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昶回到船上,防風正在飯桌前等著他。桌上的蠟燭隨著風,一陣陣地搖曳。蕭昶親自燒上水,笑著說:“夫人耐心等會兒,武夷山的紅茶一會兒就能喝上了?!?p> 防風為他斟上酒:“臣妾也為王爺準備了溫好的米酒?!?p> “這一路上舟車勞頓,真是辛苦夫人了?!?p> “王爺可曾聽到傳言?”
“嗯?”蕭昶一臉茫然。
“婢女下去買東西,聽見小孩子唱‘帝星落西南,亭起石頭城?!实垡尚闹?,這些流言蜚語,不可不能防?!?p> “皇帝心中自然清楚這種拙劣的手段,好啦,別瞎想了??炜靽L嘗為夫沏的紅茶。”蕭昶殷勤地把茶水吹溫,遞到防風手里,防風也遞過來一杯暖暖的米酒。蕭昶看到防風被寒風吹得有些發(fā)皴的手,接過酒盞就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起身把凝脂找出來。
蕭昶絮絮叨叨地像個婆子:“別嫌這東西氣味不好,你這手都成什么樣了,還不在意。怪不得晚上睡覺的時候,你的手又糙又涼……”說得防風一臉羞澀,趕緊捂住蕭昶的嘴,生怕他接著說下去。兩人邊吃飯邊鬧,船艙外呼嘯的北風絲毫沒有影響艙里的暖意。
“夫人以為這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讖語從哪來的?”
“夫君的意思是……北府?”
“不錯,你看著吧,早晚有人會為了這兩句流言跳出來搏命。”
這年冬天格外冷,連許多個冬天都沒穿過棉衣的焦樊也為軍士都準備好了棉服,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聽著曹方有點絮叨的話,焦樊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團亂麻。這個曹方原本就是成都城里的一個混混,靠著他伯父曹資當上了成都錦官。本來應該是曹資親自前來的,不過曹資還是覺得南中水深,就派曹方先來為自己試試深淺。
曹方喝著熱茶,仍然在說:“陛下對將軍委以重任,這太尉一職自開國以來只有您榮獲。如今崔氏挾廢太子作亂,將軍想必應該知道怎么做。”
“陛下如此抬舉末將,末將必當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p> “將軍圣明,這年頭還得靠北地王這棵大樹才算穩(wěn)妥。”
“好了,車馬勞頓,貴使還是快些休息吧?!辈芊揭部闯隽私狗牟荒蜔?,知道這山高皇帝遠,自己不能拿皇帝的權(quán)勢來逼他,知趣地下去歇息了。焦樊心里很是糾結(jié),他在南中數(shù)郡經(jīng)營多年早就把南中打造成自己的小朝廷,他當初領(lǐng)兵攻南蠻不克,李旻就起了疑心差點殺了全家。他寒心之余也做了安排,偷偷把家人接到了南中,又招兵買馬擴充實力??此奇?zhèn)守一方的大將其實已經(jīng)是蜀國和南蠻之間微妙的中間人。
李旻一直不敢動他,一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二是怕梁國和南蠻參與此事。后來李昀把李恪派來,就是告訴他李昀就是焦樊在朝中的靠山。就這樣,焦樊領(lǐng)著蜀國的糧餉做著南中的土皇帝,和南蠻土人時戰(zhàn)時和。
這時,焦樊的兒子焦忠走進來對他低聲道:“父帥,崔起過來了。”
“帶他進城,我一會兒在將軍府接見他,別讓李恪知道啊?!?p> 屋外崔起看著有些簡陋的將軍府,對這個被人稱為南中王的焦樊感到有些難以捉摸。他和焦樊私交不深,但在焦樊沒有擁兵自重前覺得焦樊忠心耿耿又有勇有謀,以致于在焦樊抗旨反對李旻進攻南蠻腹地時還為焦樊辯解并阻止李旻逮捕焦家家眷?,F(xiàn)在崔起想若不是當年自己一念之仁,恐怕都沒有機會來到這里為李睍爭取援兵。雖然崔應的軍隊已經(jīng)打到了綿竹但是軍糧不繼,面前還有李昀兵馬憑險據(jù)守,難以前進。現(xiàn)在崔應和李昀在綿竹相持,稍微不慎就會滿盤皆輸。只有爭取到焦樊的八萬精兵的支持才能打破僵局,崔起暗下決心,一定要成功!
