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刺猬輕輕扭動一下,繼續(xù)說道:
“此處山坳向陰背風(fēng),陰氣濃郁,這個想必你們都能看出。
老身記得,此處初時還是被一位柳家的所占,后來這柳家的不知得了什么機緣,居然選了化蛟之路,且一蹴而就,彼時可謂風(fēng)頭無兩,就連其他幾家家主都要被他踩一頭。
那時我們其余四家還曾派人去道賀,哪知那柳家黑廝生性孤僻,沉于江底不愿見故人。
而此處也就日漸荒廢,不成想后來某年大雪,積在山坳內(nèi)常年不化,且此處人跡罕至,反倒又催生出一陰煞出來。
直到那日,一瘋癲婦人從山頂滾落,恰好落在那道陰煞陣眼之內(nèi),也就順勢被其附體,自稱雪姑。
那婦人原本就執(zhí)念深得厲害,再加上陰煞附體,變成了怨念,一心只想要回去報仇,這接下來的你們就都已知曉,好了,老身答你一問,那你們也該禮尚往來,再答我一問了吧?!?p> 程羽默然點頭。
小刺猬再次仰頭抽抽鼻子,這次卻望著嘉菲問道:
“丫頭,你胸前的五行鈍靈囊內(nèi),裝有一把泛著白光的小鏟子吧?!?p> 嘉菲聞言趕緊捂住錦囊,皺眉道:
“五行什么囊?”
小刺猬咳嗽一聲笑道:
“原來還不知道,此囊喚做五行鈍靈囊,是先天法寶,內(nèi)里可裝山河,外形卻只一小小錦囊。
可隔絕五行之光,遲鈍五行之靈,用來裝金光刃,還正是物盡其用?!?p> 嘉菲聞此言內(nèi)里可裝山河,又想起自己放進囊內(nèi)的那些物件,頓時一陣心虛。
“現(xiàn)在我且問你們,那金光刃你們可是從胡家手中所得?”
程羽微皺眉頭,沉吟后直接搖頭道:
“不是,乃是從一耗子妖那所得?!?p> 小刺猬神情明顯一頓,原本一對萎靡的小眼珠忽然放出一絲精光。
“灰家?灰家……哈哈!好!咳咳咳!”
“你已問完,該我了,你又因何至此?昨日又為何遣元神襲擾青蘿莊?!?p> “咳咳,好……
想必你們也已看出,老身我身受過重創(chuàng),只因五家內(nèi)斗,絕了我白家根脈,我只身一個逃至此地,遇到那股陰煞,就打算借著那股陰煞掩護,在山坳內(nèi)慢慢調(diào)養(yǎng)生息。
許是和陰煞相鄰日久,再加上我元神之前內(nèi)斗受損,只剩下半副,也沾染上一些陰寒氣息,那婦人從山頂?shù)浜蟊桓襟w,成了雪姑,就一心要去復(fù)仇。
我那半副元神也隨之沾染上些瘋癲執(zhí)念,見雪姑去復(fù)仇,也就隨其而去,老身本相體弱,失去對元神的操控,倒是便宜了先生身邊這小東西了,罷了……”
小刺猬話及于此,嘉菲也止住了渾身的顫抖,那股威壓消失了。
“老身已時日無多,我白家修習(xí)金行,你囊中那把金光刃乃是我鎮(zhèn)族之寶,不知可否讓老身臨死前再看一眼?”
小刺猬輕輕搖晃一下身形低聲說道。
嘉菲聞言,將手伸至錦囊內(nèi),向外掏出時抬眼看了一下對面小刺猬,見小刺猬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光彩。
“您老人家身子虛弱至此,就別再看那些打打殺殺的兇器了,吃包麻糖,補補身子吧。”
“嗖!”
一包油紙裝的麻糖向小刺猬飛去。
小刺猬看著落在跟前的油紙包,干笑兩聲:
“咳咳,好!很好!嗯,又入冬了……就這樣吧?!?p> 低聲說完,她渾身白光忽然大放,身上一根根小刺開始向外快速生長。
程羽和嘉菲向后退幾步,尤其是嘉菲,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嘩嘩……”
一片湖泊一般大小的水珠懸浮在空中,竟也不結(jié)冰,風(fēng)吹過后在空中形成波浪,嘩嘩作響。
“呵,元神御物,好手段!”
小刺猬說完將身子一弓,渾身一尺多長的白刺“唰”的一聲冒著寒光,向程羽、嘉菲激射而出。
程羽袍袖一揮,一面水墻立在身前,同時傳遞意念給右兒。
右兒心領(lǐng)神會,待那一根根鋼針般的尖刺穿透水墻之時,其額頭那枚雪花印記忽然亮起,水墻瞬間凝結(jié)成冰,將所有尖刺攔腰凍住。
“嘎吱吱”
尖刺被凍住后來勢大減,摩擦出一陣的刺耳聲,但卻依然在奮力前行,想要掙脫冰墻的束縛。
眼見右兒有些力竭,程羽一把拽下腰間玉葫蘆,猛灌一口將軍醉,再將一股澎湃元神氣機源源不斷輸給右兒。
“嘿!”
