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高中生活中，激情消退，大家還是開始數(shù)著日子過日子，唯一值得讓人欣慰的，是暑熱盡散，涼爽的秋天來了。這個季節(jié)的天空越發(fā)的藍(lán)，氣溫降下來后風(fēng)也舒服了很多，早先明晃晃的太陽如今溫柔了，午休時間大家也更愿意在外面走走了。這樣的天氣，讓小花感到很高興。
趙老師說，高中是場持久戰(zhàn)，作為英才班的一員，應(yīng)該從此刻就開始準(zhǔn)備，絲毫不能懈怠，所以班上的氣氛一度很緊張，小花也很緊張，但她的緊張純屬人為造成的，因此一點(diǎn)兒也不影響她的態(tài)度。坐在她旁邊的宋苳不一樣，宋苳的焦灼是肉眼可見的，學(xué)習(xí)之余，她花了很多時間憂郁自己的未來。她是個勝負(fù)心很強(qiáng)的人，又久居峰頂，她絕不讓自己從那里下來。除此之外，她還有一種彷徨的感覺，也許是新學(xué)校讓她還不太舒適，也許是周圍人帶來的競爭力突具上升激起她的抵御反應(yīng)，總之，她整個人局促而迷茫，看上去像是個睡眼惺忪的人。
宋苳很少和別人有過多的交流，并且她給很多人的印象都是有點(diǎn)文靜，和她說話最多的人就是小花，小花覺得她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性格好，學(xué)習(xí)認(rèn)真，也熱情，這種反差讓小花更加對她感興趣了。
一天，趙老師在班上宣布：“現(xiàn)在，距離開學(xué)已經(jīng)兩周了，再過兩周，就是我們進(jìn)入高中的第一次月考了。這次月考，對于別的班的學(xué)生來說，可能僅僅只是一次月考，但是對于我們班的同學(xué)，它的意義更加重大?！?p> “又來了，就會渲染緊張氛圍?！毕旅嬗腥诵÷曕止尽?p> “大家都是來自各個學(xué)校的尖子生，湊到一起，也是參差不齊的，趁著這次考試，大家可以先看看自己在這里究竟是個什么水平，要清楚自己的位置，這是第一?！壁w老師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第二，既然上高中了，那就是個全新的起點(diǎn)，無論你初中的時候?qū)W得有多好，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接下來三年能學(xué)成什么樣子，所以，這次的月考，它完全集中在我們開學(xué)這一個月所學(xué)的內(nèi)容上，考驗(yàn)的不是大家的知識儲備，更多的，是考驗(yàn)大家的學(xué)習(xí)能力?！?p> 大家都坐得直直的，這場考試的沉重份量反而讓大家都繃緊了神經(jīng)。這時，樓下的教室里又爆發(fā)出驚雷般的歡呼聲，無疑讓在座的各位雪上加霜。
“這次月考以后，我們會根據(jù)成績情況來換座位。”
大家突然來了興趣，開始在座位上扭動。
“我的班一直都是這樣一個規(guī)矩，座位自由選，先后順序按成績來排，如果多個人同時選擇一個位置，名次高的優(yōu)先，剩下的自己協(xié)商，我不參與?！?p> 有人歡喜有人憂，一切按成績來排的東西都是這樣。
“最后一個事情，月考過后，我們還會選出班長。我們班主要精力應(yīng)該放在學(xué)習(xí)上，所以也沒有太多的班級事務(wù)需要處理，職位暫時只定一個班長。班長的選舉，先由我推出幾個人選，然后大家投票決定。我推的人選，會綜合這一個月我對大家的觀察以及月考成績來定。我告訴大家，成績，在這高中三年，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決定因素，無論什么事情，只有把成績提起來了，才有余地去說其他的?！?p> 大家心里對這種想法很有意見，但是更多的是驚異。從小，在學(xué)生面前，人們就異常地看重成績，但是卻都為自己打掩護(hù)說成績其實(shí)不是第一位，而這可能是很多人第一次被當(dāng)面提出一切以成績?yōu)橹?。小花喜歡上了這個老師。
