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當(dāng)大俠(上)
我二十,她十六。
闊別四年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然是梅花劍派的內(nèi)門弟子。
而我,自參加弟子考核起,八年后的今日,才總算成為了青山劍派的外門弟子。
青山劍派與梅花劍派相隔一條泯津河,但兩派的實力卻大相徑庭。
梅花劍派是中原十三派之一,內(nèi)有武林盟的客卿長老坐鎮(zhèn),新進弟子又大多是各地富家的翹楚。梅花劍派的看門劍法《梅花千鈞劍》和內(nèi)功《紫霞純鈞》均在武功絕學(xué)榜前列。
而青山劍派則是依附青山縣的小門派,據(jù)說曾經(jīng)也和梅花劍派共稱為華北雙劍,但如今的青山劍派早已人才凋零,實質(zhì)上已經(jīng)成了梅花劍派的附庸,門派中修繕較好的建筑都是梅花劍派捐贈來共用的。而屬于青山派自己的弟子宿舍、學(xué)堂,早已是破敗不堪之樣。
當(dāng)然,我名義上雖是外門弟子,但青山派并沒有內(nèi)門弟子一說,因為夠得上內(nèi)門弟子實力的,會直接轉(zhuǎn)投梅花劍派。
“你們一個個做個自我介紹,大家也就算認識了?!贝n的男老師打了個哈氣,帶著滿身的酒氣說道。
見堂中的大家都不怎么敢上前,作為年齡最大的人,我只好第一個介紹:“我叫傅平雍,來自青山縣百溪村,請大家多指教?!?p> 這之后,學(xué)生們紛紛介紹自己。
習(xí)武之人,一般8歲開始練基本功,12歲就能看出天賦。
因此門派招收弟子往往是優(yōu)先挑選12歲有習(xí)武天賦的兒童。年齡越大,挑人的資格就會越嚴(yán)苛。
我是剩下的那類人,12歲未被選中,一直到20歲才勉強成為青山派的外門弟子。
入了門派的第三日,總算正式上課了。
當(dāng)我們看到臺子上的教師們身著梅花劍派服飾的時候,情況也猜了個大概。
青山劍派的教師資源不足,新人往往由梅花劍派的內(nèi)門弟子代為傳授劍法。
梅花劍派的人教青山劍派的人青山劍法,說起來也挺魔幻的。
我掃了一眼,那些比我年齡還小一點的教師隊伍,沒看到熟悉的人,也暗自放下心來。
“今日,我們教大家青山劍法第一式之尋劍問柳?!?p> 說完,姓莫的男教師在臺上舞了一個劍訣,在眾人的拍手喝彩下,莫教師下臺,指著排在隊伍最前的同學(xué)張武說道。
“同學(xué),你上去按照我剛才教的試一下?!?p> “額,老師我……”
“放心,老師知道青山劍法雖然并非知名劍法,但對新手來講,難度還挺很高的。但你要試一下,老師才知道你的天賦如何,我梅花劍派講究的是因材施教,絕不放棄任何一個愿意努力的學(xué)生!”
這番言論又得到了臺下一陣掌聲,似乎是大家都默認自己哪怕現(xiàn)在還是青山劍派外門弟子的身份,未來也會是梅花劍派的弟子了。
但張武似是得到了鼓舞,勇敢的登臺,照著原來莫教師的模樣編造了一套驢唇不對馬嘴的套路,時不時還配上一些“嘿哈”的喊聲。
我能看到,臺上的教師們努力忍住笑意。
內(nèi)門弟子果然專業(yè),哪怕再好笑的笑話也不會笑出聲,除非忍不住。
“很好,張武同學(xué)勇敢地表演了一套劍法,雖然跟青山劍法差的有點多哈,但是!張武同學(xué)的勇氣可嘉,習(xí)武第一步就是放棄自己的羞恥心,若沒有堅定的信念,又怎能練好絕世武功,出人頭地呢?”
臺下又是一陣掌聲。
“為了獎勵張武同學(xué)的勇氣,我決定給張武同學(xué)單獨設(shè)計一套習(xí)武方案。下面誰愿意再上來試試,我保證他可以和張武同學(xué)得到同樣的待遇!”
