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狼子野心
話說后金天命九年，后金大汗努爾哈赤遷都沈陽，并在沈陽新建皇宮。裕如在后金的地盤，已經(jīng)整整呆了三年，遷都之后，渡過蘇子和，裕如以科爾沁大格格的秘密身份，一直住在四貝勒皇太極的貝勒府里，后金建國以后，皇太后成為后金最有權(quán)勢的四大貝勒之一，并且親領(lǐng)正白鑲白兩旗，權(quán)勢如日中天，所以一天到晚前來貝勒府巴結(jié)的人絡(luò)繹不絕，送禮不斷。
“格格，你看，這是額駙李永芳向您獻(xiàn)上的東珠和貂皮，李大人最近很受大汗猜疑，知道格格是四貝勒身邊的紅人，所以想請托格格幫著說說好話?！睈瀽灢粯返脑Ｈ邕@日起床梳洗，突然發(fā)現(xiàn)圓桌上擱著些貂皮和光芒璀璨的夜明珠，不禁奇怪地盤問侍候在外面的梅丫頭道。梅丫頭不敢怠慢，趕緊一五一十地稟報道。
“李永芳？就是把撫順出賣給金兵的那個人？”裕如一想起李永芳這個名字，頓時觸動了她的厭惡感：“這人是個漢奸，深得努爾哈赤重用，怎么現(xiàn)在也有求人的一天？”
“不說，梅丫頭，你去回復(fù)，我是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在貝勒面前說三道四，你把禮物都退了！”裕如雙眉緊蹙道。
“可是格格，您不是想嫁給貝勒爺嗎？這是你在貝勒爺面前展示口才的好機(jī)會，若是為李大人關(guān)說的話，說不定整個貝勒府都會對您刮目相看！”梅丫頭眼睛一轉(zhuǎn)，竭力慫恿道。
“你個混丫頭，誰要嫁給貝勒爺？你別聽愛造謠，誹謗人的家伙在背地?fù)v鬼，其實我和貝勒爺可是清白的。”裕如微嗔道，紅撲撲的小臉囧囧的很滑稽。
“格格，我們在這里站住腳，總得有一個過程，我是為格格好，嫁給貝勒爺，下輩子就不煩了，格格是科爾沁的公主，偏偏又遇到那么惡毒的繼母，若是不早早嫁個靠得住的好夫君，回科爾沁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格格，貝勒爺身邊的侍衛(wèi)榮凱和葛榮都曾經(jīng)跟梅兒吹過，貝勒爺對格格的愛意超過了府里任何一位福晉，機(jī)不可失，格格可一定要把握時機(jī)呀！”梅丫頭忠心耿耿地勸說道。
“但是，梅兒，這里是京城，人多嘴雜，萬一我們幫李永芳說話，招來小人的誹謗，散布流言，那么該怎么辦？到時候那群家伙可是什么都敢說出來的。”裕如擔(dān)憂道。
“格格，這有什么怕的，以前在草原，一個人只有自強(qiáng)不息，銳意進(jìn)取，才能躲過災(zāi)難，榮華富貴，在大金國也是如此，不冒點險，怎么能苦盡甘來呢？”
裕如在小梅的勸說下，下定決心去跟皇太極說李永芳的事，沒想到這一次歪打正著，皇太極回府后第一個看了哲哲，便來到裕如的房間，裕如像說笑話一樣講了李永芳的遭遇。
“姑父，李永芳也算是大金的股肱之臣，可是現(xiàn)在老汗王不但不信任他，還將他革職查辦，天長日久，遼東的漢人聽說漢官遭到排斥，一定會感到不公，到時候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語便會流傳，對于大金的穩(wěn)定有害無益！”裕如組織了一下話語，委婉地勸皇太后道，沒想到話音剛落，皇太極便深情地舉起雙手，執(zhí)住裕如的柔荑欣喜道：“真是沒想到，我皇太極這么多年火里海里滾爬多少回，現(xiàn)在卻能碰到你這個一個小姑娘做知己！”
