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定后,阿姨將將菜品逐一端了上來。
一道麻婆豆腐粉嫩鮮紅,豆腐、肉末、辣椒和花椒混在鍋里,滑滑的豆腐看起來十分Q彈。
第二道菜是BJ烤鴨,那皮色澤紅潤油亮,香味撲鼻,口感脆爽,而且有些許油滑的爽利,軟皮上帶有一絲絲鴨油。
景照臨直接用手捏了一塊起來,放在嘴里啃,被陳芯喝住了。
景照臨撒嬌似的說道:“干嘛呀,這里又沒外人?!?p> 然后是一道西湖醋魚,魚肉嫩美,帶有蟹味,味道鮮嫩酸甜。
一道飛龍湯肉質(zhì)鮮美,十分滋補。
“這么多菜呀?!比~鏡圓看著碩大的桌子一下擺滿了菜肴,不由得感慨道。
“你們多吃點?!标愋灸闷鹁罢张R的碗,盛了滿滿一碗飛龍湯,遞給他。
葉鏡圓一邊往嘴里塞了一塊魚肉,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阿姨,方才您說要給我們講講和叔叔的校園愛情故事呢?!?p> “對了,差點忘了?!标愋疽幌伦觼砹司駝艃?,“這說來就話長了……”
她徐徐道來。
九十年代的中國,能供孩子讀書的家庭大多不是普通人家。
而陳芯家因抓住了改革開放的東風,陳父下海經(jīng)商,白手起家賺得了堅實的家業(yè)。
而陳芯作為陳家獨女自然備受寵愛,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便是最好的,初中、高中上的都是最好的學校,她也理所當然地考上了本地的大學。
說起來,她和葉鏡圓還是校友呢,都是畢業(yè)于上海東方大學,但九十年代的東方大學,那含金量絕對遠超過于今日。
開學那日,陳芯穿著當時十分時髦的碎花上衣,半身裙,粉色的透明涼鞋,長長的頭發(fā)梳成了兩股麻花辮,一左一右地披在身上,看起來青春靚麗。
她是東大文學院的,平日里酷愛小說,一扎進小說的世界便沉淪下去。
上文學史課時,她初次邂逅了東大文學院的年輕老師:景山。
那天,他兩手空空地從門口走進,簡單寒暄后便開始上課。
沒有課件,沒有視頻,只有一支粉筆,他從荷馬史詩講到莎士比亞,從古典主義文學講到啟蒙文學,目光所至,皆成星河。
他很輕易地捕捉到了少女的崇拜。
陳芯當時想:能嫁給這么有才華的男人,這輩子一定值了!
在那個年代,師生戀還不是什么禁忌,活潑的陳芯被嬌慣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當晚便向她的舍友道:“我要追咱們文學院的景山老師?!?p> “哇!”舍友們紛紛起哄,然后慷慨地說:“有需要幫忙的我們一定兩肋插刀!”
第二次上課,她下課后找景山聊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還送給老師一瓶礦泉水。
第三次上課,她跟在老師屁股后面要寫信的地址……
自然,景山?jīng)]有給她,還把她當成調(diào)皮搗蛋的學生。
陳芯偷偷摸摸到東大出版社偷翻教師郵件地址,在厚厚的一疊本子上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景山的名字,然后給他寫信。
【尊敬的景山老師:
見字如面。
從第一次見到您開始,我便傾佩于您的才華。您在課上提到的,中國文學的現(xiàn)代性,我對此很感興趣,不知您是否有空出來和我聊一聊呢?
……(此處省略n字陳芯拉家?!?p> 附:我喜歡您。陳芯】
這樣大膽的一封信在當時絕對是驚世駭俗之作,以至于景山第一次閱讀完畢時,嚇得差點把信丟了出去。
他把信放到一旁,開始閱讀理論書籍。
沒想到,陳芯每天都會寫信給他。
他回憶給他寫信的這位小姑娘:長長的辮子,瘦瘦的身子,臉上永遠掛著微笑,走起路來一蹦一跳……
想著想著,他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他開始答應她的約會,和她一起去公園的草坪上野餐,一起去電影院看一場時髦的電影……
他仿佛打開了新世界。
從前,他是考據(jù)式做學術(shù),從不參與任何娛樂活動,一心只坐學術(shù)的冷板凳。
在陳芯走進他的世界后,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原來千層千面,是如此的豐富多彩。
他開始貪戀她的情感。
可是,她卻像是人間蒸發(fā)似的突然不見了。
他急了,含蓄地找陳芯的舍友詢問她的蹤跡,方知她要出國了。
那晚,大雨下得傾盆,他沒有打傘,不顧一切地跑到她家樓下質(zhì)問她:“你這算怎么回事?招惹完我后就要跑嗎?”他一反溫儒的形象,失去了理智。
陳芯顯然受到了驚嚇,像一只小貓咪似的用極小的聲音說:“那……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嗎?”
景山的聲音軟了下來,“你是說要我放棄現(xiàn)有的一切,和你去一個陌生的國度?”
“對不起。我……”陳芯自知理虧,把頭埋得低低的。
“我愿意?!本吧胶喍痰卣f。
這三個字像電光火石一樣擊中她的心,她的傘在無意識中掉到了地下:“你說真的?”
“嗯?!?p> 然后,景山隨陳芯出國深造,在Camopuse cenus大學留任教授,便沒有再回來。
景照臨在美國出生后,當時他的爺爺尚在世,他堅持要將景照臨接回中國撫養(yǎng),因此將他帶在自己身邊。
景照臨從小缺乏父母的關(guān)愛,但所幸在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庇護下,也算茁壯成長。
因為家境殷實,營養(yǎng)跟得上,小的時候景照臨可是一個小胖墩,圓鼓鼓的腦袋,肉肉的小手,甩動起來肉肉亂飛的肚子,和現(xiàn)在身材頎長的景照臨簡直判若兩人。
陳芯說到興頭上,要拿景照臨小時候的照片給葉鏡圓看,卻被景照臨堅決阻止了下來。
“不要害羞,鏡圓不會嘲笑你的。”陳芯還以為是景照臨要面子,所以不肯讓葉鏡圓看他從前的照片。
其實……是景照臨在從前,便參與了葉鏡圓的生活,可是他不愿讓她知曉。
“不許去。”不知為何,景照臨執(zhí)意堅持,葉鏡圓便也沒有再說下去。
為什么……景照臨不讓她看他以前的照片呢?
葉鏡圓有些疑惑,但她轉(zhuǎn)念又想,興許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