條件看似很不錯,但張武傻乎乎的樣子終究還是讓人望而卻步。
“傅平雍是吧,你是同級學(xué)生中年齡最大的,要不你上來試試?”
“額,我就不了吧?!蔽颐φf道。
“年齡大的人就應(yīng)該給大家做個表率作用,上去吧!”
我看著眼前跟我?guī)缀跬瑲q,卻自信滿滿地梅花劍派內(nèi)門弟子,輕嘆了口氣。
躲是躲不過了,那既然如此,就打一套吧。
我走上武術(shù)臺,打了完整的一式,尋劍問柳。
倒不是我有什么過目不忘的本事,只是這套劍法我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恩師教給我的劍法,我不敢忘記的招式。
一套畢,臺下的莫教師愣了半晌,上臺說道:“不錯不錯,雖然招式神韻上差了,但完整度很高?!?p> 神韻上差了?完整度很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給面子了。
我抱劍而立說道:“那不如老師來教教不才在下,什么叫做神韻?”
莫教師明顯想要拒絕,可在臺下的學(xué)生起哄之下,他還是硬著頭皮拔劍又一次施展了此劍法。
這次,莫教師明顯運起了內(nèi)功《紫霞純鈞》,想要在氣勢上壓過我的勢頭。我見此也不客氣直接一劍劈了過去,把他的劍芒劈碎。
莫教師快退數(shù)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一個20歲才成為外門弟子的我竟然有這等本事。
當(dāng)然他更不會知道,這里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青山劍法》
“莫教師,真不好意思。您剛才一定是為了能給弟子們看清楚劍招,才刻意壓制了劍意吧?不才在下曾得到青山劍派云游弟子指導(dǎo),對《青山劍法》和《青松功》略有見解,不如您全力施為,與我一戰(zhàn),也好為臺下的師弟師妹們做個表率?”
叫你別惹我,你非不聽。既然你非想用我出丑來立威,那咱們就看看今天被痛打的落水狗究竟是誰。
“既然傅師弟真心求指導(dǎo),我又怎能拒絕師弟的這份懇求?”
看來眼前的這位莫教師是真的找揍。
青山劍派并沒有什么所謂的云游弟子,在莫教師的眼中,我得到的怕不是哪個不知名的青山棄徒的指點吧?
小小青山劍派的外門弟子居然敢跟梅花劍派的內(nèi)門弟子叫板,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
莫教師腳踩七宮步,左手捏了一個《青山劍法》第三式——愚公搬山的劍決。
趁我還未擺好架勢就攻了過來。
我心里一陣?yán)湫?,就這有形無神的劍招他倒是也真敢用。
側(cè)身躲過“撩劍”,右手反攻逼得他不得不變招后撤,而后撤之后我直接跟進,他繼續(xù)后撤、我繼續(xù)跟進他,他竟是一個沒站穩(wěn)摔下舞臺。
節(jié)目效果是有了:
萬眾矚目的梅花劍派內(nèi)門弟子,眾人青睞的良師益友,剛才還在臺上夸夸其談的莫教師,被20歲才入青山劍派的外門弟子打個了狗吃屎。
在我的身后,長劍紛紛出鞘,看來我的確是做的過分了一點,把梅花劍派的同門兄弟姐妹們?nèi)腔鹆恕?p> 畢竟我剛才舉動可不單單是在打一個內(nèi)門弟子的臉,而是在打整個梅花劍派的臉。
“莫教師的《青山劍法》可能不如《梅花千鈞劍》般熟練,不如莫教師你用《梅花千鈞劍》來指導(dǎo)我,也讓我這鄉(xiāng)野村夫見識見識《梅花千鈞劍》的奧妙。”
在我說話的時候莫教師的臉青一塊紅一塊,頗為尷尬羞恥。
此時此刻,他若真的拿出《梅花千鈞劍》與我對戰(zhàn),贏了勝之不武,輸了可就丟大人了。而我們之間的差距,從剛才的對戰(zhàn)中已經(jīng)展露無遺。
看著莫教師躊躇不敢動的樣子,我無奈的挑挑眉,準(zhǔn)備說些臺面話給他個臺階下,畢竟我只是想對這個以看新生出丑的內(nèi)門弟子稍施懲戒,做的太過了也不好。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出現(xiàn)了。
“這不是傅師兄嗎?四年不見,你竟是跑到這青山劍派做個外門弟子了?”