“姑父認(rèn)為裕如說的對嗎？”裕如的眸子閃耀著濕潤的淚花，默默注視著皇太極。
“當(dāng)然是，無論叫你裕如，還是海蘭珠，還是大格格，我都覺得，你才是我皇太極此生唯一的知己！”皇太極語出驚人道。
“這個，姑父”裕如的心撲騰一跳，面頰立刻紅潤起來。
“裕如，確實現(xiàn)在的大金國風(fēng)雨飄搖，父汗做了許多錯事，我八旗貴族，又忙著爭奪奴隸和土地，長此以往，我大金將會遭到百姓仇視，土崩瓦解！更要命的是，在這個滿漢隔閡日深的時候，父汗又排斥漢人，把漢人官員當(dāng)成奴隸一般使喚，早晚要失去人心。”皇太極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那姑父就更應(yīng)當(dāng)去改變這個狀況！”裕如堅定地目視著皇太極?！班?，自古以來，臣大業(yè)者，必然要保境安民，孟子有云，保民而王，只有我大金政局安定，民眾安居樂業(yè)，才可以日益壯大實力！裕如，你說的沒錯，必須自強(qiáng)不息，奮進(jìn)不已，才可以達(dá)到不敗之地！”皇太極神采奕奕地目視著裕如清澈的淚花。
這時，丫鬟小蘭剛剛端著奶茶進(jìn)來請安，皇太極已經(jīng)走了，裕如仔細(xì)想了想剛才皇太極說過的話，不禁深感佩服地自言自語道：”此人雖然是封建帝王，但是確實是當(dāng)世英雄，的確，自古以來成大事者，都是要看百姓臉色的?！?p> ”格格，你在說什么呀？“小蘭笑嘻嘻地進(jìn)來欠身，獻(xiàn)上奶茶，然后，沖著裕如嬌憨地笑道。
”喔，沒事，剛剛姑父給我上了一課，對了，小蘭，麻煩你替我上李永芳大人府邸走一程，將那些禮物都退了，雖然貝勒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他說話了，但是我也不需要這些東西?！霸Ｈ缧廊环愿赖?。
這日晚上，又出了件大事，努爾哈赤的大福晉阿巴亥見皇太極從裕如的屋子里出來，趕緊派人送了一份祭祀用的豬肉到皇太極的正白旗衙門，侍衛(wèi)葛榮覺得很為難，恰恰皇太極趕了來，詢問送肉的宮女道：”大福晉除了送我祭肉外，還送給哪位貝勒祭肉了？“
宮女如實回答道：”首先送了大貝勒！“皇太極微笑道：”這時辰都超過子時了，這時來送祭肉？大貝勒收沒收？“
小宮女趕緊回答：”大貝勒猶豫了一陣就收了?！啊编?，那本貝勒讓你帶個話，就說這祭肉應(yīng)該先送給大汗，本貝勒不敢僭越，就不收了。“皇太極鄭重地吩咐后，便揚長而去。
“貝勒爺，這是一個好機(jī)會，大福晉糊里糊涂要收買四大貝勒，正好犯了老汗王的忌諱，我們是不是借這個由頭，讓人把事情，鬧大？”跟隨在皇太極左右的葛榮眼睛一轉(zhuǎn)，上前獻(xiàn)策道。
“嗯，是需要一個人能把這事不經(jīng)意地告訴父汗，不過，這個傳遞消息的人，必須要讓父汗沒有半點懷疑?！被侍珮O計議道。
“裕如格格，也就是海蘭珠格格！“葛榮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向皇太極暗示道。
”嗯，這個毛丫頭，父汗一定不會對她有什么懷疑，不過，就此把她牽扯進(jìn)去？“皇太極的眼前浮現(xiàn)出裕如天真無邪的倩影，突然猶豫了一下。
