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幸災樂禍,暗笑趙承晞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在少數(shù)。連剛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請求,秦崇州都拒絕了,難道會答應你這個不識禮數(shù)又不學無術的小子?
可惜秦崇州的表現(xiàn)令眾人大跌眼鏡。
秦崇州低著頭,竟說了個“好”,便舉杯一飲而盡。
之后,場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靜默。
趙承晞自然知道秦崇州會幫她,但是有個細節(jié)只有坐在他身側的趙承晞看到了,秦崇州說好的時候,好像是帶著笑意說的……
他笑什么笑……我又不是真的不會……
如果這場游戲中,令人矚目的護國侯沒有被抽中的話,只怕是誰都會覺得可惜的。這不,這輪就剛好由秦崇州來抽紙條了。
只見秦崇州信手拈了一個紙條,攤開一瞧,竟低笑不語。
眾人皆是疑惑不解,紙條上是寫了什么好笑的字眼嗎?
趙承晞近水樓臺,湊近一瞧,便笑彎了眼:“我看這位出題人才是妙人呢,這個詞是‘天子’?!?p> 此言一出,大伙兒都面面相覷,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寫這個詞啊,私下里議論陛下,萬一傳進了宮里,可是大罪?。?p> 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還能有誰?
便是隨意地坐在座位上,眼里閃著狡黠,正等著秦崇州賦詩一首的趙承晞了。
孟應然見狀也是悄悄捏了把汗,這個詞很明顯就是陛下用來為難人的,還好不是自己抽到這個,不然可是賦詩也難,投降也難了……
其他人都暗中猜度著秦崇州的反應,嗯……其實他也沒什么反應,依然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紙條,好似他人口中的難題是自己與他無關。
正當眾人還在交頭接耳秦崇州要如何應對時,秦崇州驟然開口吟道:“稻香十里獲收忙,號角長鳴戰(zhàn)旗揚。”
嗯……這前句說的是豐收,后句寫戰(zhàn)場,這是什么意思?和天子有什么關系?
大家一臉迷茫之際,秦崇州繼續(xù)念:“養(yǎng)心殿主知何如?夜寒伏案觸手涼?!?p>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先寫百姓耕種,戰(zhàn)士浴血沙場,這個國家的子民們都在辛勞著,那一國之君呢?更深露重仍在殿中處理政務。有趣的是,詩里還用了嗅覺、聽覺、觸覺來表現(xiàn),實在是別具一格。
其實秦崇州對于舞文弄墨并不精通,這詩臨時作來,也是略微粗糙,只是在場的誰敢說秦崇州一句不好,還不是滿堂喝彩,贊頌秦崇州文武雙全。
趙承晞對秦崇州的表現(xiàn)還算滿意,若是秦崇州開口便恭維她雄才偉略,說東陵國在她的治理下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只怕她會看低了這護國侯。好在他的應答樸實自然,深得她心。
趙承晞正覺得無趣,自己原本想丟個燙手山芋出來,豈料就這么輕而易舉被秦崇州化解了,真是沒意思。
嫌沒意思,有意思的來了。
秦崇州徑直轉頭看向趙承晞:“不知微臣的愚作陛下覺得如何?”
趙承晞正飲了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咽下,被秦崇州這一句驚得直接噴了出來。
身旁知曉趙承晞身份的下人急忙掏出手帕幫趙承晞擦拭。
驚的何止趙承晞一人,見那些賓客們哪個不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雞,見秦崇州起身出列向趙承晞行禮時,才反應過來,匆匆起身,伏地行禮。
趙承晞整理好儀態(tài),這才緩緩道了聲“平身?!?p> “陛下,請上座?!泵戏蛉斯碚堏w承晞?chuàng)Q座位,趙承晞也不推托了,在上位坐了下來。
眾人偷偷抬眼瞥了趙承晞幾眼,剛才那個潑皮模樣的無知郎中竟是當今陛下?不不,陛下肯定是演技高超,陛下果然是陛下!
“朕今日只是來為孟相賀壽,順道看看孟夫人,本不想大張旗鼓,惹得大家拘謹,故而隱瞞身份,和眾位共歡一堂,怎奈秦愛卿這般不識趣。”
秦崇州聞言,請罪道:“是微臣唐突了,掃了陛下的興致?!?p> 陛下您是還沒有玩夠嗎?
“看在秦愛卿的詩勉強合格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了。”趙承晞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
“謝陛下?!?p> “不得不說,愛卿果然魅力無邊啊,朕見這在場的姑娘們都對愛卿很是仰慕呢。”
眾人皆屏息凝神,陛下這話是褒還是貶呢……怎么覺得有些酸味……
“陛下言重了,微臣并未察覺到有哪位小姐的仰慕?!?p> 眾人啞口無言,只能說……侯爺您真的很遲鈍……
剛才責問過趙承晞的小姐公子哪里料到這種局面,瑟瑟發(fā)抖的跪在堂前請罪:“草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圣駕,請陛下降罪。”
“所謂不知者無罪,你二人是性子直爽的人,年輕氣盛,無可厚非。只是朕有一言說與你聽,也說與眾位。在場各位或是書香門第,或是朝中棟梁之后,但你的身份越顯貴,品階越高,你的包容心也應當更寬廣。朕自小聽萬康帝教誨,為人君者,要海納百川,包容萬民。朕深以為然,也將此言賜予各位,切莫身居高位而忘了心懷謙卑與包容?!?p> 趙承晞雖說肆意起來的時候毫無一國之君的樣子,但一旦正經(jīng)起來這暗伏在身上的渾然天成的天威便釋放出來了,這番話說的頭頭是道,在場被教育了一頓的各位都面紅耳赤,紛紛伏地高呼陛下英明。
秦崇州見趙承晞故作老態(tài)龍鐘、語重心長地教導,忍俊不禁,才低頭掩住笑意。
趙承晞玩也玩了,鬧也鬧了,甚至課也上了,便喚了孟夫人同自己去內(nèi)堂,不再多留了。
不過眾人齊跪恭送趙承晞的時候,趙承晞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
趙承晞轉身俯視一堂跪著的才子佳人,莞爾一笑。
眾人還不知陛下為何突然駐足,只聽上頭傳來清朗朗的嗓音。
“寒風凜凜百花敗,暗香幽幽我獨開。眾人問我何為故?我原是從山巔來。”
眾人細忖,這說的可不就是梅花嗎?
又更像是說趙承晞自己。
眾人更是俯首帖耳,慚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