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馬三歲口，原本也是年齡小些。”曹世宇接過話來說道，“或許等個一兩年，它體格再健壯些，在速度迅疾的同時，耐力也就會上來?！?p> 段晏知道這兩個胡人，都是在朔方一帶的草原、山丘中長大，那邊也有戰(zhàn)馬的蕃息地。
本來就是游牧民族出身的這二人，再加上從小接觸馬匹，肯定懂得很多。
想到這里，再加上對這二人的莫名畏懼，段晏不再現(xiàn)出說話較勁的氣勢，只有連聲稱是。
撫摸這匹戰(zhàn)馬許久，阿史那博恒收回手，還是用戀戀不舍地眼神看著它。
這匹戰(zhàn)馬似乎很喜歡接受阿史那博恒的愛撫，再又湊近來，輕輕地打了個響鼻。
暗自咬牙，阿史那博恒不忍心再呆在原處，唯恐站得久了，就會生出騎著這匹馬，出去溜達一圈兒的非分之想。
大嘆一聲，阿史那博恒不發(fā)一言，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段晏見他離去，心中輕松很多。再看向曹世宇，他盼望著這人也趕緊走開。
曹世宇仿佛猜到了段晏的心事，偏要跟他作對一般地，走去了圍欄處，看著里面的馬匹，也是呆看起來。
段晏心中焦急，但也不好趕他走開，只得陪在身邊。
“那匹雪花青的，也是匹寶馬?！辈苁烙钍种钢黄ンw型高大健碩的馬匹說著。
這匹軍馬，身上的毛色如同暗青色的菊花一般，一簇一簇地“綻放”在身體各處。
“嗯，這匹四歲口的馬，都說是耐力很好，但就是速度不快?！倍侮淘賹W(xué)舌說道。
“哈哈哈。正因為耐力好，這匹馬若在山地高原騎乘，那就是千金不換的寶馬啊！”曹世宇毫不掩飾地大笑著說罷，再低聲說道，“若是進貢給長安的貴人們，肯定就不被看上了?！?p> “嗯嗯嗯?！狈凑彩遣欢?，也就不再爭執(zhí)，段晏連聲答應(yīng)著。
見段晏的態(tài)度很是敷衍，曹世宇到也并不在意。
沉默一會兒，曹世宇不禁笑問道：“段三兄衣衫也是單薄，不冷嗎？”
段晏未加思索地隨口回道：“還好，還好。”
“呵呵，好？九月應(yīng)該發(fā)的冬衣，此時還未到兵士們的身上。很好嗎？”曹世宇冷笑著說，“官將們都是錦衣玉袍，我等卻是餐風(fēng)露宿，我這樣的胡人自然是沒什么本領(lǐng)，但聰敏如段兄，也要挨冷受凍嗎？”
天色稍暗下來，看著曹世宇閃爍不定的眼神，段晏只覺得那個眼神如惡狼的阿史那博恒才走，此時眼前又現(xiàn)出一只狐貍出來。
見段晏發(fā)呆，曹世宇不禁湊近來低聲問道：“段兄也是精明人，難道不想做點小生意，得些小錢而略為快活么？”
“什么？什么小生意，什么小錢，什么快活？”段晏沒有聽懂，連聲問著。
曹世宇看看左右無人，就以極地的聲音說道：“人活一世，哪能總是委屈自己？段兄也是精明之人，難道想要天天吃醬菜，度過一生么？”
“這怎么行？！”段晏立即不悅地說道，“我番值期滿后，回去鄉(xiāng)里就可發(fā)財！”
曹世宇也是聽過段晏叨念過，想以加入、退出社邑，來掙得些緡錢、酒糧、絹布。
“你說的那個很好，但也是很久以后才能做的事。如果現(xiàn)在做得些小事，立即掙來一些錢財，不好嗎？”曹世宇提示著說道。
“當(dāng)然好！可是，”段晏說著，把兩手一攤，“卻無辦法?！?p> 曹世宇見到他的這個狀態(tài)。立刻大笑起來。隨后，他湊近段晏，低聲說道：“馬料甚多，挪出一些賣去市場商販，就是隨時可以得到的酒錢。”
段晏聽了這話，嚇得當(dāng)即臉色慘白。他低聲驚呼道：“怎敢如此啊！”