很快,崔起就在中軍大帳見到了闊別數(shù)年的焦樊。
“崔起見過將軍。”
“國師是在下的恩人,當初若國師仗義直言,焦家上下早已是墳中枯骨。此等恩情,在下沒齒難忘。”
“難得現(xiàn)在還有人稱老朽一聲‘國師’。老朽感慨莫名?!?p> “滴水之恩,在下自當涌泉相報。請國師放心,在我這一畝三分地上,沒人敢動您?!?p> “可老朽不是來這求您庇護的,而是來為將軍全家和這八萬兒郎謀個前程。”
“國師扶立太子登基,起兵復國之忠勇令人敬畏??扇缃袂坝欣铌啦荒苓M,后有北魏不敢退。大人此舉前程暗淡無光,在下實在不敢從命?!?p> “將軍此言差矣。你軍深陷南中多年,軍士暮氣已深,個個思歸,就在來的路上,我見到了六個逃兵。老兵凋零,手下新征召的南蠻兵士又桀驁不馴,長久下去,就不怕重蹈昔日鐘會的覆轍,死在這異地他鄉(xiāng)?”
“實不相瞞,如今北地王對我加官進爵,對我麾下將士也多有封賞,我此時倒戈,實在不妥?!?p> “李昀若是真的信任將軍還會派李恪過來監(jiān)視?李恪上下其手不斷滲透,大有接掌兵馬之勢頭,有馬鏞對付漢中,閣下還有什么用武之地呢?”崔起一口一口品著南中的茶葉,讓手下人把一個匣子拿來。
焦樊有些遲疑,還是拿了過來,還沒打開,崔起就止住了他的手:“你若是愿意追隨陛下,這就是封你為大將軍的圣旨和兵符印信。若是不愿意,那就是討伐你的檄文?!?p> “這……”
“我知道,這件事你不能立刻決斷,我可以等,但若是等到漢中兵馬再下幾城露出勝利跡象,這加官進爵就另說了。三日后,我再登門拜訪?!贝奁鹋牧伺慕狗悬c松垮的肩膀,微笑著和手下人走了。
焦樊拿著那匣子,怔了半天。這時,他兒子焦忠走了進來把他從失神中叫醒:“父帥,崔起那要不要派人看著?”“不必了,他能安然走到這,就不會那么容易死。”“那他送來的六個逃兵,如何處置?!薄懊魈飚敱娞幩酪試烂C軍紀?!薄斑@……”焦忠有些不解,原來被抓住的逃兵最多是被鞭笞。焦樊把匣子放入懷中,望著屋外陰霾的天空。這時焦樊新娶的正妻抱著孩子走進來,焦樊接過孩子輕聲哄著,妻子一臉欣慰地看著。這一幅欣慰之下,沒人注意到焦忠眼神中閃過的一絲陰郁。
蕭昶帶著浩浩蕩蕩的使團,輕輕松松地和防風往荊州走。防風站在船頭,看著被雀舫拋在后面的江岸,又看看一點一點向荊州前進的船隊,她多么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蕭昶拿著她愛吃的蜜餞站在她身后,近乎癡迷地看著她穿著紅袍站在風中的樣子。他本不想?yún)⑴c奪嫡,可復仇欲和保護防風的使命感逼迫他必須鋌而走險。他想到這,躡手躡腳地走到防風身后,一下子抱住她纖細的腰肢,把蜜餞送到她嘴邊。防風知道蕭昶一直在自己身后看著自己,心里是五味雜陳。她賭氣般把蜜餞連同他的手指咬進嘴里,蕭昶感受到指尖的滑膩,心里一陣慌亂和內(nèi)疚。等到防風把蜜餞籽吐出來,蕭昶猛地吮住了她的唇。
