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土豆？陛下豈不聞子不語怪力亂神呼？
第二日辰時，咸陽宮麒麟殿上。
嬴政一身玄色袞龍袍，端坐在麒麟殿的九階龍臺之上。
其下，數(shù)十位大臣跪坐于大殿兩側(cè)。
而這些大臣最前方的無疑就是左右丞相李斯與馮去疾了。
只是名義上秦朝尊右，作為右相的馮去疾地位要在李斯之上。
但是馮去疾曾上言分封，所以為皇帝不喜，
加上秦朝重法度，更是與馮去疾政念不同，
因此，馮去疾雖有丞相之名，但是很多權(quán)利卻在李斯身上。
此刻一個個大臣悄悄打量著嬴政，均是心中暗自驚奇。
皇帝陛下久病成疾，一直都是大秦的忌諱，
但是這兩日早朝以來，皇帝陛下的臉色越發(fā)紅潤，
這可不是往日里磕了藥的病態(tài)紅。
而是確確實實的健康紅潤。
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位皇帝陛下身體的變化了。
同時往日里時常伴隨皇帝左右的中車府令趙高，也是不見了身影，
更是讓這些大臣們心里暗暗揣摩起來。
若是別人或許他們還不會多想，但是深受皇帝信任的趙高突然消失，卻讓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要知道趙高犯得事兒可不是一次兩次了，甚至郎中令蒙毅曾經(jīng)都想要殺他，
但是皇帝卻多次念著舊日里的情分，將之保了下來不說，還一路高升，官至僅次于九卿的中車府令之位。
再加上皇帝身體氣色變化，這些人不約而同都把原因想到了趙高身上。
“稟告陛下，中車府令趙高昨日突然留下了隨身官印，官服，消失不見，臣不敢獨斷，請陛下做主！”
九卿之一的太樸，起身將幾枚印信官服一起雙手乘上。
趙高是太樸手下的幾個車府令之一，但是不同于其他車府令，趙高是中車府令，可以隨時出入宮中。
趙高留下官印官服不見了，這個太樸自然要站出來。
太樸話落，大殿內(nèi)一片靜寂，誰都知道趙高的消失，肯定和皇帝有關(guān)。
這件事誰碰誰倒霉，自然沒人敢開口。
“朕知道了，下去吧！”
嬴政淡淡點了點頭，卻也沒有說如何處置。
“喏！”
太樸訕訕的抬起頭，看了一眼嬴政，立即又捧著印信退了回去。
說實在的，本來他也不想碰這個雷，但是趙高就是他手下之一，手下馬仔不見了，萬一皇帝主動問到他了更麻煩。
“趙高之事，暫且停議，今日朕倒是有些東西想與諸位分享！”
“其中更有幾件東西事關(guān)大秦未來國運之物，望諸位能與朕共同見證一二……”
“………”
嬴政眸子低垂，冠冕之下，眾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卻被一句事關(guān)國運嚇了一跳。
事關(guān)國運之事，自大秦一統(tǒng)之后，屈指可數(shù)，但是每一件都無疑是開天辟地的大事。
廢分封，立郡縣，車同軌，書同文，
無論哪一件可都是奠定在無數(shù)人的鮮血之上的。
一群人原本還有些散漫的情緒立即隱藏起來，正襟危坐，
一個個目光看看嬴政。又看向眾人之前的李斯以及九卿之一的蒙毅。
這兩人均是皇帝陛下身前的紅人，若說消息靈通，絕對是無人能及的。
然而無論是李斯，還是蒙毅均是穩(wěn)坐不動。
后者更是拿出了一支鋼筆，埋頭在一卷竹筒上寫個不停。
李斯看蒙毅已經(jīng)寫了好久了，但是偏偏卻沒用到墨水。
搞得李斯一臉好奇，時不時看一眼，卻偏偏不得其解。
鋼筆是他沒見過的，但是看蒙毅那寶貝勁兒他就好奇不已。
“這難道是公子那里得來的？”
李斯心中想著。
就見嬴政突然道：
“蒙毅，便由汝來告訴一下諸位吧！”
“喏！”
正在寫著東西的蒙毅，聞言將鋼筆收進懷里，然起身行了一禮。
這才看向其他人，將竹筒攤開，淡淡道：
“始皇二十八年，皇帝陛下游于咸陽郊外，得一神物，曰土豆！”
“土豆？”
蒙毅話落，一群大臣面面相覷，均是一臉疑惑。
更是有人直接站了起來，看向嬴政行了一禮，對蒙毅問道：
“敢問中郎令，這土豆為何物？可是陛下口中這事關(guān)國運之物？”
這人乃是治粟內(nèi)史騰，九卿之一，
負責(zé)掌管大秦財政經(jīng)濟收支，如租稅、錢谷及鹽鐵等各項收入和國費的各項支出，
簡稱大秦錢袋子，糧倉管理員，后勤大隊長，一句位高權(quán)重都是沒法形容的。
無論是大秦哪個部門，離了他這個治粟內(nèi)史可以說都是沒法活的。
工資需要人家開，各項報銷也得人家同意，就連打仗的后勤也是人家提供。
可以說是大秦十足的肥差了。
看到是內(nèi)史騰，嬴政眼睛微微睜開，嘴角上揚：
“內(nèi)史騰，汝掌管大秦賦稅，應(yīng)當(dāng)對農(nóng)事知之甚多，朕有一事問你，你且說說大秦一畝之地，一年可產(chǎn)多少糧食？”
聽到嬴政的話，內(nèi)史騰臉色一震，這可是他的專業(yè)知識。
一提到這個他頓時來了勁兒。
沒辦法大秦窮，他這個治粟內(nèi)史看著風(fēng)光，但是實際上比誰心里都苦。
糧倉空的差點能跑老鼠，錢袋子更是就沒把錢捂熱乎過。
所以自然的就更加關(guān)注這些事關(guān)賦稅收入的事兒了。
“稟告陛下，今年大秦四海升平，難得豐收，畝產(chǎn)最高者大約三石有余，其他良田也是大多不低于兩石，”
“大秦賦稅雖有減賦，但總額也有明顯提升，相信不用幾年，大秦財務(wù)便再無緊迫之感?！?p> 他說到這兒，微微抬起下巴，掃了一眼大殿內(nèi)其他人。
意思很明顯：
諸位看見沒，大秦豐收了，老子這錢袋子馬上又有錢了，
羨慕不？
嫉妒不？
哈哈………
然而不等他高興多久，嬴政微微沉思，點了點頭道：
“如此說來，大秦畝產(chǎn)最高者，不過三四百斤有余?！?p> “不過？”
剛剛還有些得意的內(nèi)史騰，臉色一僵，感覺皇帝陛下好像用詞有些問題。
這三四百斤難道不應(yīng)該是竟然嗎？
為什么是不過？
“咳咳……”
看著神情僵硬的內(nèi)史騰，嬴政咳嗽了一聲，聲音一頓問道：
“內(nèi)史騰，汝……可聽說過畝產(chǎn)一萬三千五百四十斤有余的糧食？”
內(nèi)史騰還在疑惑皇帝的用詞，聽到這話，立即一臉不屑道：
“稟告陛下，臣聞所未聞，臣任治粟內(nèi)史以來，大秦畝產(chǎn)最高者也不過四石不到，已是有史以來最高之產(chǎn)?！?p> “至于這……一萬三千五百四十斤有余……”
內(nèi)史騰臉上不屑更甚，然后道：
“陛下豈不聞：子不語怪力亂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