”貝勒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放心吧，就算是借裕如的手放倒了大福晉，也沒有人由理由怨恨她的！“葛榮竭力勸道。
”好！就這么辦！“皇太極的眉宇間，漸漸浮起了一道殺氣。
這一日，在沈陽汗王宮，慶賀遷都的家宴如期開始，大貝勒代善和二貝勒阿敏都不顧出征在外，路程遙遠(yuǎn)，快速地趕回新都，準(zhǔn)時參加宴會，皇太極和葛榮都明白他們前來是在討父汗努爾哈赤的歡心，禁不住暗暗發(fā)笑。
”貝勒爺，成了，超過大半的貝勒大臣都在現(xiàn)場，若是這時候挖掘出大福晉送肉的丑事，必然十拿九穩(wěn)，可以擴(kuò)大影響！“葛榮目視著來來去去的侍女，沖著皇太后欣喜地笑道。
”好，晚上大宴的時候，你去通知海蘭珠格格和福晉一起參加，記住，故意讓人把大福晉送肉的事情反復(fù)講給海蘭珠格格聽，讓她情不自禁地記下這事，并對是誰送肉給咱們府上抱有疑問！“皇太極深思熟慮，一番，謹(jǐn)慎地交代葛榮道。
果然，晚上盛京汗王宮，如期舉行了喬遷大典，按照滿族的風(fēng)俗，擺上了煮肉、餑餑等傳統(tǒng)食品，以及各色菜式，裕如沒想到能夠被允許參加這么熱鬧的宴會，自然是興高采烈，她和哲哲都換了華麗鮮艷的旗裝，梳著兩把頭，頭上珠環(huán)翠繞，亭亭玉立地出現(xiàn)在汗王宮里。
努爾哈赤在汗王宮的宮殿散步，忽然迎面瞧見一個賢淑溫順的女孩兒盛裝在四福晉的身邊四處張望，不禁吃了一驚。
”皇太極，這是誰呀？怎么瞅著長得有些像畫上的人？”努爾哈赤回首瞧了瞧跟在身邊的皇太極，奇怪地問道。
“父汗，您忘了，她就是科爾沁的大格格，名叫海蘭珠，上這兒避難的?！被侍珮O趕緊打千回話道。
“喔？原來是這個丫頭，朕記得，她手上不是有那塊神器，上面刻著自強(qiáng)什么的，還送給了你，是嗎？”努爾哈赤這才回過神來，饒有興趣地詢問皇太極道。
“既然父汗欣賞這丫頭，那兒臣就讓她來給父汗請安。”皇太極躬身回答道。
“喔，算了，等開宴的時候，朕再開口把她叫過來，小丫頭嘛，別嚇著她?！迸瑺柟嗖挥傻棉垌毼⑿Φ?。
到了吉時，四大貝勒以及五大臣，和一些滿洲貴族的眷屬，都穿得漂漂亮亮的，梳著小兩把頭，依次上前給老汗王請安，努爾哈赤一眼便瞧見后排嬌羞的裕如，覺得這個丫頭的相貌，確實有些像那個已經(jīng)去世的葉赫部老女，以及皇太極的生母。
”阿敏，鎮(zhèn)江漢民造反，鎮(zhèn)壓得怎么樣，那些頑抗的刁民，有沒有誅殺殆盡？“努爾哈赤忽然把目光集中在二貝勒阿敏的身上，關(guān)切地問道。
阿敏為人魯莽，其父舒爾哈齊當(dāng)年就因為和兄長努爾哈赤嚴(yán)重對立而囚禁致死，所以他自己覺得深得伯父的信任不容易，講話總是小心翼翼，這一次也不例外，他耐住性子回答了努爾哈赤鎮(zhèn)江反民被全部處死的輝煌戰(zhàn)果，一面又繪聲繪色地表明，自己是專程趕回來，給父汗添吉祥的。
”喔，阿敏，賽影，扎起賽影（很好）“努爾哈赤覺得很滿意，為了表示贊賞，向著阿敏點了點頭。
”原本朕在占領(lǐng)遼東后，是決定恩養(yǎng)漢民，讓女真和漢人同食同住，共享富貴，可是沒想到，漢民之中，偏偏有奸邪之徒，肆意散布流言，說我大金要殺盡遼東，并在井中下毒！所有朕只有將這些反賊斬盡殺絕，方可使我大金長治久安。