梁國朝堂上,周赟向梁帝報告鐵弗軍滲透并在歷陽郡守府大鬧一事:“陛下,北府軍報告鐵弗軍是魏國武人蘇鐵的雇傭兵團,只要給錢,什么事情都敢做。如今他們在我大梁境內(nèi)活動,還恰恰在江陵王的路上。再加上之前北府軍調(diào)查蜀國刺客張霓,認為伏擊張霓的就是鐵弗軍,看來魏國也想插手蜀國之變?!薄皻v陽情況如何?”梁帝皺著眉頭問道?!翱な毓纫褜撊氲恼櫿咭痪W(wǎng)打盡,就是沒能留下活口。”周赟小心翼翼地說。“看來這個郭奕也是個將才,吩咐尚書臺銓選,留神此人,要是個忠勇的,好好安置?!薄爸Z,那魏國方面,如何應對?!薄白尡备娝艡C而動,如今鐵弗軍受挫,必定隱匿不動。讓他們留神就是了?!薄白裰?,那臣去吩咐了?!薄叭グ?,把天璇給朕叫來?!薄白裰??!?p> 蕭昶帶著浩浩蕩蕩的使團,輕輕松松地和防風往荊州走。防風站在船頭,看著被雀舫拋在后面的江岸,又看看一點一點向荊州前進的船隊,她多么希望這條路沒有終點。蕭昶拿著她愛吃的蜜餞站在她身后,近乎癡迷地看著她穿著紅袍站在風中的樣子。他本不想?yún)⑴c奪嫡,可復仇欲和保護防風的使命感逼迫他必須鋌而走險。他想到這,躡手躡腳地走到防風身后,一下子抱住她纖細的腰肢,把蜜餞送到她嘴邊。防風知道蕭昶一直在自己身后看著自己,心里是五味雜陳。她賭氣般把蜜餞連同他的手指咬進嘴里,蕭昶感受到指尖的滑膩,心里一陣慌亂和內(nèi)疚。等到防風把蜜餞籽吐出來,蕭昶猛地吮住了她的唇。
梁國朝堂上,周赟向梁帝報告鐵弗軍滲透并在歷陽郡守府大鬧一事:“陛下,北府軍報告鐵弗軍是魏國武人蘇鐵的雇傭兵團,只要給錢,什么事情都敢做。如今他們在我大梁境內(nèi)活動,還恰恰在江陵王的路上。再加上之前北府軍調(diào)查蜀國刺客張霓,認為伏擊張霓的就是鐵弗軍,看來魏國也想插手蜀國之變?!薄皻v陽情況如何?”梁帝皺著眉頭問道?!翱な毓纫褜撊氲恼櫿咭痪W(wǎng)打盡,就是沒能留下活口。”周赟小心翼翼地說。“看來這個郭奕也是個將才,吩咐尚書臺銓選,留神此人,要是個忠勇的,好好安置?!薄爸Z,那魏國方面,如何應對。”“讓北府軍伺機而動,如今鐵弗軍受挫,必定隱匿不動。讓他們留神就是了?!薄白裰?,那臣去吩咐了?!薄叭グ?,把天璇給朕叫來?!薄白裰肌!?p> 梁帝很快就在寢宮接見了天璇,此人是他親自委任的北斗堂堂尊。當初在一群孤兒中選拔,他最瘦弱還患著毒瘡卻硬是打贏了近百人,第一次教他們殺人時。只有他和天樞做到了一刀致命,總之,天璇讓梁帝一直都很滿意。
天樞殺人無數(shù),渾身戾氣,見過天樞的人看后連說:真是羅剎鬼轉(zhuǎn)世??商扈瘏s是一身儒雅之風,就是一襲白袍卻也讓人絲毫感受不到殺手的凌厲之氣。“微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天璇見到梁帝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禮。梁帝倒是沒讓他立刻起身,有些惱怒地問:“歷陽郡距京城不足百里,竟會有北方鐵弗軍殺手潛入。你的轄區(qū)出現(xiàn)此等駭人聽聞之事,你作何解釋。”
“罪臣難辭其咎,請陛下降罪?!?p> “這些套話就免了,你對此案有何頭緒?!?p> “臣探知,那日晚江陵王殿下進入了歷陽郡守府,同時魏國河朔公主宇文菡也出現(xiàn)在城中。臣以為此事并非巧合,而且應該和蜀國刺客張霓有關(guān)?!?p> “你有何線索?!?p> “蜀國李昀篡位欲殺廢太子李睍,就派張霓前來行刺。陛下吩咐北斗堂護送其回漢中,臣發(fā)現(xiàn)似乎有人和我們一樣想護送李睍。天樞大人查探到鐵弗軍教頭蘇鐵在張霓行刺時出手將張霓擊傷。負責監(jiān)視江陵王的搖光也發(fā)現(xiàn)了逗留在蜀國江油的江陵王和穆婉凝一行。”
