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魏無涯身死的瞬間,真正的烏有公,站在了李白的面前。
在那一瞬間,李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本應(yīng)該躺在病床上的才對,本應(yīng)該在烏有公的殘害之下奄奄一息……
可在他親眼目睹的這一瞬間,從心中油然升起的,乃是令他為之暴怒的恍悟。
或許,正該如此才對。
因為除了這樣的結(jié)果之外,再無法解釋,為何獨有他一人能夠在鹿角的刺殺之下幸存,不是因為他失去了威脅,也不是因為他地位尊崇,更不是因為李白的保護讓那個刺客無法得逞!
唯一的答案就只有一個。
一切,都是他自導自演。
只為了讓自己從波瀾之中摘出,為了讓自己洗清嫌疑……
誰會認為令整個長安籠罩在恐懼陰影中的烏有公,是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頭子呢?
誰又會覺得,一幫無家可歸的遺民中,竟然藏有足以動搖整個長安,在暗中主宰一切的力量?!
“原來如此……”
李白輕聲呢喃,卻忍不住笑出聲。
嘲弄自己。
“盧公?”
自從那老人站出來的瞬間,荀青的臉色就已經(jīng)再無血色,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為什么啊,盧公,難道是他們脅……”
“不,我是自愿的?!?p> 盧道玄平靜的搖頭:“從十幾年前開始,我就是烏有公了,荀青,一直到現(xiàn)在。或許你會覺得我有什么難言之隱,然而并沒有。
不必為我尋找借口,所有的罪孽,所有的血,都是我一手而為?!?p> “可是為什么?。 ?p> 荀青勃然大怒,甚至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沖上去,扯住了老人的衣領(lǐng),憤怒質(zhì)問:“是錢嗎?錢不夠用嗎?權(quán)力?權(quán)力就那么吸引人嗎?還是說你就非要如此不可!我、我……我一直那么敬仰你的啊盧公?!?p> 他已經(jīng)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為什么啊,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因為我想啊?!?p> 盧道玄抬起手,平靜的,冷漠的,一根一根掰開了荀青的手指,踏前一步:“因為我不得不這么做。
像你這樣的小鬼,怎么會知道生存的艱難呢,荀青。還是說,這些日子以來你上竄下跳弄出了一點成績,就讓你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簡單?”
當他說話的時候,眼眸平靜又肅冷,毫無波動。
聲音低沉,帶著金屬的聲音。
再不掩飾骨子里的戾氣與兇惡。
或許,這便是他真正的模樣,名滿長安的大機關(guān)師盧道玄的真面目……統(tǒng)治黑暗的無冕之王·烏有公!
“你知道想要讓更多的人活的好一點,有多么艱難么,荀青?”
他冷淡的發(fā)問:“在大崩落之后,在所有人無家可歸之后,想要幫助他們,想要接濟他們,讓大家能夠活下去,至少有一粥一飯,有一塊立足之地,一卷席子的地方睡覺,有多難么?
還是說,你覺得這么多年來,我接濟了這么多人,光是用機關(guān)師的那點微薄薪酬,便已經(jīng)足夠了?”
“我……我……”
荀青呆滯著,難以發(fā)出聲音。
“看啊,荀青,這個世界上總會發(fā)生一些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p> 烏有公憐憫的回頭:“我本來想讓你離開的,我為你找好了工作,一份保證你未來無憂的前程,可你為什么要回來呢,荀青?”
倘若你留在藩鎮(zhèn),去勤勤懇懇的工作,忍受風霜的磨礪,踏實生活,精進技術(shù),以此為踏腳石的話,便能夠開啟自己全新的人生。
將過去的一切都當做美好的回憶,裝進心里,勇往直前。
我們也不必以如此的面目相見。
倘若你不會來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我只是想要幫到你而已?。 ?p> 荀青嘶啞的咆哮,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總有一天可以幫助大家活的更好,我也想要像你一樣啊!”
