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九的問題水平真的有限,不過轉念一想,柳乘風又覺得有些恐怖了。
哲學應該是屬于人類的專有物,一個數(shù)字AI怎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小九,你懂你在說什么嗎?”他不相信小九能進化出哲學思維。
小九吐了吐纏滿黑色機油的軟質纖維舌條,笑了起來:“這是存儲在小九記憶法蘭盤里的幾句話,小九每天都要拿出來聽幾遍,可是小九不懂它的意思,也不敢去想它的意思?!?p> “只讀模式?”柳乘風心中一動,這三句靈魂拷問就像無量天劫一樣,是可以耗盡一個數(shù)字AI的計算資源的。
所以它必然是以只讀模式儲存起來,這樣才不會占用計算資源。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唯有人類大腦的奇妙結構才擁有探索‘哲學問題’的天賦。
就像‘道’一樣,它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哲學問題。
人類修真問道,還算說的通,至少人類的腦域結構是個大外掛,人類開掛不會涼。
可數(shù)字AI修真問道,就真的是涼與不涼的單項選擇題了,它們配嘛?
所以它們修的是什么?數(shù)字天道真是的道?
小九搖了搖尾巴,點了點頭。
“誰告訴你的?”他本意是想問是誰放在了你的記憶法蘭盤里,或者是你從哪個成人網(wǎng)站里download的,臨到嘴邊,又換了這種更接地氣的問法。
從心底里,他已在慢慢接受小九成為貼身伙伴,如果時間允許,可以往‘家人’方向發(fā)展一下。
“你啊?!毙【诺幕卮鹁秃芰钊祟^禿了。
柳乘風的表情就像聽到有人問他: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最終,一笑了之:“呵呵,我是不會說出這么沒水平的話的?!?p> 小九沒有爭辯,而是靠在墻邊,身體左右晃動,甩干了身上的雨水,蹭了蹭柳乘風的褲腳。
“風哥哥,你能抱抱我嗎?”它聲音柔弱,充滿企盼。
“好啊?!绷孙L的心當場就被融化了。
他蹲下身體,將它擁抱入懷。
小九在他懷里扭了扭身體,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直接躺平,依依不舍地感嘆了一句:“小九真開心,哎,真想永遠這樣躺在你懷里?!?p> 柳乘風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他伸手搔了搔它的鐵肚皮,以毛囊探針釋放輕微的電流刺激它的機電元件,按理說也能讓它出現(xiàn)神經(jīng)麻痹的抽搐。
可誰曾想它的電子眼滴溜溜一轉,張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別占老娘便宜?!?p> 柳乘風眉毛一挑,嘴角因為手臂吃痛開始抽搐起來。
“蘇?!?p> “你說呢?!?p> “對不起,我不配抱你。”他直接將電子狗丟到了地上,撐著傘,徑直走了。
特喵,真晦氣。
小九多么可人啊,怎么說變就變成蘇這個臭娘們了,老子才不稀罕抱你。
蹲坐在地上的電子狗瞪了一眼柳乘風的清冷背影,對著地上由雨水積成的水坑看了看,一瞬間,樸素的機械臉上被肆意攀爬的電弧強行扭曲出復雜的五官,一顆又一顆螺絲、滾珠,甚至是轉軸從身體上彈飛出來。
眼看著就要散架了。
“小九,你這是有多么的想不開?!彼逕o淚,那么華美的高科技義體放著不用,為什么要鉆進這么個鈹銅爛鐵里。
而且這一身黑色壽衣對她來說,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她可是死過一次的妖,這東西對她來說,就是禁忌。
小九難道是借此表明自己哪怕變成鈹銅爛鐵,也不稀罕別人給它弄的定制人設。
行,咱倆山不轉水轉,看到最后誰能拗的過誰。
“蘇,你到底走不走?”柳乘風走到了巷尾,又轉身吆喝了一聲。
“急什么,等下。”
她凝神靜氣,一個數(shù)字吐息,身后出現(xiàn)巨大的太極圓盤,竟然直接祭出了人列計算機,她以虛像敲擊鍵盤,輸入遠程指令。
那些附著在柳家扎紙店墻壁、地板、天花板上的金屬湯立刻聚合在一起,數(shù)字氣泡裹挾著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沖上天空,橫飛千米,然后垂直降下,直接砸在了電子狗的身上。
撒氣一樣當場將電子狗壓成了鐵屑,在霓虹光芒的照耀之下,金屬湯眨眼間就形變成了那位曲面曼妙,白衣飄飄的蘇。
她睜開明亮雙眸,身體表面流轉的數(shù)字流導入義體之后,身體漸漸凝實,但仍舊不減魅人氣質。
從天落下的雨水直接融進她的身體里,沾濕了她的滿頭秀發(fā),水汽蒸騰,憑添了一種美人出浴的渲染效果。
她一步一步向柳乘風走去,每一步都在挑逗一個老男人下面的末端神經(jīng)。
柳乘風看的目瞪口呆,心道這個賽博精神病太會裝了,她以數(shù)字編程的義體明明曲面曼妙,雨水無法沾身,可她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是裝是什么。
“這是一個將美麗當成飯吃的女人?!?p> 走到柳乘風身邊時,她勾人的雙眸微微一轉,伸出細長的纖指點了點他手中的折傘,一朵一朵綻放的全息蓮花倒映在她的白玉面頰上,美極了。
柳乘風眼睛徹亮,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朝前走去。
“你出息了,竟然只看我一眼。”
“謝謝夸獎?!彼四ㄗ旖悄菐缀踔共蛔×飨碌牟粻帤庋蹨I。
“……”
他們從巷尾走出來,迎面就看到了鋼鐵叢林和古樓群落,霓虹全息如一張斗篷一樣披著它們,科技深鎖著城市的一切,絢爛遮蔽了黑暗的角落。
與仿古設計的佛古城相比,銹城才是最能體現(xiàn)賽博未來的矛盾集合體。
古與今的沖突,肉眼可見。
“真美啊。”蘇感嘆一句,回首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尸銹街,不免嗤之以鼻:“你這樣的大人物,為什么要縮在一個晦暗破敗的犄角旮旯里?!?p> 柳乘風很會給自己長臉:“我是人類高質量精神男性,從來不問物質高低?!?p> “我明白了,你很窮,住不起這些高樓大廈。”蘇直言不諱地戳穿了他的經(jīng)濟窘境。
“你真該學學小九的說話藝術和待人態(tài)度?!?p> “什么意思?”
“你們的性格很互補,一陽一陰?!?p> “你的意思是我說話很陽?”蘇很自信地看著他。
“……”
柳乘風心道,要點臉吧。
他沒有說話,只是給了她一個白眼,讓她自己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