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敲門。
中也站在我身后,靜心聽著門內傳來的聲音。
我不動聲色,但實際上無奈的很。
這場景簡直熟悉的要命。
“進來~”數(shù)秒后,一道稚嫩的童音回應道。
我隨著中也的眼色,畢恭畢敬的推開門。愛麗絲坐在森鷗外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像一個小大人。
這時我感覺有人拉了拉我的衣擺,低頭一看是中也:他神色恭敬的單膝跪在地上。
莫得辦法,我也跟著他行了禮,低下頭不再看那個一臉都是笑意的女孩。
“愛麗絲醬~我給你新準備了一把椅子歐~上面還有白色的蕾絲,墊子也特別柔軟,是天鵝絨做的呢~~”
于是,從里屋抱著一把兒童椅狂奔出來的森鷗外,差點被他兩個欽點的干部絆了一個趔趄。
“你們什么都沒看到?!?p> “從進門起我就瞎了首領。”
森鷗外清了清嗓子:“好久不見啊,阿沢?!?p> “出了點意外,首領?!蔽液a道。
森鷗外鴉羽般的睫毛忽的一閃,右手輕撫著左手沒有吭聲,也不知道他信沒信。
“乖孩子是不會出意外的?!彼穆曇粼诔良诺目諝饫镉葹橥怀?。
我的心臟在一瞬間狂跳。
“但是孩子卻允許犯錯誤,”森鷗外踱步過來,一只手輕撫我的下顎,強迫我抬起頭,“聽說你也見到‘變形者’了?”
我被這個陌生的名詞唬住了,還是中也替我解釋過去的。
“是的,首領?!敝幸驳?。
森鷗外輕笑著分了一絲目光:“他們已經纏了Mafia有些時日了,已經好久沒有人這么大膽了。”
“請首領相信我和霧原,我們可以搞定?!敝幸舶浩痤^,語氣有些急促。
“我當然相信你們,”森鷗外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但是阿沢奔波了這么久也累了,聽說你的房間還被梶井炸壞了……修好之后,先在你的房間里休個五天吧?!?p> 緊接著,他又對中也道:“中也,阿沢這段時間就拜托你了?!?p> “是,首領。”
“去吧?!?p> ……
我的房間籠罩在淡淡的藍光下,沒一會兒就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屋內的設施很簡潔,很像是一個性格冷淡,不會常常居家人的房間。
“差了一個東西?!敝幸沧呱锨?,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小東西,攥在手里。
“什么?”
我接過,發(fā)現(xiàn)是一枚破舊的懷表。
這枚是我那時懷表丟了,為了臨時買的,沒想到他還留著。
我接過,把它掛在了身后的掛鉤上。
說來也怪,這個屋子內可以用來儲物的東西不多,但是只有這個是空的。
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它就是用來掛這個懷表的。
中也手搭在帽檐上,大片陰影如同陰翳灑下,唯有嘴角的微笑宛若清風。
“走了?!彼D身離去,斗篷張開,肆意瀟灑。
我揮揮手,心念著終于有單獨的空間來掂量一下我的新身份了。
但實際上中也并沒有離開我超過五米,他關上門后,就安靜的靠在了屋門上。
但他也只是遵循森鷗外的指令監(jiān)督我不讓我走出這間屋子,以及帶著一點兒想和我嘮嗑的私心,我的一舉一動尚且不被他們放在眼里。
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的嘮著,我翻到了一本日記。
這本日記起初應該是淺綠色皮,只不過因為長期放在床底,被灰落成了黃綠色。
我深吸一口氣,吹散了日記上的灰塵,他們像飛蟲一樣四處散去,隨即無影無蹤。
因為是另一個自己的日記,所以我毫無負擔的翻開了它。
日記上的時間是十年前霧原沢剛被森鷗外撿回港口黑手黨的那一天。
記錄這本日記的少年顯然沒有我當時那般豐富的內心活動,他只是粗略的記下了當日發(fā)生的事,以及對于未來的疑問。
剩下幾篇基本都是接近于任務記錄,基本都千篇一律的記下了任務地點、任務時間、任務內容以及斬首的人數(shù)。
由此可以看出,霧原沢是一個殺伐果斷,而且任務執(zhí)行度很高的黑手黨,因為由他接手的任務基本后面都寫著兩個字:成功。其中有些任務,不乏是他從別人手里接過來的。
這就意味著,任何任務只要他出手,就一定會成功,無論曾經在別人手里成功失敗與否。
這也就可以解釋了,為什么我在Mafia眼里杳無音信失蹤了這么長時間。而森鷗外仍然選擇原諒以及輕罰。
我接著向后翻這本日記。
顯然,截止于9月23日這一天,霧原沢就不再記載有關任務的事情了。
他在9月24日這一天寫到:我的記憶出現(xiàn)了斷層,這不是一個好的現(xiàn)象。有好幾次我明明在我的屋里,而下一秒我卻出現(xiàn)在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的身上沒有傷,也沒有血,只是莫名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而已。
我沒有告訴首領,因為他并不嚴重,而且并沒有影響任務的完成。如果我告訴他,反而會影響我的日常生活。
但是今天發(fā)生的事屬實忍無可忍。
我的房間被我自己毀掉了,我的舊懷表也丟了。我不清楚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我自己將它丟在了哪里。
我決定自己一個人去尋找丟失的懷表,它對我真的很重要。
關于此事,我只和梶井談起。
我告訴他首領有事安排我去做,而且在任務進行的過程中,有人會毀掉我的屋子,你不需要去守護它,但是你要說是你炸的。
我并沒有告訴他,我想讓他這樣做的原因,梶井顯然也不想聽。他只是激烈的反抗著,他并不想背這個鍋。
我理解。
但我絕不同意這個毀掉的屋子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于是我答應了梶井,直到我回來之前,他可以用我這個屋子來做額外的實驗室。
他很愉快的答應了。
這是一筆很值得的交易。
安排妥當后,當天晚上我就離開了,沒有告訴中也,沒有告訴太宰。
至于這本日記,我會把它藏在床底,梶井是毀不掉它的。
我有預感,此行注定艱難,但愿我能安然無恙。
我合上了日記,很難形容我當時是什么表情。
霧原沢的性格和我所塑造的多少有些偏差,和所熟知他的人的印象里也有一定的偏差,這就意味著他在別人面前有所偽裝。
我仰面躺在床上,霧原沢的故事其實早就在我樹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只是我們在不同的時間線上孑然行走,沒有注意到彼此。
會是「書」在作祟嗎?
它又為什么偏偏對我下手。
這時,我聽見有人敲了敲窗戶,我偏過頭,正好對上了一雙碧藍色的眸子。
那是愛麗絲的雙眼。
是變形者。
在那個瞬間,這個名詞驟然闖進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