我循著聲音望去,見到了這四年里一直思念的女孩。
她一襲青蓮白衣,腳尖略過湖水與石檻,輕輕一躍,似散花的飛天仙女旋轉(zhuǎn)著慢慢落在比武臺之上。
洛秋華,12歲就被選為梅花劍派的外門弟子,一年后進階為內(nèi)門弟子。而現(xiàn)在,她是梅花劍派弟子中的翹楚,而且是翹楚中的翹楚。
看到她一臉不屑地向我慢慢走來,像高傲貓咪抬起炫耀的額頭:“不過現(xiàn)在我應(yīng)該稱呼你為師弟了吧?”
看著她傲嬌的樣子,我微笑著說到:“好久不見,秋華?!?p> 她愣住了。
或許在她的印象中,此時的我應(yīng)該感到愧疚,眼睛不敢直視如此美麗、高傲的她,更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畢竟四年前的我,曾做過那樣的事情。
“別叫得那么親切!我認識你嗎?”
洛秋華大概是氣糊涂了,竟是前言不搭后語。
“好吧,那我還是叫師姐好了,不過師姐的這個出場方式還是應(yīng)該改改,畢竟那大腿的春光,在思青春的男子面前還是會引來無限遐想的?!?p> “你閉嘴!”
“好的?!蔽易饕竞?,就準(zhǔn)備下臺歸隊。
“站??!我讓你下去了嗎?”
我只得停下轉(zhuǎn)身,一臉苦澀的表情望著眼前的佳人。
“你剛打贏了我的師弟,那么我這個做師姐的,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
“就讓我來看看你這四年有沒有長進吧?”
“……”
擺好架勢的洛秋華看著完全沒動彈的我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怎么不回我話?!?p> 我無奈的攤手說道,“因為你叫我閉嘴。”
就在剛剛,我似乎聽到了理智之弦崩斷的聲音,而始作俑者,應(yīng)該就是我眼前這位氣得渾身哆嗦的洛師姐了。
有眼力見的教師們開始疏散人群,那架勢就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將發(fā)生。
天地的真氣開始攪動,仿若巨龍的吐息,在洛秋華的身邊形成能輕易壓扁鋼鐵的氣壓。
“感覺你好像有點生氣?”我微笑著說道,“那要不我還是不要閉嘴的好?”
剛才看我不爽的梅花劍派內(nèi)門弟子們,此刻也因我的舉動而愣住了。
隨后他們紛紛舉出了大拇指,似是在夸獎我的英勇無畏。
畢竟惹怒洛秋華,可能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舉動。
“不用了~”短短三個字,洛秋華卻用了三種語調(diào)。
“不用嗎?”
