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說慕司理最是無情,我倒覺得你多情得很!這已經(jīng)是你托我改的第幾個良籍了?”江謹有些無奈,微微皺起眉來,“我知道你心腸好,是想成全那些女子,但是這種事情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傳揚出去,恐怕會對你不利啊……”
江謹與慕流云從小便相識,當年共同拜在一個夫子門下念書,可以說是交情篤深,后來慕流云做了司理參軍,而江謹比他讀書好上許多,本可以去奔更好的前程,卻也甘心留在江州府里做了一個小小的司戶。
慕流云得了這樣的便利,過去沒少找江謹給自己幫忙,江謹這人膽子不大,心腸也軟,每每最初還堅持原則,后面便架不住慕流云的拜托,幫他處理一些家中收容女眷的戶籍之事,幫忙之后,又忍不住要數(shù)落上慕流云一番。
若是放在平日里,慕流云一定洗耳恭聽,然而眼下卻不大合適,畢竟家中還有旁人在。
“江兄,”慕流云給江謹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繼續(xù)往下說,“小弟還有事要找你打聽?!?p> 江謹見慕流云神色與平日里略有不同,便也收了方才話頭,朝他點點頭道:“但問無妨?!?p> “你掌管著咱們江州的百姓戶籍,可知道這太平縣里面可有誰家納過良妾?”
“良妾?”江謹一聽這話,眉頭又皺了起來,打量著慕流云,“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和我沒關(guān)系,我剛接了個無頭案,正要查那死去的婦人是哪家的呢?!蹦搅髟七B忙擺手。
江謹這才松了一口氣,認認真真回憶了一下:“據(jù)我所知,太平縣總共只有兩房良妾,一個是孔縣令,他家中有一房媵妾,是他正妻的庶妹,當初隨妻一同嫁進門的?!?p> “嚯!沒想到孔胖子還有這等福氣!”慕流云有些驚訝,雖說他與孔縣令打過不少交道,卻都是與斷官司相關(guān),私下里的事情反倒是一無所知。
“又胡說八道!”江謹?shù)伤?,“還有一戶是那佟記布行掌柜家里頭的,因為佟掌柜家的婦人身體孱弱,無力撫育幾個子女,所以將娘家表妹納進門來幫襯著。
除此之外,太平縣地界里就再沒有良籍的妾室登記在冊了?!?p> “就兩個這么少?”慕流云沒想到答案竟然如此簡單,并且里面絲毫沒有自己想要的線索,“孔胖子家的媵妾隨妻通嫁,就算略年幼些許,那也得是四十上下了吧?”
“正是,”江謹點點頭,這些平日里都在他的職責范圍內(nèi),因此了解得一清二楚,“佟掌柜家的姨娘也大體是這樣的年紀?!?p> “那太平縣里頭還有沒有那種與我年紀不相上下的妙齡良妾?你再幫我仔細想一想。”慕流云有些不甘心,連忙催著江謹再仔細回憶回憶。
“沒了,真的沒了!”江謹也很無奈,“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良妾是良籍,在家中地位頗高,除非被夫家休棄,正房夫人是動不得她分毫的!所以若不是什么特殊因由,誰家的正房夫人會愿意讓夫家納這么一個活祖宗進門給自己添堵??!
所以良妾真的就只有這么兩個,賤妾倒是有許多!你要是信不過我,明個兒旬休結(jié)束,自個兒到衙門里面去查不就好了!”
“我信!別人誰我都可以不信,你的話我絕對是信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不信你我還能信誰?”慕流云見自己的質(zhì)疑讓江謹有些惱了,連忙陪著笑臉安撫他的情緒。
江謹聽他這么說,臉色便也緩和下來,一邊給自己再續(xù)上一杯茶,一邊問:“你為何非要打聽良妾呢?難道那死去的婦人必定是誰家良妾?”
“那我倒也吃不準,只是覺著那婦人已非云英,十指纖纖,全然是一副平日嬌養(yǎng)的樣子,連中衣都是混著蠶絲的料子,被人切了頭顱丟棄在荒山野嶺,死去已有幾日卻不見有人報官,著實不像是誰家的夫人。
若是尋常受寵妾室,尚未生養(yǎng)過子嗣的,只要是賤籍,找個由頭不管是發(fā)賣還是打殺,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還需要那么大費周章呢……”
江謹向來不懂刑獄斷案之事,現(xiàn)在聽慕流云這么說,也覺得云里霧里,蹙眉想了一會兒,胡亂猜測道:“會不會是寡居之人,或者是只身前來江州投親的外鄉(xiāng)人,在外頭遭人殺害,家里面卻還毫不知情,以為人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所以便沒有人去報官?”
他說完之后,見慕流云一臉嚴肅,擰著眉頭,以為是自己說了傻話,連忙改口:“我不懂查案的事,只是隨口亂說,你切莫當真。”
“不,你方才說得還真有些道理!”慕流云卻對他搖搖頭,“若是那殺人害命的歹人故意用某種手段,讓人以為那婦人仍然活在人世,自然就不會有人去報官了!
可是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了,別人還會認定她還活在人世,平平安安的,必然要有點什么由頭,讓這婦人能從太平縣里面光明正大的消失,還不惹人生疑……”
他喃喃自語,在堂屋里踱來踱去,江謹平日里沒少見慕流云被案子纏住的時候是個什么模樣,便很識趣的在一旁默默喝茶,并不去開口打斷他的思路。
慕流云的心思兜來轉(zhuǎn)去,最后掐算了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大日子,然后喚來守在院子里的一個仆人,對他吩咐道:“去把小五兒給我找回來,越快越好,就說他先前不講道義的事情,爺已經(jīng)不追究了,讓他趕緊給我滾回來,有重要差事交給他去辦,他要是給耽誤了的話,我就扒了他的那一身臭皮去做大鼓!”
諸如此類的狠話慕流云之前也沒少撂過,所以聽他這么講,那仆人也不緊張,笑嘻嘻應(yīng)著聲,扭頭跑掉,看來搞不好也很清楚小五兒這會兒是躲在什么地方,所以便熟門熟路過去叫人了。
莫伊萊
感謝實無此人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