xiàn)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都是拜那慕染云所賜,恨不得將她剁碎了喂狗,又怎會臨陣反悔!”一個嘶啞到聽不出是男是女的嗓音驟然響起,沙沙的尾音里帶著無限恨意。
慕染云未曾料想,這大雨連綿的天氣里玉璃竟會來到玉隱樓,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緊緊貼在門廊上,試圖聽清楚里面的對話聲。
“你沒有反悔?我命你找人在王府瓦片上涂夜來香花汁,為何王爺會被咬傷,慕染云卻毫發(fā)無損?”玉璃重重拍了下身側(cè)的圓桌,半是埋怨半是憤怒道。
“奴婢的確是按照您的吩咐,為了不讓王爺起疑,在王府所有瓦房上都涂了花汁,還偷偷加在了慕染云浣發(fā)的皂角里,按理說蛇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就會失控,可最后為何是王爺被咬,奴婢也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