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壇,高約三丈,寬有九尺。神分三尊,上下盤坐,辨不出是何方神圣。
只約莫兒知道,這神壇分為天地人三處法相。
位于最高處的是天道,中間是人道,最下面便是母道,也就是陰行地道。
這是蠱界特有的安排模樣。尋常人家的天地人,并非沒有上尊天下尊地的說法,但大多數(shù)都是天上地下,人,則被安置在最下方。以表對天地之尊敬,渴求神靈,賜下福分。
蠱人安家的地方,是處環(huán)形洞穴。
洞中商戶列有三層,多數(shù)門庭黑燈瞎火,只有極少數(shù)的亮堂火燭,候在屋中,靜等有緣人。
神壇往下偏左,是處懸劍閣。老板是位腮胡子老頭兒,有趣兒的是同他正門相沖,便是另一家劍閣所在了,二人坐在靠椅上遙遙相望,說不上什么敵意濃重,可也算不得怎樣關(guān)系友好。
只是輕輕掃了一眼神壇方向,少年側(cè)目過去,在那前灘兒游覽而過。
那躺在靠椅上的老人瞬間就來了精神,望向少年,那就像是望著親爹一樣很是貼切。
“小哥兒?使劍呢?”
少年抬起腦袋盯他一眼,探出手指輕輕捻起灘兒上劍柄,隨之放下,話音淡漠。
“這劍,怎么賣?!?p> 老頭兒一聽這是來了頭羊羔兒啊,直接前灘兒開宰,不宰白不宰呢。
“五十兩!”
“金子?”
“五十兩銀子,您把劍帶走。我這兒的劍那都是上等好劍,就這劍勁兒,嘖,沒話講。”
少年聞之嗤笑一聲,并不上鉤兒,只是撿起另一把,抓在手中。
“鏘~”
他手腕兒一震,劍身斷裂,劍刃跟劍柄脫分開來,劍鋒擦著老人面孔劃過,插在灰暗色巖壁上。
“就這?你敢沖我要五十兩?”
老頭兒渾身一顫,明白過來是自己看走眼了。
反觀那對面兒的年輕人可就很是樂呵兒,他站起身來指著老頭兒大罵奸商。
“少俠!這位少俠!這老不死的一天天就會騙人!真要看劍?。縼砦疫@兒!我這兒貨應(yīng)齊全!”
老頭兒一見這還了得?
到手的買賣要被搶嘍,那他不如直接關(guān)門走人的算了。
“去去去,就你話多。”
老人走出攤位攬住了少年臂膀,滿臉堆笑,更多的則是歉意不少。
“小哥兒,年輕有為啊。先前是老夫看走了眼,沒想到是小哥兒的修為,深藏不漏。的確,我這前灘兒都是一些糊弄孩子的玩意兒??筛议_劍閣,又怎能沒有真家伙呢,若是小哥兒不嫌棄,不妨跟著老夫去里屋看看,我這兒,還真就藏著幾把好家具呢,就是不知道,小哥兒,有沒有興趣???”
“兩家借一勢,你們這生意做的,專殺高手啊?!?p> 老頭兒一聽笑意更盛,不露馬腳,依然想要完成這筆交易。
“小哥兒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咱們賣劍的跟買劍的實為一家,都是對劍道情有獨鐘……”
他探出手來沖著里屋展引手掌,那方“嗡嗡”聲起,不管是老人還是青年,那都是瞪直了眼。
“借劍一用。你這店里啊,也就這把,還算湊活?!?p> 艷藍(lán)色光輝破壁凌出,被少年接在手中,綻出了劍光萬丈。
老人被劍氣逼迫,步子連退。抬起手掌惶遮雙眼,可心里卻是急的不知所措。
“小哥兒!小哥兒這劍不賣!是非賣品!是我自己拿來用的家伙事兒!”
少年此刻哪里又聽得進(jìn)他的叫喚?
盯著那把劍細(xì)細(xì)觀摩,腳尖一點凌空而起,長劍揮動,那神壇,轟然炸裂。
得!完了!
這不僅拿了老頭兒的鎮(zhèn)店之寶,還跟這片兒地域最牛的商戶兒掐起架了。
那些門店老板都是很識相的卷鋪蓋走人,就連年輕漢子也是目露驚恐,拖著老頭兒就要離開。
“海神鋒!我的海神鋒還在他手里呢!”
“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及你那把劍呢?再不走?再不走你可就連命都沒了!”
“丟了海神鋒,那跟殺了我沒有任何區(qū)別?!?p>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那神壇所在,后方通道一片死寂。
莫不是不在家?
就算不在家!他那蠱蟲也不會善罷甘休?。?p> “還要吃下第二劍嘛?再不出來相見,我就平了你這蟲穴!”
落地后的少年依然沒有殺進(jìn)去的打算。
沖進(jìn)蠱人大本營?不是瘋了就是不想活了!
張狂!何等張狂?!
敢對一個蠱人呼來喚去,還是在人家巢穴門前。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陣陰風(fēng)呼嘯而來,站在破敗洞口,望向少年臉色陰翳。
“樊龍城,林啟怡。”
只六個字,沒有過多言語。
對方輕輕搖頭,那意思是這事兒跟他沒有關(guān)系。
“**蟲,能治嗎?!?p> 那人依然搖頭。想來也是,就算能治,這砸了自己的牌坊,肯定不能治了。
少年聞之轉(zhuǎn)過身去,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在他看來哪怕沒有碰上真兇呢,能緩住病情,也算不差。
“哎,砸了我的壇,就這樣離開,不太合適吧?!?p> 手中長劍開始收斂鋒芒,他回望過去,殺意不減。
“那你還想怎樣?要不?我在賠你兩劍?”
“別以為你是朝歌遺跡出來的,這天下就沒人能治得住你。”
他樂呵兒一笑,轉(zhuǎn)過身來走近幾步。
“來啊,那就看看是你的蠱快,還是這把海神鋒,先割下你的腦袋?!?p> 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老頭兒一聽“朝歌”二字頓然語塞,這碎片,可不就是從那兒帶出來嘛?
“他還是個朝歌遺民……”
扭過頭去趴在青年胸口哭腔更盛,沒救了沒救了,先別管他們誰強(qiáng)誰弱。就算少年贏了,敢不敢從朝歌遺民手中把劍搶回來,這成了老頭兒考慮的關(guān)鍵性問題。
“都說朝歌遺民很是兇殘,今日一見,果然啊。這事兒換誰,他敢如此做膽啊?!?p> 那蠱人面色很是難看,盯著少年一言不發(fā),進(jìn)退兩難。算是被對方給嚇住了。
“你到底想要怎樣?”
“其實幾個時辰前,我對你們這個團(tuán)體沒有什么恨意可言??晒志凸衷?,這個地方,有人將蠱毒種在了我徒弟身上。你有親人嘛,如果你的妹妹或者你的姐姐被人下蠱,你又會如何抉擇呢?!?p> 那青年望著少年閉口不言,也不知是沒有,還是不愿意搭理對方。
“聽說過夜魔教嘛?”
“東出,沿河五十里,北居塔橋,你要找的人,都在那兒?!?p> 說罷,青年轉(zhuǎn)身就走,在這洞外他制不住少年,可若是對方膽敢跟進(jìn)來,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喂。想不想知道你的傳承,真正的門脈是為何地啊?!?p> 青年的步子剎然止住,皺著眉頭,可卻久久不曾轉(zhuǎn)過身來。
“那場戰(zhàn)爭之前,我全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