右兒得到新援,氣機暴漲,一聲輕喝,冰墻又增厚幾分,終將所有尖刺全部凍住。
乃至尖刺本身,表面都開始泛出一層淡淡白霜。
“斷。”
程羽淡然輕喝一聲,所有尖刺自凍結(jié)處被一分為二,噼里啪啦掉滿地上。
“唔!”
對面的小刺猬嘴角滲出一縷鮮血,搖搖頭道:
“還不夠。”
此時的她只剩身上新長出的一層短短絨刺,看去和一只普通刺猬一般。
而嘉菲早已撐不住半跪在地上。
她是木行,對方是金行,再加上又是一族族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因此被壓制的死死的。
“小心她口吐妖丹自爆?!?p> 嘉菲苦撐著提醒程羽。
而程羽卻直覺判斷對方不會,對面的小刺猬似乎只想一心盡快尋死而已。
“唰!”
突然那只刺猬身子再次一弓,身上的細軟絨刺再次逆天生長出來。
“嗖嗖嗖……”
同樣的招數(shù)又來一遍,只是這次小刺猬再沒長出新的絨刺,光禿禿的身軀搖晃一陣后,“撲通”摔倒在地,眼中失去一切鮮活光彩。
“噼里啪啦”
在她身前十丈開外,再次落滿一地斷刺。
程羽眼見著小刺猬頭上,那撮原本就不旺盛的白色火苗,終于“噗”的一聲熄滅。
她死了。
嘉菲站起身,打開青光法眼,嘆息一聲:
“可惜了一顆絕頂金行妖丹,我用不上?!?p> 話音剛落,就見刺猬嘴巴張開,一個白色金屬樣小球從口中滾落到地。
一只白色小刺猬的妖魂從妖丹內(nèi)飄出,目光溫和,盯著程羽和嘉菲看了一小會,開口說道:
“好一對兒璧人,難怪修為這么高深,只是你二人須謹記,萬不可同時踏入大梁都城十里范圍之內(nèi),切記切記。”
說完也不待二人答話,徑自飄搖而去,似是急著要去向某處,連頭也不回。
地上那顆妖丹的白色光澤逐漸暗淡下去。
“妖魂離體,妖丹自敗。”
嘉菲說完幾步走上前去,用青光法眼再次確認下無礙后,方才拾起那么妖丹,已是變成一普通金屬小球,一根尖刺浮在表面漫無目的地游走。
她在手中把玩一會,放進胸前百寶囊中。
囊內(nèi)那把小鏟子忽然劇烈躁動起來,緊緊貼著妖丹,兩物依偎在墻角,似是在哭泣。
嘉菲眉頭一皺,心里有些感觸,突然沒來由地心生出一絲后悔。
剛才沒讓小刺猬和金光刃最后再見一面,似是成了這金光刃無比沉痛的悔恨。
“她剛才說你我不可同時踏入大梁都城是何意?”
嘉菲向程羽問道。
程羽搖頭。
“我本就不是此方人氏,這話反倒應(yīng)該問你,那大梁都城可是設(shè)有什么結(jié)界之類的存在?”
嘉菲苦苦思索一番后搖搖頭。
“我開靈智時已是身在青川縣,都城我也只在那里待過幾年而已,你不能指望彼時的一只凡貓,就能感悟到結(jié)界存在吧?!?p> 程羽心想也是,當下又在山坳內(nèi)察看一番,除了陰寒氣息外,還略帶著鏗鏘金氣。
只是除此之外再無別的。
“此地不可再留?!?p> 程羽對嘉菲說完,就要運起水行術(shù),卻被嘉菲攔住。
“我來?!?p> 她說完一擰腰身,“噌”地躍至空中,揚手沖山坳拋出一根飛針。
“著!”
貓妖大喝一聲,一道銀鏈自飛針針尖竄出。
一道銀白電鏈打在斷崖上,土石夾雜著積雪形成山體塌方,但卻只劈下一小塊,尚有大半個山坳留存。
嘉菲皺眉,還要將僅剩的最后一根飛針祭出,卻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山脊側(cè)面瞬間凹陷,垮塌了下去。
正是程羽在空中運起水行術(shù),先將半個山脊地下水位探查一番,最后運意念調(diào)動水位在地下移動,造成了塌方。
一片蒼茫的大山中間豁然出現(xiàn)一塊黑色缺口。
原本陡峭的一面山體居然也變得平緩許多,再也找不出那個山坳。
程羽當即又猛灌一口將軍醉,這才壓住元神內(nèi)紊亂氣息。
饒是他水精之體,運水行術(shù)行這等逆天之舉也頗為吃力。
……
龍相江底,一只獨角黑蛟忽然睜開一只眼。
剛才心中一陣悸動,不知外面又發(fā)生何事。
難道是我那江伯祠出事了?
黑蛟收斂心神,驅(qū)意念感知祠堂獨角龍王神像,完好無損。
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