成為像盧公一樣的機關(guān)師。
像盧公一樣,無所畏懼,不會被擊倒。
像盧公一樣,保護大家。
當老師逝去之后,他便追逐著那個消瘦的背影,在理論和計算之中苦熬,日復一日,只為了能夠更加靠近一些。
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像他一樣。
可如今,當他驀然回首時,卻才發(fā)現(xiàn):這一條崇敬的道路,究竟是通往什么樣的地獄!
“為什么要這么做?。 ?p> 他呆滯的問,“你明明可以成為坊主的啊,我們所有人都會支持你,我們……”
“所以說,做幼稚夢的小孩子最討厭。”
盧道玄冷漠的瞥著他:“事到如今,還對長安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以為成為坊主,一切就能理所當然的變好。
為何要沉浸在美夢里呢,荀青,別人賜予你的東西,隨時可以收回去!
倘若不講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所謂的幸福是多么脆弱的東西。
就好像……”
他停頓了一下,冷峻的面目中浮現(xiàn)猙獰:“就好像,安樂坊那樣!”
荀青呆滯。
“這么多年了,荀青,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大崩落真的是偶然的么?”盧道玄疑惑問道:“還是說,你以為長安之中會存在偶然?”
荀青囁嚅著,“難道不是因為機關(guān)老……老化……”
“你都已經(jīng)是機關(guān)師了,難道不會自己去算么?難道就非要別人把什么事情都告訴你?”盧道玄冷漠的打斷了他的話:“算了,對你這樣的廢物抱有期待,是我的問題?!?p> 他再不掩飾自己對荀青的失望。
并不是因為荀青無法得出結(jié)論。
以荀青的資質(zhì)和才能而言,哪怕是計算整個坊市每一個部分的運行、消耗乃至精準到每個月每一天每時每刻的狀況,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真正失望的地方在于,而是荀青到現(xiàn)在都不敢回頭。
不敢面對過去的陰霾,甚至不敢去回憶。
將一切都拋在腦后,當做沒有發(fā)生過,不敢去直視曾經(jīng)的苦痛和過去。
只是,一味的逃避……
“沒關(guān)系,我來告訴你——安樂坊的運行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問題,哪怕是老師完全放手不管,它的剩余壽命也還有二百九十四年。本足夠七代人安居樂業(yè),充實的度過自己的一生,無憾而死……”
盧道玄說:“本來應(yīng)該是這樣的,荀青,本來,所有人都可以有幸福的人生,包括你?!?p> 而荀青,幾乎窒息。
父親,母親,還有妹妹,一家人幸??鞓返纳钤谝黄稹?p> 那樣的場景,自從五歲之后,就一次都沒有敢想過。只是偶爾回憶起他們的笑容,內(nèi)心之中,就會刺痛的難以呼吸。
“夠了,不要再說了……”他艱難的搖頭。
“為什么不問問自己呢?”
盧道玄冷淡的發(fā)問:“為什么不告訴自己答案?荀青,為什么安樂坊會迎來大崩落那樣的結(jié)局,為什么你我會如今站在這里。
總有答案,你無法逃避?!?p> “夠了!”荀青吶喊。
“不,還差得遠。”
盧道玄咆哮:“為什么,大崩落會忽然發(fā)生?為什么安樂坊的傳動層會在一夜之間徹底損壞?!
荀青,為什么你會遭遇這一切!這不是天災(zāi),而是純粹的人禍!因為有人用這一座城市,將我們的一切都奪走了?。?!
是因為李氏和楊氏的機關(guān)師為了皇權(quán)而進行的戰(zhàn)爭,僅僅是為了將楊氏趕盡殺絕,他們就將整個安樂坊的地下傳動層當做了戰(zhàn)場!
——這才是,被掩埋了數(shù)十年的真相!”
