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伯父,到時候你也喝上點(diǎn)。還有,你別背這筐子上樓了,放我這里好了,那買賣,我要和掌柜的具體談?!?p> 剛才返回時,徐雅已將自己的打算大致和徐栓子說了。
徐氏托付時也有交代,讓他看著侄女試著賣賣,不行就算了。
可放侄女一個人談事,他還是不放心,雖他不怎么懂買賣的事。
于是他便道:“那你等伯伯下來,你再開始具體談?!?p> 他的關(guān)心使得徐雅笑了,“那也好,伯伯你快點(diǎn)??!”她也不叫伯父了,伯伯更親昵,她便隨了徐栓子稱呼。
“好來!”
一不到柜臺高的孩子站在柜臺前,說要和他談買賣,掌柜的覺得這事好玩。
他倒沒怎么生氣,只是說的話,到底還是有沒把徐雅當(dāng)回事的意思。
“小孩,談買賣不得你家大人來嗎?你懂什么?快別在我這瞎耽擱功夫了,一邊玩去!”
徐雅愣了下,意識到掌柜誤會她年紀(jì)小了。
她扒在柜臺上,踮腳露出腦袋笑了笑,讓掌柜的能看到她。
這會,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個子太低,古代的柜臺太高,這讓她談事很不方便。
“掌柜的,我家做主的就是我,不是我家大人。我不是小孩,你別看我個子小,但我十二了,什么都懂的。我?guī)У奶瘘c(diǎn)您先嘗嘗,看行嗎?
這甜點(diǎn)以其品相命名,可叫琥珀核桃,也可叫水晶核桃。您嘗嘗看,若覺得可以,咱再說接下來的事。我家大人不也說了,他馬上就會下來嗎?到時候,你和他談也是可以的?!?p> 說著話間,徐雅從筐里拿出一成人拳頭大的小籃子,那里頭放了份琥珀核桃,有個二兩重。
這小籃子,是昨日徐雅讓堂伯給她編的。
她請?zhí)貌o編了十來個,堂伯只收了她六文的手工錢。
掌柜看到水晶核桃的品相,晶瑩剔透的,看著確實(shí)像黃琥珀,也像水晶琉璃之物,名字倒是也取得巧,他忍不住捻了塊嘗嘗。
隨后,他意識到這真是談買賣的,便又疑問又鄭重地看了眼徐雅。
什么時候小姑娘家都出來做買賣了?今日他可算遇上新鮮事了!
這時候,那茶樓說書的醒木一拍,徐雅無心地聽了一耳朵——
“好了,這春秋故事咱也說膩了,今日咱就趁這空擋時候,說個鄉(xiāng)間趣聞吧!說完,你等也好去吃餉午飯!”
底下的觀眾起哄。
“啥趣聞啊!不好聽,大爺我可不給賞?。 ?p> “要說快說,別賣關(guān)子!爺知道你王大嘴會說能說,這正等著聽呢!來人,給爺再上幾盤點(diǎn)心!爺今日沒聽完過午,就留下繼續(xù)聽了!飯不吃,趣聞也要聽的!”
……
隨著臺上臺下的互動,一樓這附近便變得噪雜起來,掌柜和徐雅說話也不好聽清楚。
在嘗過琥珀核桃后,掌柜的意識到這門買賣可做,便和徐雅說道:“咱叫了你家伯父上樓去雅間談,這里太亂了!”
“好,都聽您老的!”
徐雅忙答應(yīng),還嘀咕她堂伯就拿個茶水,怎么半天不下來。
掌柜的叫了小二通知徐栓子不必下來了,還使人幫忙徐雅背筐,然后自己走在了前頭引路。
徐雅隨后跟上。
而此前,徐栓子被鄭同叫住了說話。此后,掌柜的讓他別下去了,他們馬上上來。
和鄭同這身有功名的讀書人說話,他雖有些拘謹(jǐn),倒也對談流利。
不一時,徐雅到了徐氏家里的一些事,就讓鄭同從老實(shí)的徐栓子口里,套出了大半!
徐栓子只想著,對方是徐雅的救命恩人,還是縣里有名的讀書人,且竭力幫忙二叔……品行應(yīng)是不錯的。
因此,他基本有問就答。答不出的,那就是他真不知了。
徐雅跟著掌柜上樓,那說書的已經(jīng)開始說起他所提到的鄉(xiāng)間趣聞——
“小老兒我如今要說的故事呢,是根據(jù)真人真事改編,也是聽鄉(xiāng)鄰口耳相傳而來!那故事呢,小老兒我就給取個名字,叫做《孤女小傳》!”
說到這里時,徐雅還是無心聽的,可接下來醒木一拍后,傳來的那幾句,卻讓她當(dāng)場驚愣在了樓梯口上。
“話說咱縣城附近的一村子,有戶人家姓常,娶了個媳婦子,帶過來了個小丫頭。那小丫頭適時正八歲……三更起,五更眠,大太陽底下跟著下地,寒冬臘月里去河邊破冰洗衣裳!
那小丫頭就像個宅門里的丫鬟般,常年四季被人使喚個不停!
其實(shí)啊,她還不如個宅門丫鬟命好呢!
小丫頭那日子過得苦呀,都能讓好硬的石頭聽了流出淚來!
為何?小老兒我今日會說起這事呢!且聽小老兒我從頭細(xì)細(xì)說來……”
徐雅震驚非常,“媽媽呀!這是什么?我聽到了什么??。?!”
看徐雅愣在那里,掌柜的以為她小孩子貪玩,聽故事聽住了,便笑著勸她,“這是這兩日縣城新流行起來的趣聞本子,每日里都要說上兩場的。小姑娘想聽隨時都能聽的。咱先去雅間談事吧?”
“好——”
徐雅呆愣愣地應(yīng)了,可跟在掌柜身后的腳步就像掛了秤砣,沉得邁不動。
等她慢騰騰地跟著掌柜進(jìn)雅間時,那說書的已經(jīng)鋪墊完了香草的四年苦命史,講到李家提親那里去了。
雖說書的將故事里的人都用化名,有的地方說得比事實(shí)還稍顯夸張點(diǎn)。
可這明顯一聽,就是說的香草??!
故事里的小丫頭除了名字不是,年紀(jì)和在常家所受的磋磨幾乎是香草的翻版!
媽媽呀!這么說,香草的事,要經(jīng)由說書的流傳嗎?
這里的商人多是南來北往的行商,他們聽了有趣的故事,不可能不口耳相傳的吧?
徐雅直到在雅間里坐定,都難以想象香草這事傳開,讓人知道那故事原型說的就是她,那后果會是什么?
而這時徐栓子和鄭同也被請進(jìn)了這個雅間。
知道這會不是想這事后果的時候,徐雅強(qiáng)讓自己收回心神。
她看向鄭同,又看向掌柜,臉上露出疑問,掌柜為何會請了鄭同進(jìn)來。
“聽說鄭秀才和小姑娘你認(rèn)識,正好一會可能要寫買賣文書,鄭秀才便說幫你和你伯父把把關(guān)?!?p> “噢,那就麻煩鄭秀才了。”徐雅起身下福道謝。她暗道這也好,有個懂律法的人在,簽文書時,確實(shí)是可以幫上她忙的。
他雖不想她幫忙還債,但到底她已經(jīng)幫著還了。就為此,他心里再不喜她,也沒法對她冷臉以對。鄭同淡淡回應(yīng),“你客氣了,不麻煩?!?p> 除這話以外,他在這掌柜的面前也不方便多說什么,便其余話都未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