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如何,如今戰(zhàn)局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亡國就在眼前,沂城距離莒州不過五百里,峽谷之后尚無堅城利寨可以固守,倘若被楚軍長驅(qū)直入,防守薄弱的莒州再堅固,也會面臨被圍的危險...”蘇禾的語氣中看不到一點生氣。
楊子柏哪里想得到如今寧軍的士氣已經(jīng)頹疲到了這種地步,那些隱藏在背后不為人知的故事與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一個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為何甘愿做一個僅指揮不足萬人的副將。
如今的寧軍,又到底還有多少力量,整個寧國,十年前是百萬大軍,七年前為了節(jié)省財政支出,裁軍至六十萬,如今呢,為何連成建制的十萬人都看不到?
楚國終究是一個小國,此番出兵十萬犯寧邊境,已經(jīng)算是拿出了全部家底,連名將施文瀾都靠前指揮,必然是楚國高層和沛國高層達(dá)成了某種潛在的契約默契。
念及此處,楊子柏不禁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楚國舉全國之力,是為了將這次打劫進(jìn)行到底,好在日后瓜分到自己贏得的利益。
“我看我們,還是盡快同岳將軍會和吧?!碧K禾思忖半天,也拿不出一個好主意,只得先這么決定了。
楊子柏微微頷首,但還是總覺得有幾個細(xì)節(jié)沒有想通,前世的他清醒地記得,攻入莒州的只有沛軍,而沒有楚軍,但如今的實際情況是楚軍離莒州更近,按理說理應(yīng)先一步靠近莒州,為何在一年后又消聲滅跡了呢?
除非...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沛國和楚國都想搶先一步攻入莒州,效仿劉邦項羽那般,但很可惜,楚國敗給了沛國,他沒有做成劉邦。
在緩慢前行的馬背上的楊子柏忽然眼睛一亮,沖蘇禾問道:“禾叔,我有一事不解。”
蘇禾側(cè)過頭,應(yīng)道:“你且說來?!?p> “楚國一路自茹詡關(guān)攻來,想要在短時間內(nèi)攻克西南三十多城,必然要分兵,如此廣袤的土地,那楚軍一定是七零八落,兵力分散,后勤補(bǔ)充極為繁瑣,按這種軍事情況,想要整軍進(jìn)攻,需要多少時日?”
蘇禾聽了,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意思,但是憑借著自己多年的為將經(jīng)驗,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至少半月吧,這得看調(diào)動能力,對于我軍來說,可能需要一月以上。”
楊子柏聽了,頓時愁眉舒展開來,整個人都松了口氣,“會不會這就是楚軍沒有急進(jìn)的原因,而是派了一個施文瀾在這里設(shè)阻?!?p> 話說到這,蘇禾也幡然醒悟,的確如此,楊子柏說的一針見血,楚軍不是不想進(jìn)軍,而是目前的實力沒辦法支撐他們再度前進(jìn)。
楚國位于山川之地,糧草輜重運輸難如登天,十萬人要吃飯,要休整,如今一下子接手了這么大面積的土地,怎么能夠前進(jìn)?
二人相視一笑,勒馬停住步伐。邵恒以及后方軍士也緊跟著勒住韁繩。
蘇禾四面環(huán)視,冬日里溫柔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遠(yuǎn)方的常青林筆直地聳立著,再往前,就是昨夜冒著生死沖過的峽谷了。
“子柏,不愧是名門之后啊,你父親真的生了一個好兒子。”蘇禾滿臉春風(fēng),笑吟吟地看著楊子柏。
楊子柏只是笑笑,也不做回應(yīng),在他心目中,父親是他的偶像,他自然是要做一個像父親那樣橫刀立馬,守衛(wèi)疆土的英雄。
“將軍,還走嗎?”
眼見隊伍停下,一旁的邵恒忍不住上前詢問,后方的兄弟們也懷著打量的眼神跟了過來。
蘇禾搖搖頭,掃視了一眼身旁的密林:“奔襲了一早上,兄弟們也都累了,可以轉(zhuǎn)入密林稍作休息,再伺機(jī)行動?!?p> 長途行軍能獲得休息的時間可不多,再加上連戰(zhàn)了兩輪,也算是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底下人立馬顯得歡呼雀躍,勒馬轉(zhuǎn)入林場,將馬匹安置在樹邊。
楊子柏有些發(fā)憷,他還以為蘇禾正在籌劃如何沖過峽谷和大軍會和呢,沒想到采用了這種看起來是躺平的命令。
“干嘛愣著,你一宿未眠,難道你就不困嗎,還不快去休息一下?”蘇禾用刀桿拍了一下楊子柏的后背,推著楊子柏向前走了幾步,又進(jìn)一步解釋道,“你放心,昨晚我已經(jīng)和老岳商量好了,只要正午之前沒有回去,他便會提軍來攻峽谷。”
“什么?”楊子柏大跌眼鏡,畢竟,按原計劃,若是沂城失了,那就應(yīng)該是先遣隊立馬撤出,寧楚二軍劃谷相望,“將軍,難不成你早看出了楚軍的破綻?”
蘇禾輕輕一笑,得意地說道:“子柏,你還是太年輕了,你可不要把老岳當(dāng)成一個草包,他的才能你父親可是認(rèn)可的,只不過三年前他陷入黨爭,一路挨貶,連兒子都被政敵派出的殺手殺害了,所以現(xiàn)在畏手畏腳的,不過就是圖一個平安罷了?!?p> 楊子柏不知回些什么,二人步入林間,光線昏暗下來,翻身下馬,蘇禾靠在一棵大樹下,兩手一攤,仿佛放下了包袱。
“后來,老岳被你父親力保,這才平息下來,但是卻流放到了外疆,把守邊境,如今若不是寧楚戰(zhàn)爭爆發(fā),恐怕也用不上我們這兩把老骨頭了?!?p> 這可是勾起了楊子柏的好奇心,前世今生,朝九晚五,他都未曾聽聞父親對朝堂有一絲一毫的抱怨,也不知道這看似平靜的皇宮大苑都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風(fēng)暴,只知道的確是在黨爭之后,國力迅速衰退,到了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禾叔,你為何給岳將軍做了副手?您作為一代名將...”
“什么名將啊,我告訴你,當(dāng)今寧國所有稱得上驍將的人,曾經(jīng)都在你父親帳下,這不是后來你父親出了事,賦閑了,朝廷就分解了楊家軍,我就來到了西部地區(qū),這里呢,十年百年都不曾發(fā)生戰(zhàn)斗,一個小小的楚國,怎么敢挑戰(zhàn)寧?這一次可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而我的搭檔,就是老岳,算下來,整整三年了,我和老岳也是知己知彼了?!?p> 楊子柏點點頭,頓悟過來,含笑問道:“你們不是看出了楚軍的弱點,而是早就做好了放棄沂城的打算了吧...岳將軍也只是看上去那么想完成朝廷的任務(wù)?!?p> 蘇禾見楊子柏開竅了,哈哈大笑起來:“官場就是這樣,要做做樣子的,老岳正是要這種無可奈何不得不放棄沂城的姿態(tài),畢竟,我們一萬人哪怕是完完整整的開進(jìn)沂城,面對十萬楚軍,也撐不過三天?!?p> “那你為何又和他約定要求攻打峽谷呢?”楊子柏這就想不通了,既然準(zhǔn)備放棄,為何又要進(jìn)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