“汗王，其實，事情跟謠傳的并不一樣，遼東漢民和我女真人同吃同住的命令下達(dá)之后，八旗對漢民的橫征暴斂，甚至大肆侮辱就一日比一日重，一些漢民是因為實在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請汗王三思，不要將，亂民斬盡殺絕！”這時，一直在猶豫的額駙李永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來拱手道。
“豈有此理！”努爾哈赤把眼睛一瞪，惡狠狠地將李永芳的異議給頂了回去，皇太極知道努爾哈赤是下了狠心，趕緊暗示李永芳坐下，李永芳也生怕得罪了努爾哈赤，把自己的前途完全丟掉，只好灰溜溜地坐了下去。
“諸位，說些好聽的，今日是良辰吉日，你們都講講，這祭祀神靈的菜肴，應(yīng)該都由誰來品嘗，才是最符合天神心意的？”努爾哈赤把話鋒一轉(zhuǎn)，談到祭祀的問題起來。
眾貝勒明白這是努爾哈赤在征詢誰可以繼位的意見，生怕觸了努爾哈赤的忌諱，都不敢說話，皇太極身邊的葛榮，忽然給裕如遞了一個奇怪的眼神，裕如一時興起，頓時想起了幾日前大福晉送祭肉給四貝勒府的事來，喃喃回答道：“大汗，裕如記得，幾天前，大福晉曾經(jīng)送祭肉給四貝勒的，不過四貝勒不敢要，聽說給了大貝勒，那當(dāng)然是大貝勒才配品嘗了?！?p> “喔？大福晉私自送祭肉給小貝勒？這個，朕怎么不知道？”努爾哈赤把臉一沉，怒氣沖沖地目視著驚慌失措的大福晉阿巴亥。
“汗王，這個丫頭糊里糊涂的，事情都過去超過三天了，誰也記不清楚，說不定是記錯了呢?！卑秃N燦地笑道。
“代善，你究竟收沒收那塊祭肉？”努爾哈赤陰沉著臉，瞪著眼睛打量著嚇得魂不守舍的代善。
“父汗息怒，兒臣確實受了！”代善膽子小，趕緊上前跪下，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混賬東西！朕還沒死呢！”努爾哈赤頓時勃然大怒，氣沖沖地離開了龍椅。
“姑父，老汗王這是怎么了？”裕如瞪著奇怪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皇太極。
皇太極陰狠地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水龍殿，氣急敗壞的努爾哈赤一個讓人躺在御榻上，不聲不響，早已慌作一團(tuán)的大福晉阿巴亥趕緊上前請罪道：”大汗，臣妾是擔(dān)心我們的兒子多爾袞、阿濟(jì)格、多鐸，希望大貝勒能夠好好對待咱們的孩子，才出此下策?！?p> ”蠢貨！朕還沒斷氣呢！外面早就傳說，你和大貝勒暗中勾結(jié)，話說的極其難聽，沒想到，你還往槍上撞？你讓朕日后如何扶多爾袞繼位？“努爾哈赤氣得面色鐵青，大聲呵斥道。
四貝勒府，梅丫頭給茫然若失的裕如披上了紫色披風(fēng)，裕如只感覺心里惶惶的，不知道做錯什么事，這時，正好碰見皇太極不聲不響地騎著馬過來。
”姑父，這么晚，還出去嗎？“裕如萌萌地望著皇太極?！睘榱藦?qiáng)身健體，一個人要成功，只有自強(qiáng)不息，裕如，你明白嗎？“皇太極帶著遺憾的目光，凝視著裕如。
此時，外面的氣溫很低，裕如和梅蘭竹三個丫頭靠近了貝勒府的大門，卻突然被一匹馬死死地攔住，馬上坐著一個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半大孩子，怒氣沖沖地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