“反正你很快就張不開嘴了!”洛秋華憤怒的說道。
起手,《梅花千鈞劍》第一式——千梅傲雪。
梅花劍派的人怎么都喜歡不講武德,一言不合就偷襲。
《梅花千鈞劍》與《青山劍法》雖然是從一而傳,但《青山劍法》更為沉穩(wěn),《梅花千鈞劍》則更為靈動。
沉穩(wěn),意味著招式單一,變化少,能動性低。靈動,意味著招式多變,能動性高。
以不變應(yīng)萬變,那首先要知萬變,才能明了何為萬變不離其宗。否則沉穩(wěn),就意味著會被多變所壓制。
如果劍客實力相當(dāng),那么《青山劍法》對上《梅花千鈞劍》,天然上被克制。
但是我不同,我知曉《青山劍法》,更懂得《梅花千鈞劍》。
萬千劍氣騰起的陣陣氣浪沖擊著我的四肢,看來洛秋華是真的被我氣急了。上來就毫不掩飾自己的宗師境界。
然而這些看似華麗異常的劍氣卻被我舉劍輕易擋下。
這并不是什么偶然。
劍招越是華麗,就意味著突破點越多,只要敢于直面劍招,而不是下意識的躲閃,哪怕是風(fēng)暴,也可以輕易擋下。
千梅傲雪這一記劍招總計十三劍,而它的第七劍便是我反擊的時刻。
側(cè)身躲過洛秋華那致命的寒光,我急速轉(zhuǎn)動著身體一劍上挑。
我本以為這一劍能分出勝負,然而這必中的一擊卻被洛秋華輕易躲過,反倒是她的回劍斬去了我?guī)赘l(fā)絲。我連續(xù)幾個撤步躲開洛秋華的攻擊范圍,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她。
她的誘人的紅唇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闊別四年,你已經(jīng)連我是誰都忘記了嗎?”她得意的發(fā)聲,似是在宣告著什么。像個小孩子一樣,贏了大人一招就吹捧起自己。
但目前來講,確實是她更勝一籌。應(yīng)該說哪怕是四年前,也是她更勝一籌。
思緒回到四年前,那時還是我修習(xí)《青山劍法》的時候。
那時的她,每每都能指出我的不足,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學(xué)會的技巧,她只需看一遍就能夠輕松演練。她是習(xí)武的天才,更是眼術(shù)的天才。她可以看破所有人招式中的破綻,哪怕是再強的武者,在她的眼中也無處遁形。
那段時光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日夜刻苦練劍,她就在一旁,為我指點迷津。每當(dāng)聽到她喊我的名字,我哪怕有再多的煩惱,也會一瞬間煙消云散。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人。我甚至無法想象沒有她的世界,我要怎么活下去。我一直以為我們會永遠的在一起,直至死亡把我們分開。直到那一天……
“怎么,你開始懷念本姑娘的好了?”她出聲打斷了我的回憶,“在擂臺上走神,我該說你是天真呢,還是愚蠢呢?”
“為什么不是天真就是愚蠢?我就不能兩者皆是?”我笑著說道,“再者說,因為看美女而走神,才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她的臉一下子黑了,黑的徹底。與剛才頗為得意的笑容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她好像真的生氣了,眼中似是冒出熊熊烈火,怕是連生鐵碰上,也是瞬間融化。
“這個時候你還敢跟我嬉皮笑臉,我看你確實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寫的?!?p> 被師父騙了,看來師父他老人家教的調(diào)情手段太低劣,已經(jīng)惹怒眼前的佳人了。
長劍起,風(fēng)云呼嘯,乍一看,便是萬朵梅花化作利刃向我襲來。相傳佛教圣人可以坐如神鐘,身處萬花之間而身上不落一片花瓣。
但我不是圣人,若是學(xué)著圣人不動,那我怕是要被刺成篩子。
青山劍法第四式——清風(fēng)翠柏,將自己的身形罩在劍影之中,擋開襲來的利刃。
當(dāng)然,我使出這一式就后悔了,因為在洛秋華的眼中,采取守勢,就意味著白給。
在她那雙能看破武學(xué)破綻的眼中,一切防守都是徒勞的。
還沒等我變招,她的長劍已是戳破了我的防線,我下意識的向下?lián)跞?,即便我擋的快,大腿根還是吃了不淺的一劍。
我果然沒猜錯,這位羅剎仙子剛剛是真的想給我去勢。
“四年不見,剛見面你就想讓我做太監(jiān)?”我有點生氣地說道。
“給渣男凈身,是每個人應(yīng)盡的義務(wù),這還是四年前你跟我說的?!?p> “渣男之所以成為渣男,或許有外人不知道的苦衷?”
“當(dāng)我去了你地根之后,我會好好聽你解釋的!”
