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這是對慶王的折辱
瞧著秦幕恩睡得安穩(wěn),她便緩緩支起身子,將匕首拿過,緊緊握住,卻想到這一下痛快過后,面對的恐怕是兩國之戰(zhàn),屆時鷸蚌相爭,衛(wèi)國得利。
卻也不是她想要的結(jié)局。
一念及此,又緩緩放下了匕首,心懷恨意與不甘,任由淚水橫流,打濕了枕側(cè)。
而此刻的秦幕恩卻睜開雙眼,望著身旁蜷縮著身子哭的顫抖不止的秋琬,若有所思。
她在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次日午時,外頭天光明媚,云淡風(fēng)輕,倒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可坐在屋內(nèi)的秋琬卻只覺前途昏暗,烏云壓頂。
守在一旁的白荷見到秋琬醒來,連忙遞過一碗熱水,帶著哭腔道:“殿下,奴婢護(hù)主無能,罪該萬死!”
“罷了,雖然周折反復(fù),卻到底與我所求無異,終究也還是要嫁與他的?!鼻镧f著坐起身子,才又緩緩道:“我既然來了,就不能無功而返,慶國已是自身難保,哥哥也不該為我出此下策,如今事態(tài)暫且平息,你我日后,尚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白荷聽罷猛地跪倒在地,又是重重三個響頭磕下,在抬首時,額間已然青紫一片,鮮血順著她額間緩緩淌下:“奴婢白荷在此立下重誓,從今往后哪怕刀山火海,生死不論,必定忠心不二,若有違背,定叫五馬分尸,不得好死!”
自此,秋琬的身邊,也真的只有這一個娘家?guī)淼娜肆恕?p> 便是哥哥那一出戲后,當(dāng)真是斷了她全部活路,隨行的婢女侍衛(wèi)都叫秦幕恩的人找了借口名正言順的殺了干凈。
她靠在床頭,忍不住苦笑出聲:“我本也沒指望能撿條大道來走,卻也不能就此罷休。”
說罷,又起身望向白荷:“你可知張鐮當(dāng)時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秋琬所指,乃是張鐮當(dāng)時說的自己不懂哥哥的心意,原先她只以為說的是來元國也沒有想的那么舒適富貴,可現(xiàn)下冷靜下來細(xì)細(xì)一想,又覺得他話中還有深意。
“天下都知道慶王將您放在心尖,寵在掌心,誰得到了您,便也是卡住了他的命門,讓他不敢有分毫逾越之舉,如今您嫁與元國王上,便是......”白荷想了一想,卻終究還是如實(shí)道出全部。
秋琬聽罷,眸色一沉:“便是親自將慶國的命門交到了他秦幕恩的手上?!笨伤f完這句,卻忽然低聲的笑了出來:“這一層我確實(shí)沒有想到,他元王的心思倒是深沉。”
說罷,忽然起身下榻,緩緩步到窗前,看著外頭春光明媚,忽然覺得心頭一松:“也好,既然他想利用我挾持哥哥,那證明他元國也無力獨(dú)自面對衛(wèi)國,既如此,先頭的說法不過是嚇唬我罷了?!?p> “若真是如此,我此去元國,恐怕也不止做個寵妃罷了?!?p> 白荷聽罷這話卻是不解,眼下三人方才死里逃生,怎么的公主現(xiàn)下反倒想到名分這種事上去了。
“殿下的意思是?”
秋琬回過身來,背朝窗欞,面容逆光,表情看不大分明,言語中卻是透著一股冷意,這樣的語氣,白荷此前卻是從未曾感受過。
“我堂堂大慶國的公主,他若要拿我做要挾,總該要厚待才是,不然的話,哥哥又哪里肯輕信與他,那衛(wèi)國便也能從中瞧出端倪來,若是在從中作梗,這最后,還指不定誰與誰聯(lián)手?!?p> 她清楚記得,元國三十二年,秋,十月初五,元王后謝氏纏綿病榻三年之久,不幸病逝,舉國哀喪。
深秋時節(jié),中宮無主。
她要熬到那一天。
饒是身體不適,但如今的自己掛著和親公主的名號,實(shí)質(zhì)上和階下囚并未有任何分別。
好在秦幕恩尚且念著自己一條活路,留了白荷在身邊一路服侍,只在臨時準(zhǔn)備的小小轎子內(nèi),秋琬卻總覺得無法安心。
“我們啟程之后,你可有看見張鐮?”
白荷聽罷,囁嚅著道:“張將軍他......跟著咱們的?!?p> “不過是一個階下囚,還曾以下犯上,不要再將軍將軍的喊了?!闭f罷,秋琬轉(zhuǎn)身掀開簾子往外頭看去,正疑惑著這前方馬上并未有他身影時,卻忽然瞧見自己這轎子的后頭似乎隱約的牽了根繩子,很長很長,也崩的很緊,她心中起疑,探出腦袋往后看去。
這一看之下,忽而覺得心上一抽,一股惡心的感覺直沖腦門,立時回過身子望向白荷道:“這秦幕恩當(dāng)真不是個東西,張鐮好歹是慶國的人,將他狗一般的拴在后面跑,豈不是明著羞辱哥哥?!?p> 言罷,銀牙緊咬,掀開車簾厲聲喝道:“停車!”
車馬緩緩?fù)O?,隊伍中心的秦幕恩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眸色冰冷。
四目對望的一霎,秋琬自覺地低頭避過鋒芒,只極力平緩了情緒,沉聲道:“王上,無論張鐮犯了什么罪,待到青陽之后我自會發(fā)落,可這一路拖拽著往前,傳出去了恐怕有辱王上圣名?!?p> 男人從喉間發(fā)出一聲冷笑,半晌才道:“懲罰傷害我女人的罪臣,怎么會有辱圣名?!?p> 秋琬再道:“話雖如此,但成親在即,王上在眾百姓眼中莫不是仁愛天下的明君,這區(qū)區(qū)張鐮雖是有罪,但若是因?yàn)樗?,而給王上帶來更多口舌議論,豈不是得不償失?!?p> 那繃緊的繩子變得松動,衣衫襤褸的張鐮一瘸一拐的走到車轎后方,看他模樣,便像是撐不過今日了。
秦幕恩靜靜瞧了她片刻,才又緩緩道:“既然你都開口了,本王又怎能不允。”說罷大手一揮,示意將士給張鐮松綁。
“謝王上大恩?!?p> 一切歸于平靜,轎中的人心思卻是波瀾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