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雪人

　　三年？從登基以來的三年？

　　那便是先帝和先皇后離世以來的三年。

　　秦崇州望著趙承晞濕漉漉的雙眸，突然意識到趙承晞此時已經(jīng)不需要安慰了。

　　“我也是?！?p>　　二人相視一笑。

　　直到那粒紅色微光消失在幽深的夜色中，趙承晞戀戀不舍地回到了養(yǎng)心殿。

　　“小連子，你是不是想吃葫蘆雞啊，朕賞你了?！?p>　　“奴才謝陛下?！边@突如其來的賞賜搞得小連子稀里糊涂的，“陛下為何突然賞奴才葫蘆雞？”

　　“朕看你的天燈上畫了個葫蘆，便知道你是祈愿吃到葫蘆雞沒錯吧?！壁w承晞一副深明大義，體恤下屬的模樣，“一個葫蘆雞嘛，朕滿足你！這種小愿望下次直接告訴朕就好，不必畫到天燈上去，被天上的神仙看到了，還以為朕苛待你呢?！?p>　　小連子咽咽口水，雖然葫蘆雞很美味，但是必須讓主子知道自己的赤膽忠心：“陛下，奴才識字少，便畫了個畫，奴才是想向上天祈愿，保佑陛下龍體康健。”

　　殿里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所以……那個葫蘆……是朕？”趙承晞嘴角一抽。

　　“回陛下，是的?！?p>　　“得了，葫蘆雞也不必賞了。拖下去，先把他做成個葫蘆！”

　　“陛下！”

　　胡鬧一陣子過后。

　　小連子瞅了瞅自己這位小主子，好像略有倦色，很沒眼力見地開口道：“陛下，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早些歇息？宮門快下鑰了，侯爺也該出宮了?！?p>　　趙承晞擺擺手：“今夜朕要守歲呢。秦崇州你要出宮嗎？”

　　“那微臣陪陛下守歲?！?p>　　“好?！壁w承晞把靴子胡亂踢掉，在榻上盤腿坐下，“我們來下棋吧?！?p>　　秦崇州目睹著趙承晞半瞇著眼睛把棋子落在一處自尋死路的豁口，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陛下，既然困了，不如歇息吧?！?p>　　趙承晞猛地瞪大雙眼，證明自己正處于精神亢奮的狀態(tài)：“誰說的，我不困啊。”

　　“陛下，不守歲也沒什么的?！?p>　　趙承晞對這事卻很堅定執(zhí)著：“這是我親政以來的第一個新年，我可要好好守歲，以此祈福。”

　　秦崇州只得妥協(xié)：“那不如我們出去走走，會精神一些。”

　　“也好。”趙承晞打了個呵欠，迷迷糊糊下了榻，裹上暖和的大氅出了殿。

　　一踏出殿門，撲面而來的一陣凜冽寒風凍得趙承晞一個激靈，趕緊捂緊懷里的暖手爐：“好冷啊?！?p>　　已近子時，外頭的溫度又低了不少。

　　秦崇州有些不忍：“不如回屋吧?！?p>　　趙承晞率先下了臺階：“沒事，走走挺好的。”

　　秦崇州緊隨其右，生怕趙承晞困得沒看清路摔了。

　　小連子默默在前面提著燈籠領路。

　　向來活脫的趙承晞懶懶的不愿開口，二人一路走得安靜，倒也不覺得違和。

　　“陛下?！?p>　　大氅連著的帽子把趙承晞的腦袋蓋的嚴嚴實實，趙承晞垂著腦袋走著，直到聽到秦崇州的呼喚才抬起頭來。

　　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正巧落到鼻尖，霎時被趙承晞的體溫融化。

　　趙承晞摸摸鼻子的涼意，后知后覺道：“下雪了？”

　　“是的，陛下，下雪了?！?p>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

　　趙承晞望著這漫天飛絮：“瑞雪兆豐年，希望來年莊稼都能豐收?！?p>　　“會的，陛下?！?p>　　趙承晞熬過了子時終于堅持不住了，可以說是閉著眼睛走向龍榻，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秦崇州自然是歇在了偏殿。

　　一夜無話。

　　常年的生物鐘使然，秦崇州依舊早起，但考慮到趙承晞肯定還在睡夢中，便自己先用了早膳，到教武場鍛煉了一番，臨近午膳時間才往養(yǎng)心殿去。

　　昨夜的雪下了一夜，早晨才緩緩停了。不少宮人在清理宮道的積雪，見了秦崇州紛紛讓路行禮。

　　小連子已經(jīng)在門口候著了，見了秦崇州卻道：“侯爺請稍候?！?p>　　秦崇州頗為驚訝，原以為小連子是來迎接自己，沒想到卻是來阻攔自己的。

　　“陛下可起身了？”

　　“回侯爺，陛下一早就起身了。”小連子怕秦崇州多想，補充道，“陛下讓侯爺稍候片刻?！?p>　　“陛下可說何事？”

　　“陛下說要對侯爺保密?！毙∵B子尷尬地回答。

　　秦崇州一時也摸不清趙承晞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便恭敬地在門口候著。

　　還不消半盞茶的功夫，常一便出來傳見了。

　　這么神神秘秘的，都要把養(yǎng)心殿門檻踏平了的秦崇州此時莫名有些忐忑，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養(yǎng)心殿的積雪并未清理。

　　沒想到趙承晞就在院子里，見了秦崇州就迫不及待地道：“秦崇州，你看那邊！”

　　秦崇州還未來得及行禮，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順著望去，只見角落里赫然堆著一個歪歪斜斜的雪人？

　　“秦崇州，這是你的新年禮物?！?p>　　秦崇州走近一看，頗為哭笑不得。

　　說好的和他一模一樣的雪人呢？

　　一貫的雪人經(jīng)典造型，胖胖圓滾滾的身子，上面一個小一點的雪球上面印著四根樹枝，象征著眼睛，鼻子和嘴巴。

　　嗯……說實話，這個雪人和宮外七歲孩童堆的雪人倒是可以爭個高低。

　　趙承晞還頗為自豪地提醒道：“這雪人是不是長得很英??？”

　　“長得……很英俊？”

　　“是啊?！壁w承晞神氣地點點頭，“你看看這劍眉星目，這筆挺的鼻子，這薄削的嘴唇，簡直是鬼斧神工啊?！?p>　　“……”劍眉星目？這雪人的眉毛在哪？

　　秦崇州忽然覺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很不足。

　　“而且，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雪人的亮點！”

　　秦崇州很認真地想從這個鬼斧神工的雪人身上挖掘出所謂的亮點，但是還是失敗了。

　　“亮點？在哪？”

　　白的反光，算亮點嗎？

　　趙承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看它的身側??！”

　　“身側那根樹枝？”是亮點嗎？

　　“那是尚方寶劍！”

　　“……”

　　“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

　　“……是?！鼻爻缰葑罱K還是屈服在趙承晞的淫威之下。

　　總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趙承晞咧嘴一笑，鼻涕差點流了下來。趙承晞趕緊猛吸了兩下鼻子，差點丟了一國之主的顏面，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