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光
楚子航睜開雙眼,依舊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醒了?”旁邊站著面無表情的源稚生,身上仍舊是那件長風(fēng)衣,只是這一次楚子航看清了他手指上戒指的紋路。
“我想你得告訴我們你的同伴——也就是那位唐先生去哪里了,以免他遭遇不測?!币姵雍讲徽f話,源稚生接著開口。
“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
楚子航?jīng)]有回答,只是詢問現(xiàn)在的時間,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嘶啞的可怕,脖頸處也傳來陣陣疼痛感。
“黎明將至。”源稚生說,“另外,你的氣管有一處割傷,現(xiàn)在你最好還是用筆和紙來代替你的舌頭比較好?!痹谒哪抗馐疽庵拢雍娇匆娏舜差^柜上的紙和筆。
“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p> 楚子航用日語寫著,速度很快,字跡也很工整。
源稚生挑了挑眉毛,道:“那我希望你能夠和我們詳述一下你們二人莫名失蹤之后的故事?!?p> 楚子航手腕活動之間,紙上開始出現(xiàn)了一些文字。
十分鐘之后,房間里就只剩下楚子航對著手邊的紙和筆發(fā)呆。
源稚生走出門,對著守在門口的兩人道了一聲“辛苦了”,接著便頭也不回的朝著走廊深處走去,黑色的衣擺很快消失在轉(zhuǎn)角。
兩小時之前。
窗外的雨已有傾盆之勢,樓下的黑衣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在看著誰的窗口?他的面前是一棟老居民樓,每一扇窗都有屬于自己的燈光、歡笑和溫馨,將窗外的冰冷溫度隔絕。
只有一扇窗戶,與外界一樣的冰冷幽寂。
黑衣人的頭抬起,死死盯著黑暗的窗,像是狩獵的毒蛇。
雨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很響,像是要沖刷洗凈地面上的某些頑固的贓物。
像是一雙大手,捂住了聽者的耳朵,掩蓋住了一些聲音。
風(fēng)聲,雨聲,這樣的樂曲之間,黑衣人的身旁,好像有了些不一樣的顏色。
傘仍舊舉在頭頂,他的身上卻有了水滴,帶著腥和熱。
這一次黑衣人重重摔在雨水里,帶起一片水花。黑色的口罩落在一邊。
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他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警官先生啊,祝你有一個美妙的夜晚呢?!?p> 耳邊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楚子航用盡最后的力氣按下了口袋里的撥號鍵。
他不會想到,一個小時之后,這位兇手就會毫無痕跡的消失。
另一邊,唐子文還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夜色漸漸褪去。
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多數(shù)都是些皮外傷,只是他現(xiàn)在這幅面容,活像個從番茄醬里鉆出來的乞丐。
黎明將至,這座沉睡的城市這才有了蘇醒的感覺,從昨夜的暴雨之中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不知不覺,唐子文走到了一個不太熟悉的地方。沒有如同往常一樣,迎著晨光打太極,這對于唐子文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太好的體驗,某種程度上,他挺討厭生活規(guī)律被打破的。
東邊的天空被微微照亮了,在高樓大廈之間很難看見這樣的景象。
當(dāng)然,即使是在土地平曠、屋舍儼然的鄉(xiāng)野,大抵也是很難看到一個穿著巫女服和草鞋,手里抱著小熊玩偶的女孩兒了。
很奇妙,在黎明的東京街頭,看見這樣一個女孩兒,她的眼神很清澈、通明,就像是一汪溫暖的泉水,透過它可以看見泉底的顆粒分明的鵝卵石。
這一切就像是史蒂芬·金的小說里描寫的一樣,經(jīng)過了一晚上的疲憊的清醒的小男孩,在遠(yuǎn)離眾人的森林里偶遇了一頭清晨出來吃草的鹿。陽光通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在丁達(dá)爾效應(yīng)的作用下,有了形狀。他可以看見它毛茸茸的尾巴,上面還有清晨林間露水的影子,它就在距離他幾英尺的地方,看了一眼沒有見過的,身上的小襯衫有被樹枝劃破的痕跡,小臉臟兮兮的小男孩。接著俯下身子慢慢地吃草。
就像是這樣的場景,這個女孩像是一頭白色的鹿。雖然不能夠找到詞語來表達(dá)這種感受,但是幸好這樣類似的場景也曾出現(xiàn)在別人的文字里。
這頭白色的小鹿,也用她剔透的眼睛看著衣服破了口子唐子文,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新奇。
這樣的一種靜謐之中,街道的盡頭,有一輛黑色的悍馬車,悄然停了下來,源稚生對著駕駛座上的女孩說:“櫻,你在這里等一等?!?p> 源稚生走下車,一直到了女孩的背后,悄悄地把藏在身后的一個盒裝物體放在了她的面前。
女孩將眼前的游戲光碟拿在了手上,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在上面認(rèn)真些了一行字,放在源稚生面前。
“原諒你了。”
“跟哥哥回去吧。”源稚生摸了摸女孩的頭,抬頭就看見了街對面看著自己二人的唐子文。
唐子文對著源稚生揮了揮手,就像是在病房里面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的笑容。初升的陽光之下,少年的笑容光彩依舊。
悍馬車上,坐在后面的源稚生看著旁邊睡得正香的唐子文,再看看他身上的破衣爛衫,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倒是副駕駛上的女孩,不停地轉(zhuǎn)過頭看著頭歪在一邊的唐子文,然后轉(zhuǎn)過頭在小本子上面寫了一行字。
“歐尼醬,他死了嗎?”
“沒有,他只是睡著了?!痹粗缮心敲匆粋€瞬間想給她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那歐尼醬,他是乞丐嗎?”少女接著寫了一句,放在了源稚生眼前。
“不,也不是,他只是不小心劃破了衣服而已?!?p> 一問一答之間,車子悄然停在了一所醫(yī)院的前面。
雖然源稚生其實想要將旁邊的這個男孩一腳踹下車,但是自認(rèn)還是有些風(fēng)度的他最終還是選擇輕推了一下唐子文。
“嗯?我到了?”唐子文睜開睡眼,掃視了一眼四周的環(huán)境,迷迷糊糊地就打開了車門。
源稚生見他下了車,對著守在醫(yī)院門口的烏鴉和夜叉招了招手。
“給他做個全面的檢查。”
“老大,他怎么會……”烏鴉大概知道源稚生此行的目的,有些不敢置信。
“不要多問?!痹粗缮皇菗]了揮手,然后關(guān)上車門。
一番檢查之后,唐子文獲準(zhǔn)休息。
病房里,楚子航躺在病床上,看著手上的書。唐子文突然走了進(jìn)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楚啊,傷到哪兒了?”
楚子航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將書放到一旁。
“這是我的問題,沒想到她還會這個?!?p> 唐子文拿起了一旁的橘子,然后又放下。
楚子航抓起了筆和紙,想要在上面寫些什么,唐子文攔住了他。
“得,別費(fèi)那勁了,等你好了再說吧?!?p> 然后他就躺在了一旁的床上,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楚子航本來想要寫一些寬慰的話,可是看唐子文這個樣子,也就放下了紙筆,拿起了書。
窗外,陽光明媚,暴雨后的城市角落,少了一個無名的身影。
死而復(fù)生的魚
這是昨晚的一章,盆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