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可是小氣得很

　　小刺猬摸摸垂下小腦袋，兩只爪爪不安地搓來搓去。

　　那句“你不知道自在樓和會瓊芳全是云恕開的嗎”也只能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燕晏托腮虛著眼睛看著云恕。

　　作為京城最大兩家酒樓之一，日流水也應(yīng)該不下一千兩吧……

　　原來云恕不是窮鬼，只是單純的扣扣搜搜嗎？

　　燕晏皺起了眉，盯著云恕露出了費(fèi)解的表情。

　　云恕卻毫不在意，笑著倒了一杯茶，推給燕晏：“這里的茶很不錯?！?p>　　燕晏這才從自己的小世界里緩過神來，后知后覺地收回了奇怪的表情，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從會瓊芳出來時，月已上中天。

　　滿地清輝壓樹影，映著橋下長河，有小船往來，瘦櫓搖波，遠(yuǎn)遠(yuǎn)傳來悠軟的小調(diào)。

　　燕晏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昂首走在云恕身側(cè)。

　　夜風(fēng)尤其清爽。

　　夜市正熱鬧著。

　　二人盡量避開人群多的地方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邊都沒有什么行人了，只剩夜晚活動的蟲鳥時不時傳來幾聲啾鳴。

　　云恕側(cè)首，看著愜意無比的小姑娘，突然問道：“明明一點(diǎn)把握也沒有，為什么要去做呢？”

　　燕晏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云恕問的是川沾山的事情。

　　她偏頭思考了片刻，笑起來：“做的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不做的話，真的就一點(diǎn)希望也沒有了?！?p>　　云恕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哼笑，他望向別處：“可那些人，又與你有什么相關(guān)呢？”

　　燕晏不知道怎么跟云恕說，她低著頭，笑了笑：“心中有公義良善，我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情?！?p>　　云恕覺得她說的是歪理，她或許自己也說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他卻能懂。

　　只是有點(diǎn)不高興：“你的命便這樣不值錢嗎？必死的局也要去赴？”

　　燕晏搖了搖頭：“對于我來說，我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牽絆，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多難過多在意，不會造成什么影響。但她們就不一樣了……”

　　云恕莫名感到不悅，他語氣淡淡地打斷燕晏：“誰說沒有影響？你還欠我兩萬兩白銀呢?！?p>　　燕晏：“……其實(shí)我有考慮過這一點(diǎn)的，但是我想，您大人有大量，肯定會原諒我的?！?p>　　“你錯了?！痹扑?cè)首，看向燕晏，眉眼彎彎莞爾一笑，“下次再更慎重地考慮一下，我可是小氣得很?！?p>　　燕晏總覺得，眼下這種情境莫名叫人覺得溫情。

　　卻聽云恕接著說：“難得善意給你忠告，你不聽的話，若是沒還清我的錢就死了，別怪我到時候把你的血肉骨論斤兩賣了?！?p>　　云恕笑瞇瞇的：“因?yàn)檫@樣做有損陰德，只能算是下策，所以你最好還是好好活著，把欠我的銀子還了再說?！?p>　　燕晏：“……”果然，任何覺得云恕溫情的時候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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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天，小刺猬和宋岢里應(yīng)外合，一直管著她的行程，不許她再快快樂樂往府外跑。

　　每次好不容易出門了，不到半個時辰，小刺猬就化身小喇叭，在她耳邊不停叭叭叭。

　　燕晏干脆不出門了。

　　反正中秋將至，她要忙著做孔明燈祈福。

　　倒是云恕，反常的每天都回來的很早了。

　　燕晏坐在豈無春居的院子里，用毛竹劈絲作籠，再裁了畫有小家伙們和自己的肖像的紅棉紙，折騰了一天，也就做了一個燈籠。

　　倒不是這工序多么復(fù)雜艱難，只是做著做著便覺得無聊，忍不住想要往外跑。

　　但對上小刺猬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她的眼睛，燕晏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最近幾天天氣十分晴好，秋陽明媚，風(fēng)清氣爽。

　　燕晏趴在院子里的老枇杷樹上，無精打采地伸手去勾枝頭零星的熟得將要爛了的枇杷。

　　小白擔(dān)憂地站在樹下，神情認(rèn)真，隨時做好了以身做肉墊的準(zhǔn)備。

　　小刺猬掛在與燕晏鄰近的一根樹枝上，嘴角垂著涎水，兩眼期待地盯著燕晏的手，一邊看她要摘不摘的樣子干著急，一邊在心里暗暗給她加油。

　　燕晏深深嘆了一口氣，一巴掌拍掉了那個枇杷：“這樣好的天氣，就應(yīng)該出去踏秋呀！”

　　小刺猬的目光緊緊追隨著枇杷，那模樣好像不吃到就會死掉一樣。

　　只見那個黃澄澄的小果子掉到了在樹下呼呼大睡的怦怦頭上，被砸醒的怦怦抬掌將枇杷拿到眼前看了看，毫不猶豫地塞進(jìn)了嘴里。

　　小刺猬，卒。

　　兩爪一松，掉在了地上。

　　她覺得臭燕晏肯定就是故意的。

　　她肯定偏心堆堆、怦怦和小白這三個后來的大家伙，哪怕那三個家伙蠢的要死，除了體積比她大之外沒一點(diǎn)比她強(qiáng)！

　　但人類就是這樣，喜新厭舊。

　　當(dāng)初她離家出走，燕晏對這事兒一點(diǎn)歉意也沒有，后來看燕晏受傷了，她就沒提，沒想到燕晏也沒放在心上。

　　她覺得她有必要鬧鬧小脾氣，讓燕晏重視這個問題！

　　可因?yàn)椴荒艹鋈ネ娑鑳喊桶偷难嚓?，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默默躲在角落里，氣鼓鼓地畫圈圈的小刺猬。

　　云恕回來的時候，燕晏已經(jīng)趴在樹干上睡著了。

　　底下兩只大黑白獸也正在呼呼大睡，只有小白嚴(yán)肅地保持著警惕的姿勢，盯著樹枝上的燕晏，以備她掉下來的時候，它能第一時間接住她。

　　而遠(yuǎn)遠(yuǎn)的另一邊角落里，頭頂小紅花的小刺猬，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十分抽象的小姑娘形象，正對著地上的畫拳打腳踢。

　　云恕回來的時候才剛過未時，他站在門口，看到無聊到睡著的小姑娘，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

　　他走到枇杷樹下，摸了摸小白的頭。

　　小姑娘睡得鬢發(fā)松散，細(xì)軟的發(fā)散了兩三縷，從她臉側(cè)垂下來，時有微風(fēng)輕拂，油綠寬大的枇杷樹葉在風(fēng)中輕晃。

　　小姑娘就睡在清風(fēng)與綠葉中，安靜溫柔得不像話。

　　云恕沒忍住，伸手將她鬢邊的發(fā)絲別到了耳后。

　　饒是動作很輕，也吵醒了小姑娘。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迷迷糊糊半睜開眼，顯然還沒睡醒，疑惑又困倦地看著云恕。

　　皎若云中月的少年，一身白衣被清風(fēng)拂動，身后是明晃晃的陽光，發(fā)如墨，面如玉，一雙桃花眼里含著溫情的笑意。

　　燕晏還以為自己在夢中，看到了世外的仙人。

　　云恕笑著伸手把小姑娘抱了下來，聲音是出奇的溫柔：“再睡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