然而，很快，大家就開始在心里盤算，哪里是自己心儀的座位，哪個是自己心儀的人。宋苳瞥了一眼小花，她想，小花應(yīng)該是很喜歡這個靠窗的位置，那一定要考好一點(diǎn)坐在她的旁邊。此時的林深也看著不遠(yuǎn)處小花的背影，又低頭笑了笑，按成績的話，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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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又在雞公煲，小花在他們的老位置坐下的時候很不情愿。
“咱能不能不要每天都吃這個？”
“哪里有每天吃??？昨天不是吃的麻辣燙嗎？”張培培撒著嬌。她是四個人里最愛吃雞公煲的那個。
“我出汗都是這個味道。”唐宇抱怨說。
“什么味道？雞的味道嗎？”張培培笑著問他，然后又故作驚訝地看了看李希和小花。她們兩個笑得快要在椅子上坐不穩(wěn)了。
唐宇很無奈，說不出話來，打算忍了。
張培培緊接著又挽起小花的胳膊，說：“哎你們聽我說，我去打聽了下你們班那個帥哥，叫什么名字來著？”她皺皺眉頭。
“林深?！毙』ㄕf。
“對對對，林深。他以前是七中的，校草，特別出名，成績又好，據(jù)說是他們區(qū)的第一，而且是穩(wěn)坐寶座，幾乎沒下來過。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去年高中部畢業(yè)的那個冷臉男神林沉，那是他哥哥?！睆埮嗯啾牬笾p眼，她的長發(fā)因?yàn)榧?，或者因?yàn)殪o電，像是要炸起來一樣。“交過一兩個女朋友吧，但都不長，沒有過什么不好的傳聞。追他的人可多了，那些小妹妹，唉?！彼龘u搖頭。
“就你這樣，還說別人，那些小妹妹里沒有你啊？”唐宇逮住機(jī)會吐槽她。
張培培沒有搭理他，接著說：“他家里好像還挺有錢的。”
“庸俗?！碧朴钫f。
“你查戶口呢，家里有錢你也知道?！崩钕Ｕf。
“哎呀，大家都知道，我只是隨便問了問，我又沒說什么，只不過是信息共享嘛。”張培培又轉(zhuǎn)向小花，激動地問：“哎，你上次的事有沒有后續(xù)啊？”
“什么事？”
“就是他來給你打招呼的事啊，怎么樣，他之后在班里還有沒有找過你？”
唐宇和李希都把頭轉(zhuǎn)向小花，小花抬頭看了看他們，說：“沒有后續(xù)，能有什么后續(xù)，他在班上也沒找過我，關(guān)心點(diǎn)正事兒吧你。”她把張培培的臉推到一邊去。
唐宇夾起一塊輕輕放進(jìn)小花碗里，小花吃著，沒有抬頭，他又給她夾了一塊，小花依然沒抬頭，他再夾一塊。
“你干嘛？”小花終于抬頭看他。
唐宇乖乖地看著小花，眼睛亮亮的，“多吃點(diǎn)兒。”
“今天上午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你們下面叫什么呢？”小花問。
“什么？”張培培問。
“就第二節(jié)課的時候，你們在那兒歡呼，當(dāng)時我們班氣氛沉重地都凝固了，你們突然開始叫喚，那場面，簡直喜劇?！?p> “哦，那個啊，我們班主任今天說了分座位的制度，很合大家心意?！睆埮嗯嗾f。
“對，花你知道嗎，我們班座位，抽簽來定，抽完之后可以私下?lián)Q，只要雙方都愿意換就行，這都什么奇葩制度啊，我真的活久見?！崩钕π』ㄕf。
“我覺得挺好的，這樣才有意思，而且公平?！睆埮嗯嗾f。
“估計你們這個班主任明年得換。”
“為什么??？”
“很多新老師都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短期內(nèi)找不到最高效的辦法，帶班帶得好不好也是全憑運(yùn)氣，這樣的班主任，只有在高一多輪幾屆才能帶得動畢業(yè)班的?！毙』ㄕf。
“哇哦，你真厲害，好崇拜哦?！睆埮嗯嘧鲎鞯財D出傾慕的表情，看著小花，小花再次把她的臉推開。
“說起這個班主任，你都不知道，”唐宇突然激動起來，差一點(diǎn)嗆到了，“昨天晚自習(xí)的時候，她把我叫去辦公室，你們猜她問了我什么？”
“什么??？什么？”張培培和李希問到。
