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力這東西很變態(tài),如果用一條曲線來形容就是從有記憶開始就一路向下,絕對不存在橫盤或掉頭向上的可能。
張揚知道要在這個時代成為一個讀書人,手要能寫,口要能說,特別是思想體系要過關(guān),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會說。
三個月轉(zhuǎn)瞬即逝,夏天的到來也沒有毫無征兆,自然而然覺得熱了就開始減少衣服,經(jīng)過三個月,張揚有了兩個朋友,一個叫大頭,就因為頭大,父親是東城有名的木材商人,另一個就是鄰桌小黑,盡管不想這么叫,但大頭把這個外號叫響以后也只能跟著叫了。
張揚的外號是木頭,他干什么都比別人慢半拍,或者說顯得跟不上孩子的思維,他表現(xiàn)的很努力,但是總是被大頭說‘你能不能快點’。
預科班的結(jié)業(yè)率有7成,結(jié)業(yè)考試也相對簡單,先出個命題小作文,然后是先生們一對一考核,也有平時不認真,或者是腦子太笨的,他們只能繼續(xù)讀預科班,畢竟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通過預科考試的人,代表著你真正成為一名縣學的學子了,張揚的兩個兄弟也順利過關(guān),大頭帶著兩個兄弟去家里大吃了一頓,張揚還不得不賠上一份禮物。
預科結(jié)束有三天的休假,名義上是休假,其實是讓學生回去湊錢交學費,讀書是個燒錢的事,預科三個月基本上是高祖皇帝為了普及教育免費送的。
成為學子就是需要花大價錢的,按學年收費,一個學年包括住宿整整20兩,是五畝上等水田的價格,一般家庭還真承擔不起。
讀了三個月書,對于王朝的情況張揚也有了大概的了解,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遠比他想的要難的多。
從丁字班讀到甲子班一共四年,只有甲字班的學員才有資格參與縣學的考試,通過縣學的考試才可以獲得縣學的薦書參與神京每年的秋闈,秋闈每年都可以考,不限制人數(shù),由國子監(jiān)統(tǒng)一安排,大部分通過縣學考試的人不會立刻去國子監(jiān)考試,而是進入書院學習,畢竟考前輔導還是有必要的。
國子監(jiān)考試,每年固定通過的人數(shù)是200人,按照往年慣例考試的人數(shù)都超過萬人,通過才可以進入國子監(jiān)學習。
當年夏掌柜兒子獲取一個國子監(jiān)生員席位的時候,那種興奮是可以理解的,張揚不知道這個王朝到底有多少人口,據(jù)說在籍人數(shù)超過五千萬。
天下名義上共分為十六個州,其中只有王朝駐軍的的州有六個包括神京、幽、豫、晉、兗、涼。
山東的齊、徐兩個州,由山東李、黃、趙、孫等世家控制。
江東的蘇州、揚州由東南的孟、林、方等世家控制。
江南的荊州、潯州、交州由陳、王、羅等世家控制。
西南由益、寧州由張、賀等世家控制。
西北河湟由劉家一家控制。
國子監(jiān)讀完三年后,讀完之后一般有兩條出路。
第一、有王朝吏部統(tǒng)一安排從基層的吏員做起,運氣不好就一輩子當像張揚二姨夫一樣的書案,書案的工作就是整理一個縣的公文,等于縣官的秘書長。
第二、參與吏部的選官考試,所謂選官考試,有點像張揚印象中的科舉,凡是完成國子監(jiān)學業(yè)的,都可以考,一般由皇帝指定的重臣親自主持。
官選能上榜,那么恭喜你,將正式成為王朝的官員,由朝廷派官,每年官選人數(shù)為五十人。
當然還有另外一條出路,就是考取翰林院,翰林院沒三年考一次,只要縣試通過的人都可以考,翰林院招收人數(shù)更低。