“看來此事確實棘手,北府軍都是萬里挑一的諜者,北斗堂更是精中選精的。希望你們不要讓朕失望?!?p> “臣效忠大梁,萬死不辭!”天璇猛地抬頭,堅定地說道。
張霓自從回到蜀國就被李昀秘密接入宮中,可又不能面見李昀。那日一戰(zhàn),雖然對方功夫在他之上,但他搏命一擊還是得以帶傷脫身。他的傷勢剛有點好轉(zhuǎn)就下床苦練劍法,一心要報仇雪恥。這日,他正在與看護他的太醫(yī)談論用毒,李昀親自來找他,張霓趕緊跪下拜見。
“平身吧。”李昀并不在乎這次的失敗。
“謝陛下。”李昀屏退一旁眾人,就剩他倆,緩緩說道:“刺殺李睍失敗,朕不怪你,如今魏梁二國皆欲染指蜀地,李睍想用上庸換取魏國援兵和糧草,這是引狼入室?!?p> “臣必定遵圣命,除國賊。請陛下下令吧?!?p> “可靠消息,崔起已經(jīng)到達南中去游說焦樊,你盡快解決掉崔起,這次不要讓朕再對你失望!一定要保護好恪兒”
“臣遵旨!”
李昀說完就走了,張霓等到看不見李昀的背影才從地上爬起來。李昀知道張霓對他的忠誠更清楚他的能力??伤种幸呀?jīng)沒有合適人選了,當年李旻剛剛創(chuàng)立司律署時有崔龍坐鎮(zhèn),麾下人才濟濟,可老人逝去,新人歷練不夠。這些年來在和梁國北斗堂和北魏鐵弗軍的交手中多次處于下風。
比起南中還在騎墻的焦樊,他更關(guān)心的是近在眼前的漢中大軍?,F(xiàn)在漢中軍和成都軍在綿竹相持,播州軍又在成都內(nèi)外駐扎。雖說雙方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撕破臉但也不得不小心防備。西面的土人也趁戰(zhàn)亂趕走蜀廷官吏,占山為王。他努力維持好各個戰(zhàn)線的穩(wěn)定,不求大勝但求不敗。他派去拉攏焦樊的曹資還未回復情況。他打算和前來迎親的蕭昶談一談,他也不想引狼入室因為他知道梁帝對蜀地的圖謀,可他希望梁國可以從漢江逆流而上牽制漢中兵馬。他弒君上位,道德上的負罪感逼迫著他必須有所作為,盡管他在發(fā)動叛亂前就已經(jīng)有四面樹敵的準備,但他還是被日漸惡化的局勢逼迫得手忙腳亂。他望著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語道:“朗朗明月可否保佑孤的基業(yè)。”
李恪在軍營里正在喝酒正要吩咐手下人去青樓找歌姬,這時一個侍從走過來:“將軍,今天焦樊秘密接見了崔起?!?p> “知道了?!崩钽“崖雇葟目炯苌先∠吕铮贸雠宓肚兄?,心里盤算著:父王做了攝政王卻還沒有立我為世子。如今我身在焦樊軍中,一旦焦樊倒向漢中,我性命難保。
李恪想到這,把肉塞進自己嘴里,擦擦手就要離開帳篷。
這時又有人來報:“焦忠將軍來拜?!?p> 正說著,焦忠已經(jīng)進來了,李恪揮揮手讓侍從出去。
“少將軍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我猜殿下已經(jīng)知道了我父帥接見崔起了吧?!?p> “這……我還真不知道,可少將軍為何要告訴我這件事?”