唐宇盯著小花，等她猜。
“我們嗎？”小花問。
“對！”唐宇又一激動，差點(diǎn)從椅子上站起來，“她上次不是在走廊上碰見過我們嗎，我就感覺她一直暗中盯我梢，果不其然！”
“你倆那個，用得著暗中嗎，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睆埮嗯嘞訔壍卣f。
“那她問了你什么?。俊崩钕?。
“她先跟我說，讓我注意點(diǎn)兒，別在學(xué)校里太高調(diào)，她好說話，別的老師可不好說話，讓我不要給她惹事?！?p> “假?！毙』ǖ卣f。
“然后她又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讓我跟她講講我們的故事，還給我搬了把椅子?！碧朴盥冻龊懿豢伤甲h的表情。
“真有意思，然后呢，你怎么說的？”張培培問。
唐宇看了一眼小花，說到：“我跟她說，我是上門女婿，從小就養(yǎng)在身邊的?！?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個女孩子笑得前仰后合。
“她還跟我說呢，說‘我知道那個女生是英才班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加油追上她的步伐啊’，”唐宇拉住小花的手，夸張地模仿到，“‘要讓這份感情成為你的動力而不是你的阻力哦。’”
然后他們四個人都笑得像神經(jīng)病一樣，別桌的人都看向他們。
李希最先平復(fù)好情緒，說：“要我說，你們兩個是應(yīng)該低調(diào)一點(diǎn)，現(xiàn)在學(xué)校里，除了我和培培，肯定都覺得你們在談戀愛呢。”
“就是，”張培培也附和到，“誒唐宇，我們四個明明從小就在一起，你為什么只對她這樣，對我和希希就不一樣了呢？”她又轉(zhuǎn)頭問李希：“希希，他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對勁兒的？”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一直是這樣好不好！幼兒園的時候有一次，放了學(xué)明明說好一起玩兒，你倒好，讓你去接花來，你去了她家就不出來，我和培培在外面等到天黑都沒見你們。你肯定都不記得了。”李希滿臉怨恨。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關(guān)我的事?！毙』泵ζ睬?。
唐宇低著頭，不搭話。
“嘖嘖嘖，聽聽，聞?wù)呗錅I，”張培培癟著嘴，“你為什么不牽我們的手啊，給我牽著！”她伸手抓住唐宇，唐宇反過來使勁捏住她的手，疼得張培培大叫，“啊，啊，松開松開！”然后她抽回自己的手，哭哭啼啼地遞給小花看，“紅了！”
“拿開。”小花無情地推開她的手。
唐宇轉(zhuǎn)頭問李希：“我也給你捏捏？”
“不必了?！崩钕Ｒ屏艘埔巫樱秒x唐宇遠(yuǎn)了點(diǎn)。
“我就是要貼著她，幫她擋走那些爛桃花?！?p> “所以說，只擋得住爛桃花嗎，怪不得，上次那個林深可是當(dāng)著你的面來找的她?！睆埮嗯嗾Z氣中帶著點(diǎn)挑釁。
“你再說！”唐宇威脅到。張培培沖他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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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周，第一次月考來了，初中畢業(yè)后玩兒了整整一個暑假，他們時隔這么久再一次走進(jìn)考場，感覺有點(diǎn)生疏?？傮w考下來，小花覺得還不錯，題挺難的，但是應(yīng)該是考出了真實(shí)水平。而另外三個就不一樣了，唐宇還是他那慣有的不在意，完全不會因?yàn)榭荚囉绊懶那?，但是他自己也清楚這一次撲街了，李希和張培培則也陷入了慣例的考后低迷期，難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宋苳這次應(yīng)該挺有把握的，她考完試后整個人就平靜了下來，雖然也心急地等著公布成績的那一天，但是看得出像是在等好成績的如期而至。