“呵呵，我就說段兄不過是說大話之輩，做不得什么大事?！辈苁烙畲祩€口哨，邁步離去。
受到譏諷的段晏，呆站原地。一陣寒涼的晚風(fēng)吹過，他真的感覺身心俱冷。
緊走幾步，他追上曹世宇：“真的可行嗎？”
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曹世宇的眼神也變得模糊：“此事再說吧，我也一時想不好。但總要找來錢財，過上快活日子，不是嗎？”
段晏聽了，并沒有覺得現(xiàn)在不能做這事而遺憾，反而有一種輕松的感覺。
正要與曹世宇拱手道別，卻見他又笑著說道：“阿史那得來一貫賞錢，說是去到妓院青樓看看，非要我陪著。段三兄肯定不想去吧？”
不聽則已，段晏聽到此話，立即心中作癢。
阿史那博恒當(dāng)著節(jié)度使崔希逸的面，迅猛地獵殺一只黃羊，而得到獎賞的事，早就傳遍了節(jié)度使府衙各處。
聽到曹世宇這樣說，段晏急忙拱手說道：“當(dāng)然要去，我去！”
“好，段兄先去側(cè)門等候。我去找阿史那來！”曹世宇說罷，拱手施禮離去。
段晏興奮不已，就差原地蹦高了。
妓女這一職業(yè)始于何時無考，但據(jù)稱是春秋時的管仲，率先開設(shè)大型妓院的——“置女閭七百，征其夜合之資，以充國用”。女閭，即妓女。
后世遂以此為范，綿延不絕。
到了唐代，這個行業(yè)更是興旺。上至宮廷，下至里巷，從達官貴宦的宅邸，一直到邊地的軍營內(nèi)，都有各色伎人、妓女的身影。
教坊，本是緋優(yōu)伎人安置之所，相當(dāng)于最高級別的歌舞團。原本由太常寺管轄，后因皇帝李隆基喜好音樂，而挪進了宮內(nèi)。這個固然不能統(tǒng)為妓女，但經(jīng)過選拔出來而得到寵幸的，也大有人在。
宮妓，就多由教坊內(nèi)的伎人轉(zhuǎn)來。她們并非專指肉體交換的女子，而首先是色藝雙絕的伎人，主要是指居于皇城、禁苑內(nèi)的梨園、宜春院、宜春北院等處的女藝人。因為具備良好的演奏樂器、歌唱、舞蹈等技能，她們也稱音聲人。
然后就是官妓，身處專門做歌舞表演的“樂籍”。這些也都是色藝均備的女子，屬于各地官府直接管轄。迎來送往，甚至“借調(diào)”到長安做大型演出。
再后就是家妓，這更是從樂籍這類人當(dāng)中，精選出來后，買來歸于某官宦之家。
最后是散妓。流浪藝人，或者干脆就是以出賣色相為主的女子。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這些女子，并非只是，甚至不是靠出賣色相為生。她們首先具備的，就是音樂歌舞，甚至詩詞歌賦的技能本領(lǐng)。
因此，與這些人的“交往”，并非是拿幾個緡錢，隨便就可以尋“開心”的。而是需要大量的緡錢，以及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
妓院青樓的熱烈火爆，應(yīng)以長安城內(nèi)的著名“紅燈區(qū)”，平康坊內(nèi)的曲巷為最。
這些妓女（或稱女伎）吹拉彈唱、輕歌曼舞、詩詞繪畫，大多精熟。與這些女子交往，有的更是需要箋書拜帖，才可得一見。
旖旎萬端、鶯啼燕語、曲調(diào)柔婉、歌聲動人，麗人如林，香氛撲鼻。
那樣的場所，段晏在藍田故里、在長安平康坊內(nèi)的曲巷，即便來到了涼州，也是能夠時常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