好吧,談判破裂。
想要擊敗洛秋華,首先要搶攻,攻其必救,那么她就算看破了劍招,也只能選擇防守。洛秋華的優(yōu)勢在于眼睛,但那同樣也是她的弱點,因為她的眼睛太過敏銳,聽風(fēng)辨位之術(shù)、聞風(fēng)識器之術(shù)并不是很擅長。
只要欺騙了她的眼睛,那么想要贏她,其實并非很難的事情。
她太依賴自己的眼睛了。
青山劍法第十四式,層巒疊嶂,以長劍抖動來迷惑對手的,繼而搶攻。這是青山劍法中少有的快攻招式,若是對上旁人,這也不過只是一個過渡劍法,很難對敵人造成有效的打擊。不過就是這一招,卻是洛秋華的克星。
洛秋華的眼睛只是失準(zhǔn)了一瞬,然而這一瞬卻足以左右戰(zhàn)局。
我的長劍破開她的防御,在她的腰間留下淺淺的一道劍痕,繼而在她想要反擊之時幾個跟頭跳下武斗臺。
“你剛才為什么不繼續(xù)出劍?”
“我又不傻,打不過你自然就跑嘍?”
“你給我上來,我們再打三百回合!”
“還要打?。磕闵眢w吃得消,我可吃不消了。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傅平雍!你混蛋!”
我擺擺手,沒有搭話,獨留伊人在臺上直跺腳。
話說以前她明明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呢,果然女大十八變…哦不,十六變。
當(dāng)然,很快我就遭到了她的報復(fù),她自薦成了我們班的教師,接著就是背不完的文章和跑不完的晨練。
對于我來講這些都很簡單,再說她頂多只能在這里執(zhí)教一年。堅持一下就過去了,但很顯然我的同門師弟們并不這么想。
很顯然,他們把洛秋華的嚴(yán)苛歸咎于我。畢竟若是我沒有惹怒秋華,他們也不會每天累成豬。剛開始還有一些男生饞涎于洛秋華的美色。學(xué)習(xí)也好,訓(xùn)練也罷都很積極,可現(xiàn)在的他們只想早點離開她的魔爪。
終于,受夠了她淫威的同門向她發(fā)起了挑戰(zhàn),然后一一敗在了她的劍下。
“夠了,就算你是梅花劍派的內(nèi)門弟子,也不能這么欺負人!”
洛秋華完美地惹了眾怒,為了拯救師弟師妹們,高年級的青山派外門的弟子開始挑戰(zhàn)她,其中不乏有實力的外門弟子。然而洛秋華畢竟是梅花劍派內(nèi)門弟子中的翹楚,更是未來首席的有力競爭人選。就算青山派所有的外門弟子一起上,也是不夠看的。
當(dāng)然,還是有人不信邪。比如眼前這位名叫陳曦的學(xué)姐,她已經(jīng)是敗給洛秋華4次了,而且每次都是以慘敗收場??伤€是執(zhí)著地挑戰(zhàn)著洛秋華。
第五次慘敗,洛秋華這次用了十三劍。比起第一次一劍破招,陳曦已經(jīng)進步了許多。
她頗為懊悔的走下擂臺,卻得到了無數(shù)外門弟子的贊許。
我皺了皺眉頭,因為我無意間瞥到了陳曦嘴角的笑意。似乎她輸給洛秋華,只是一場表演。
片刻的思慮后,我察覺到了臺上傳來的目光。
看過去,發(fā)現(xiàn)洛秋華正對我怒目而視,似乎是對我注視陳曦學(xué)姐這件事有極大的不滿。
“今天傅師弟也是來看戲的嗎?”洛秋華開口道
“是啊,看看你最近有沒有什么長進?!?p> “呵呵,那師弟覺得我有沒有長進呢?”
“嗯~怎么說呢?”我故意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感覺你變?nèi)趿四??!?p> “啪”的一聲,似乎是琴弦斷裂的雜音。
“那傅師弟要不要上臺來挑戰(zhàn)一下,沒準(zhǔn)你能有機會救救你那些只會抱怨的同門?”
“我要是把你贏了,你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好!好得很,姓傅的你給我滾上來,如果你贏了,我就立馬折劍退出江湖,可若是你輸了,我要你賣身與我,做我的劍奴!”
唉,沒想到多年沒見,當(dāng)年的可人如今竟成了歇斯底里的模樣。我有些唏噓地說道:“倒也不必如此,如果我贏了,你放棄對我們施加不合理的高壓特訓(xùn)即可?!?p> “好!一言為定!趕緊上臺受死,別婆婆媽媽的!”