成績公布后，整個年級的層次又更分明了，大家又都彼此更了解一些了。小花屬實(shí)是有點(diǎn)驚訝的。年級第一是林深，第二是宋苳，小花感覺自己多多少少有點(diǎn)有眼不識泰山。前五十名，幾乎都出在了英才班，小花排在第二十五，還行，不算滿意，但是還行。唐宇不出意外，掛在倒數(shù)五十，而且還覺得很不錯?！盎▋盒芯涂梢粤?，我行不行無所謂?！边@是他的口頭禪。
于是，到了英才班選座位的這一天。
班會課前，宋苳突然開口說：“我和你坐好嗎？”
小花回頭看著她，“好啊，我們就坐這兒吧，我喜歡這個靠窗的位置。”
“好?！?p> 然后，宋苳被趙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林深走過來，俯在小花桌子前，叫她：“小花。”
小花抬頭看著他，“什么事？”
“你坐哪兒啊，我挨著你坐吧?！?p> “為什么？”
“我想挨著你坐?！?p> 上課鈴響了。
“可是我不想挨著你坐。”
“那也沒辦法，我可以跟任何人換位置?！绷稚顚χΦ馈?p> 小花看了他一眼，他回到了座位上。宋苳也回來了。小花心里竟有點(diǎn)忐忑。
趙老師隨后走進(jìn)教室，說：“成績大家也都看到了，不要驕傲，不要心急，認(rèn)真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足，哪里要著重加強(qiáng)，好好分析?！?p> 大家其實(shí)都沒怎么聽進(jìn)去，就等著換座位。趙老師接著說：“既然都知道自己的成績了，那現(xiàn)在，就先換座位，按照我之前說的，排名決定優(yōu)先權(quán)?！?p> 大家紛紛動了起來，弄得桌子椅子哐哐響。同學(xué)們也相處了一個月了，總有一兩個相近的朋友，即使沒有要坐在一起的人，也總挑得出自己喜歡的位置，所以進(jìn)展得比較順利。
有個人走過來想要小花的位置，“小花，咱倆換換唄，我想坐靠窗?！?p> 小花看著他，說：“我也想靠窗?！?p> “可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過來，咱商量商量?！?p> 那人走過去，小花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什么，他想了想，就走了。宋苳感到很神奇，問她：“你跟他說什么了？”小花神秘地笑了笑，“一會兒跟你說。”宋苳點(diǎn)點(diǎn)頭。
林深又來到小花身邊，他對著宋苳說：“同學(xué)，我可以換你的位置嗎？”宋苳看向他，愣住了。為什么偏偏是他呢？除了他，沒有人可以讓宋苳走。小花很頭疼。宋苳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她扯了扯小花的衣服，小花拉住她的手。
“同學(xué)，你去別的地方坐吧?！毙』▽α稚钫f，并且臉上掛著友好的笑容。
“我的名字叫林深?！?p> “她的名字叫宋苳?！?p> 林深看向宋苳，“那，宋苳同學(xué)，我可以換你的位置嗎？”
“不可以。”小花說。
“可是趙老師說了按排名決定優(yōu)先權(quán)。”
“趙老師還說了可以自己協(xié)商，我們協(xié)商協(xié)商吧?！?p> “行啊，你說吧，我聽聽?！绷稚钣行└信d趣，他想看看小花又有什么招數(shù)。
“你能跟宋苳換座位，我也能和別人換座位，你坐這兒，我坐那邊去不就完了。”
“那我再換到那邊去。”
“我再換回來?！毙』ㄒ琅f掛著標(biāo)準(zhǔn)友好的微笑。
“如果我也跟著回來呢？”林深也笑著說。
“比誰活得久唄，我能換一輩子?！毙』ǚ路鹨呀?jīng)勝利了，她的笑容也得意了一點(diǎn)。
林深沒接上，他思考了一下，“那各退一步，你別跑了，我坐你前面?！彼呱锨案懊婺莻€同學(xué)換了位置。小花沒有辦法，至少，她和宋苳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