“我父帥現(xiàn)在是成都和漢中雙方都要拉攏的人,要是父帥支持漢中,公子性命可虞?!?p> “既然令尊見了崔起就說明我要開始擔心我的性命了?!崩钽∽讼聛怼?p> “殿下夢寐以求的是當太子,對吧?”
“不錯。”
“可在我看來,殿下當不了。”
“為何?”李恪有些惱怒。
“先不說北地王尚未登基,就是登基了,殿下只是北地王的長子,不是嫡子。讓殿下娶播州楊昂的女兒楊珠?播州是成都朝廷忌憚仇視的蠻夷,如今讓殿下做這個女婿,北地王的圖謀……”
“我是他唯一的兒子!”
“真的嗎?”焦忠挑起眉毛,“且不說北地王有多少私生子,如今北地王春秋鼎盛,想找個名門之女生個嫡出的世子,還不是小事一樁?”
“你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我看好殿下做得這個皇帝?!?p> “所以你背叛了你父親?”
“不,我只是想幫他做一個決定。你我聯(lián)手殺了崔起,他就只能投奔成都朝廷北上勤王?!?p>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想要做南中都督,得到我父親的一切。可現(xiàn)在我父親的正妻給他生了一個嫡子。”
“看上去是個很充分的理由。”李恪抹抹嘴,又往嘴里塞了塊肉,把骨頭吐進火盆里,火焰炙烤著骨頭滋滋地往外冒油。
此時趙齊親率八萬大軍屯駐在上庸城外,看著城上的孟遠,孟遠也死死地盯著趙齊。趙齊看著城高池深的上庸城,手里拿著兩份書信,一份是情人宇文菡讓他出兵上庸的,一份是丞相宇文禧讓他出兵上庸的。
這趙齊是父漢母鮮卑的混血兒,身高八尺號稱有萬夫不當之勇,當年北魏大軍敗退被南梁兵馬追殺,各部都死傷慘重,只有趙齊部軍容嚴整傷亡最小。趙齊又擅長拍馬鉆營,宇文禧身邊的人,就算是倒痰盂的小太監(jiān)也收過他的好處。
靠著送禮到位,趙齊也一路攀升,從一介校尉升到了涼州牧的高位。就在兩方劍拔弩張之際,上庸城的西北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雖然是天蒙蒙亮,可寫著“蜀”和“李”的大旗確實是清清楚楚的。趙齊笑了笑,知道這是李昀的援兵到了。孟遠可就著急了,不停地摸著自己唇上的胡子,他派了好幾撥使者去見李登和趙齊,可這倆人都跟商量好一樣把使者趕回去了。
李登一身盔甲手揮令旗號令手下這四萬兵馬,雖然這四萬兵馬不過是剛赦免的囚徒和臨時召集的流民混雜而成的烏合之眾,可穿著新發(fā)放的盔甲還是頗有一番氣象。李登好不威風,想想自己當年從一個太子伴讀混到今天也是一個重臣了,若是收服了孟遠這號老將,他李登不就是天字第一號功臣了嗎?