我心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走上擂臺??粗矍斑@位智商情商全都不在線的少女。我皺了皺眉頭。
難道仇恨真的可以蒙蔽雙眼,甚至降低一位天才的智商?
我不信。
于是我說道:
“要不,你再容我考慮一下?總覺得這買賣我挺虧的?”
話音未落,眼前的少女已然出劍,梅花千鈞、剎那芳華。那劍快到我的動態(tài)視力已然無法捕捉,攻過來長劍似是冷若冰霜,劍未到,寒意已然侵襲我身。
這是快劍。
《梅花千鈞劍》以奇巧著稱,劍招復(fù)雜,對精巧度要求非常高。因此,《梅花千鈞劍》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快劍。可洛秋華卻依舊能將復(fù)雜的劍招如此使出。怕是年青一代中,已然沒有了她的對手。
然而她的殺招卻并非止于此。
我憑著武者的直覺招架兩劍之后,她的第三劍我卻架空了。
我沒有招架住,不是因為她的劍變快了,相反,她的劍變慢了。
這是變速劍。
我暗叫不好,趕忙急退,可即便如此,我的大腿根還是吃了不深不淺的一劍。
她到底是跟誰學(xué)的,天天往人下胯招呼。
然而還未來得及多想,洛秋華已然墊步上前,長劍直指我的面門。
戰(zhàn)況已經(jīng)不容樂觀,很明顯,這次洛秋華使了十成的本領(lǐng),根本沒給我反擊的機會。
可如果再這么打下去,我定然是落敗無疑。我口念一個劍訣,長劍交互后使出了一個“粘”字,擾亂了洛秋華的劍路,然后在她調(diào)整劍路的時候又使出一個“泄”字訣。洛秋華不識得這招被帶了一個踉蹌,而此時正是反擊的時候。
青山劍法第十四式,層巒疊嶂,我再次使出了這招劍法,雖然讓女孩子在同一招劍法上吃癟兩次有點不厚道,但不管黑貓白貓,擒住耗子的就是好貓,俗話稱——好用就行。
然而本以為是必勝的一招,卻被洛秋華擋住了。
“哼~”一抹狡黠的微笑后,洛秋華似是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說道,“不會吧,不會吧,難道傅師兄真的覺得我會在同一招上敗兩次?”
“……沒想到我的一舉一動,你竟然倍加留心。說實話我有點感動哦?”
“我呸!給我去死!”
唉,情商還是不夠看。
如果剛剛沒看錯的話,洛秋華在我出劍的瞬間,眼睛閃過了一絲失距。這就意味著她放棄了看清我的劍路,而選擇用“聽聲”的辦法來判斷我出劍的位置。
能夠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優(yōu)勢,選擇用另一種方式來應(yīng)對,該說不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嗎?
看來這段時間,她都在通過實戰(zhàn)來練習(xí)這個技能。不是她變?nèi)趿?,只是她在適應(yīng)新的打法。
不過很可惜,她現(xiàn)在還不是我的對手。
腳踏八卦步,手上則是施展青山劍法第三十三式夕陽疊映,這一招算不得快劍,而且也是尋常劍法,可若加一點變化,就會變得詭譎多變。長劍抖動出奇,在腳步上刻意雜沓輕緩。洛秋華聽不出我的位置只得用眼去看,而當(dāng)她用眼睛去看,又會被抖動的長劍欺騙。
慌亂中,洛秋華快劍反擊,企圖打破對她不利的局面,可這只是徒勞。說到底,慣用雙眼的她還是不習(xí)慣眼耳兼顧。
青山劍法看似是非常基礎(chǔ)的劍法,它融合了各家劍法中最基礎(chǔ)的部分,號稱以不變應(yīng)萬變。但其實青山劍法的精髓遠不止不變,而是做到化整為零,又可化零為整。在基礎(chǔ)的劍法中加入劍客對武學(xué)所悟得得技巧,就會讓這不變,變?yōu)槿f變。正所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變,萬變不離其宗。