讀書很貴,一般通過讀書成為王朝統(tǒng)治者是寒門,天下有六十七個世家,他們擁有土地和軍隊遠遠超過王朝的統(tǒng)治者天子,秦王盡管擁有王朝的兵權(quán),卻不敢輕易造反做皇帝,這個王朝構(gòu)成的復雜性注定了不是哪一家想反就能反的。
張揚拿著學子腰牌回到了家中,七爺?shù)膶O女春花正好打柴回來,見到張揚,低著頭直接進去了,當初在七爺吃苦,現(xiàn)在到了張揚家一樣吃苦,這或許就是命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母親開口道:“要不就動用那筆銀子吧,反正這也是你爹給我們的?!?。
“嗯”,張揚應了聲,張揚的生活技能很匱乏,更為匱乏的是安全感,認識的有錢人只有夏掌柜,王掌柜算不算有錢人呢?或許算,或許也不算。
張揚心里也苦,或許安心當一個賬房也不錯,但是他從來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盡管自己多數(shù)時間很平凡。
張揚晚上躺在床上輾轉(zhuǎn)發(fā)側(cè),母親聽到兒子房間床板咿咿呀呀的聲音也只能嘆氣,她似乎辦法更少,還不如自己的兒子。
第二天一大早,張揚就出現(xiàn)在夏掌柜的賬房中,盡管是兼職,該干的活可一點都不少,張揚想著能賺一點是一點吧,將夏掌柜的賬目梳理完成,然后又核對了一遍,就去見夏掌柜,通過下人的通報后,見到了夏掌柜。
夏掌柜接過賬本,一頁一頁的翻動著,感覺張揚的字有那么一點點長進,讀書還是有用的,至少能練字。
合上賬本,將賬房叫過來,將賬本交給下人,讓張揚坐下喝茶,客氣的聊了幾句。
準備送客錢讓下人取來一吊錢,交給了張揚,就端起端茶送客,他現(xiàn)在生意越來越大,中原、山東、江東、江南、甚至遠在西南都開始有了他的生意,在他看來如果張揚不讀書,或許是一個不錯的家丁。
張揚出門就直接去了王記糧油店,糧油店的生意就簡單的多,不到一個時辰就合算完成,然后與熊賬房對完賬,和王掌柜閑聊了會,就帶著二斤米面告辭了。
路過熟悉的路口,熟悉的三人組,這丐幫人員那是相當穩(wěn)定啊,依舊丟下兩文錢,揮了揮手就離開了,老乞丐弄了弄臟亂不堪的胡子,張了張嘴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最后又搖了搖頭。
烏篷船的九爺,早早的把魚準備好,張揚將銅錢奉上,將魚收走,回家的路上碰到了舅舅家的大表哥,火急火燎的往家跑,自從舅母過世,這兄弟幾個是更野了,大表哥最近和九里鋪的人打的火熱,攔寡婦路,耍錢、欺負四鄰比他老子當年還混蛋,感覺出事只是遲早的事情。
回到家將東西放下,春花過來將東西收好,張揚將口袋里剩下銅錢直接給她,母親抬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什么,繼續(xù)干自己手里的針線活,春花將錢收了起來,就去廚房做飯去了。
張揚拿起二姨夫給的書繼續(xù)看著,手也沒閑著,一邊看書,一邊用水在桌上寫著,這已經(jīng)成為他記憶的習慣,放慢看書節(jié)奏能記憶的更快一些。
第二天張揚就去學校把學費交了,領了代表丁字班的青衫,在書店租了丁班需要用到的書籍,縣學除了預科班發(fā)書,其他都是不發(fā)書的,會讓學生自己買或者抄書,而張揚只能選擇抄書,一本書可不便宜,哪怕是八折的舊書也不低于1兩銀子一本。
租書就便宜多了,每天才一文錢,對于縣學學生老板是不擔心書被偷的,畢竟學生一旦做出任何違紀的事情,可是要被直接開除的,被縣學開除就等于與讀書一途絕緣了。
丁字班一學年的書,只有一本,叫百家匯編,由高祖把自己看的上的先賢語錄整理匯編而成,全書有上百篇,超過百位名人名言,十起家學說,一般人學一年也未必能學的明白,所以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