趙齊這時主動派使者請孟遠出城相見,孟遠思慮再三,還是帶著數(shù)千親兵去了。城下趙齊在馬上作揖道:“大魏涼州牧趙齊拜見孟帥?!?p> 孟遠回禮道:“上庸太守孟遠見過趙將軍?!?p> “孟帥可知你身后就是李登的四萬兵馬?”
“李登那個蠢貨,也配和我爭斗?”
“李登確實是個廢物,可他不傻,他知道自己不是你我的對手,所以他會等你我斗個兩敗俱傷好從中漁利。更何況,宇文昭的兵馬即將到達,將軍若要抗拒,豈不是螳臂擋車”
“此言不虛?!?p> “孟太守,現(xiàn)在局勢很明朗了,要么歸順大魏,要么歸順李睍。沒有第三條路了。至于哪一條路更寬敞,您自己掂量吧?!闭f罷,趙齊走馬回營。
這天晚上,趙齊指揮兵馬在城外閱兵,趙齊耍了個心眼,臨時強征附近百姓披甲趁著夜色在上庸城外走了一圈。孟遠第二天就開城向趙齊投降,趙齊擔心孟遠詐降,就讓他先攻打李登證明誠意,孟遠隨即親率兵馬出城攻打李登。
李登此時還在帥帳里打呼嚕,李登雖然不會帶兵打仗,可剛聽見喊殺聲就知道大事不妙,穿著睡袍就飛身上馬奪路而逃,絲毫不顧自己身后被屠戮的四萬兵馬。孟遠大獲全勝,得意洋洋地回城,結(jié)果剛到城下,看到趙齊已經(jīng)在上庸城頭上看著他呢,還招呼說:“孟將軍,請進吧。”孟遠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氣得直哆嗦,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頭引狼入室的蠢豬!”
沒多久,長安傳來旨意,加封趙齊為都督征南諸軍事,平南大將軍,孟遠為鎮(zhèn)南將軍、上庸太守。李登因為沒穿衣服就跑路受了些風寒,一回漢中就躺在了病床上。李睍也不傻,從幾個僥幸逃回來的潰兵口中知道了李登在戰(zhàn)場上的窩囊表現(xiàn)很是惱火,直接派人把他從病榻上拽起來,上去就是兩個耳光,立刻就把迷迷糊糊的李登扇醒了。
李登一看見是主子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道:“臣無能,辜負了陛下的信重,臣怪罪萬死?!?p> 李睍一腳踹過去:“廢物,朕要聽的不是這個!”
“啊……哦,小的帶兵行至上庸,上庸孟遠早就和趙齊商量好了,突襲我軍,我軍本就是……”
“要是精銳之師還用你去?你不是和朕說,趙齊會助你一臂之力??!嗯!”李睍大罵一通,氣呼呼地走了,李登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蘇鐵從屏風后面出來,吃著下人給李登燉的雞,李登氣呼呼地沖上來想打落他手里的雞腿卻被一眼瞪了回去。
“你主子不是要送我大富貴嗎?就是這個?”
“你看……”蘇鐵嘴里咬著雞腿,嘴里有點含糊,“李睍靠不住吧,你從小就給他當奴才,結(jié)果呢,一個小敗仗就六親不認了。我家公主可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只要你投靠了我家公主,必定是一場大富貴。難道你就不想從藥材生意中牟利?”
蘇鐵說罷拿著剩下的半鍋雞就走了,還吩咐再來一只雞。李登坐在地上,眼睛開始嘀哩咕嚕地亂轉(zhuǎn),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樂得抱起一旁的侍女就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