說白了,并不是我使的《青山劍法》克制洛秋華的《梅花千鈞劍》。只是單純的,我知道她的弱點,所以她打不過我。
我放棄了防守,選擇繼續(xù)搶攻,她左支右絀,費勁氣力,卻只能堪堪防守住。
一盞茶后,洛秋華一個沒站穩(wěn),脫力摔倒。
看著香汗淋漓的洛秋華,我有些不忍。如果不是為了讓她認清楚現(xiàn)實,我本可以不讓她當(dāng)眾出丑。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可我眼角瞥去,卻明顯看到剛才上臺挑戰(zhàn)的師姐陳曦眉頭緊鎖。
不過我現(xiàn)在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洛秋華身上。
因為,她
哭了。
從嚶嚶嚶轉(zhuǎn)為嗷嗷大哭,那一刻,她似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傾訴其中。我掏出的手帕被她打到一邊。無奈中,我只得把衣袖遞了過去。而她也一點不客氣,直接用我的衣袖擤起了鼻涕,然后,接著哭。
看著她哭的越來越傷心,我撕掉臟了的衣袖,把剩下的外衣給她披上。
我想出言安慰,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畢竟當(dāng)年傷她最深的人是我,我們曾約定一起成為梅花劍派的弟子,為此我等了她四年。
當(dāng)她滿心歡喜的參加弟子試煉,卻發(fā)現(xiàn)我并沒有出現(xiàn)在那里的時候。她是怎么想我的?
一直以來信賴的青梅竹馬,卻背叛了自己。
當(dāng)她小心翼翼的問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所以沒去參加試煉時。我說我要去云游各地,以提升自己的實力。
而當(dāng)她乞求我?guī)黄鹑サ臅r候,我則大聲地斥責(zé)她。
“你這么弱,我?guī)銈€累贅去干嘛!”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刻她的表情:
驚訝、懊悔、悸郁、痛苦。
我至今后悔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我把對大人的恨,發(fā)泄在了一個崇拜我的12歲小女孩身上。
但若是我那天不那么決絕,或許她也不肯離開,獨自一人拜入梅花劍派門下吧?
看著眼前還在哭泣的少女,我輕嘆了一口氣。
哪怕聽到了她喃喃的聲音叫我別走,我還是徑直走下擂臺。
迎著青山劍派弟子們的歡呼,我卻看到了那位陳曦師姐不甘心的表情。
我笑著走過去說道:“不好意思師姐,搶了你的風(fēng)頭了?!?p> 陳曦想來是沒料到我會跟她搭話,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師弟說笑了,你替我派弟子解了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有如此想法?”
“哦?那看來是我多想了,我還以為師姐是有抱負之人,想通過戰(zhàn)勝梅花劍派的核心弟子以號召大家自強,改變青山劍派贏弱的事實。”
“我……”
“青山劍派的好兒郎們!”我向著還在慶祝的人群呼喊道,“青山劍派得唐明皇親賜‘青山’二字,意為‘青山不改、青松不倒’我滿懷著期望來到這青山劍派,卻只看到一片蕭索。青山劍派的老一輩們拿著梅花劍派的月俸,日夜笙歌,飲酒作樂。青山劍派的弟子們一個個習(xí)得一招半式便開始得過且過。你們真的以為我戰(zhàn)勝洛秋華是為了讓你們輕松的?錯!洛秋華教師對你們的訓(xùn)練雖然殘酷,但卻真真正正是為你們著想,可你們呢?腰部無力、握劍無形、腳步松散、眼力更是差到極點,總結(jié)來講就一個詞——欠練!”
“你們再看看其他的教師,哪一個不是嘴上體貼關(guān)照,背地里瞧你們不起??纯茨銈冞@群新生吧,來這里學(xué)習(xí)已經(jīng)一個月了,可連能完整背下青山劍法劍訣都沒有幾個。就你們也配談尊嚴(yán)?尊嚴(yán)是自己爭取的,不是別人給你們的!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若是這些教師中真的有把你們當(dāng)人看待,那就只有一個人,就是你們避之不及的洛秋華!洛秋華再嚴(yán)厲,也是恨鐵不成鋼,她傳授你們劍法,不可謂不用心,一招一式也從未有過敷衍,可你們卻因為她一點點嚴(yán)厲,就在背后嚼舌根。心胸、眼界皆如此狹窄,就你們這種懈怠而不爭的慫蛋,不過是斷脊之犬,在這里狺狺狂吠罷了。”
“別以為我只說新生,還有你們呢!你們這些不求上進的老生!你們早已在青山劍派學(xué)習(xí)多年,學(xué)得一招半式就以前輩自居。就你們這群人,有人能在我手底下走過一盞茶嗎?你們不覺得恥辱嗎?就因為青山劍派已經(jīng)衰落,就自暴自棄,就開始擺爛?武學(xué)之道在于持之以恒,不忘初心,你們以在青山劍派修行為恥辱,未來又怎能讓青山劍派以你們?yōu)闃s?”
“我迎戰(zhàn)洛秋華,為的只是向你們證明,《青山劍法》并非三流劍法。若能靜心參悟,必有所得,你們?nèi)魺o心學(xué)習(xí),我建議你們早點離開青山劍派,老生也好,長老也罷,若是得過且過,又何必把大好時光留在青山劍派?”
“呵呵呵,無知小輩,竟敢在此大放厥詞,真當(dāng)我青山劍派沒人了嗎!”
一聲怒吼,帶著醇厚的功力,震的在場之人無不發(fā)麻。
當(dāng)然,這對我是沒用的。
青松功專治震懾,哪怕是遇到再強的高手,也能瞬間穩(wěn)定心神。
發(fā)出怒吼的人是青山劍派執(zhí)法長老——陸福烏。
只見他幾個呼吸間便從十丈來到我的跟前。
他大手一揮,運起渾厚的真氣向我胸口擊來,似是要給我一點教訓(xùn)。
可問題我又不是木頭,我理所當(dāng)然躲過了這一擊。
陸福烏愣了一下,繼而惱怒道:“你居然敢躲?你可知我是誰?”
“青山劍派執(zhí)法長老陸福烏?!蔽依硭?dāng)然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是誰,你居然還敢躲?不怕我把你逐出師門嗎?”
“長老說這話我就聽不懂了,難道我不躲開任你打不成?”
周圍人笑了起來。
“廢話!”陸福烏頓時滿臉黑線,“我是青山劍派執(zhí)法長老,我對你懲戒,你當(dāng)然不能避讓!”
“呵呵,那你倒是說說,為何要懲戒我?”我雙手盤于胸前,一副聽你廢話的樣子。
“你偷學(xué)青山劍法,已是罪大惡極,就這,不夠我懲罰你的嗎?”
“哦?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學(xué)劍法了?”
“你剛才那一式‘夕陽重輝’乃是青山派的不秘之傳,歷代青山劍派唯有掌門方可掌握此絕技,你這不是偷學(xué)又是什么?”
臺下的同門議論紛紛,開始說什么原來是不秘之傳,怪不得能打敗梅花劍派內(nèi)門弟子。
可事實是,什么夕陽重輝,都純屬扯淡。青山劍法從沒有什么不秘之傳,那些非要搞“不秘之傳”的門派,早就絕跡歷史的長河了。
“哦?既然是不秘之傳,只有掌門知道,那陸長老又是怎么認出來的呢?”
“這……”陸福烏一時間啞口無言。
畢竟這夕陽重輝是他自己編的,他當(dāng)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我偶然間看到掌門使過?!?p> 想要圓謊,就得再編造新的謊言??芍e言說的多了,破綻自然更多。
“那這么說,陸長老身為執(zhí)法長老,竟然偷看掌門練習(xí)不秘之傳,想必這個性質(zhì)應(yīng)該比我更惡劣吧?知法犯法,那可是罪加一等!”
“你!大膽,你身為小小的外門弟子,竟敢質(zhì)問本執(zhí)法長老,誰給你的膽子!”
他急了。
“哦,那陸長老的意思是,只準(zhǔn)長老作奸犯科,不準(zhǔn)弟子偷開小灶?青山劍派的律法可沒有這一條啊,有的只是長老犯錯與弟子同罪~”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