“那些貴族機關(guān)師們在傳動層里大打出手,絲毫沒有在乎過任何后果,僅僅是因為有一個楊氏的機關(guān)師,從地下跑進了安樂坊而已……
然后呢?他們打完之后,拍拍屁股,走了,過了四個時辰,才通過虞衡司發(fā)來通知,讓我們撤離……撤離?撤到哪里去?
我們無路可撤,只能在原地等死而已!
就是那群人,將我們所有的一切奪走,害死了你的父親和母親!是他們,殺死了我的老師,也殺死了我,才造就了今日的烏有公!”
他傲慢的抬眸,質(zhì)問:“然后,你竟然要向那些家伙搖尾乞憐么?!”
“可是……可是……”
荀青的臉色慘白,囁嚅著:“可是,現(xiàn)在是武氏當朝了啊,李氏的機關(guān)師,早已經(jīng)遭到了清算。”
“所以呢?”
盧道玄冷聲說:“所以會有任何區(qū)別么?所以,我們失去的一切能夠回來么?
荀青,倘若不真正的掌控這一座城市,倘若不能成為長安真正的主宰者的話,我們的一切,都不過是那些貴族機關(guān)師的玩物而已!”
他踏前一步,俯瞰著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按著他的肩膀:“到我這邊來,荀青,我已經(jīng)找到了方法。
真正主宰長安,掌控所有坊市運轉(zhuǎn)的方法,很快,長安的傳動層都將迎來新的秩序,我們將掌握一切的運轉(zhuǎn)。
我的生命已經(jīng)并不長久了,可是你還有未來?!?p> 他鄭重的許諾:“你將繼承我所有的一切!”
荀青陷入呆滯。
“你們,你們要對傳動層動手?”
他顫聲問:“萬一失敗了呢?萬一失敗怎么辦?
一旦長安的傳動層失控,大崩落的慘狀就會重演啊,甚至比曾經(jīng)更慘烈?guī)装俦叮R公,到時候……”
“到時候他們也將體會到我們所忍受的痛苦!”
盧道玄打斷了他的話,嘶啞的告訴他:“他們只不過會活在和我們一樣的世界里,不過如此而已!”
就像是惡鬼一樣,那一雙遍布血絲的眼瞳如此冷酷。
如同映照著地獄一樣。
失去一切的絕望,顛沛流離的迷茫,掙扎求生的悲涼……這個世界所給予他的一切,都已經(jīng)在惡與血中結(jié)出了果實。
李白已經(jīng)不忍心再看。
當?shù)胰式芨嬖V自己,在被捕的瞬間,所有青衫會的高層集體自殺的時候,他只覺得難以相信。
無法理解,烏有公究竟有什么樣的魔力讓人為之效死。
可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讓他們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不是財富和權(quán)力,更不是恐懼和威脅,而是……仇恨!
失去一切之后的仇恨!
這個世界上,除了愛和恨之外,還能有什么東西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呢?
可偏偏愛卻如此稀薄。
唯有恨,卻從無吝嗇,延綿不絕。
最終,締造這一切……
“收手吧,盧公,我求你。”
荀青哽咽著哀求,狼狽叩首:“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可以成為坊主,讓大家安居樂業(yè)。烏有公的身份將會是永遠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李白……李白也不會說出去的,對吧?”
他慌亂的回頭,向著身后看來。
眼神充滿期冀。
無聲哀求。
沉默里,李白垂下眼眸,無法面對他的表情。
“不可能的,荀青?!?p> 李白輕聲呢喃,搖頭:“道玄……不,烏有公他,是絕不會收手的?!?p> 太多的仇恨了。
太多的痛苦。
不論你如何哀求,他也絕對不會停下。
所以,不要再流淚了,荀青,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他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只是將你當做工具!
利用李白和荀青,去鏟除沒有價值的季獻,有利用自己的遇刺,將他們拖入泥潭里,當做棋子,毫不顧惜的犧牲和利用。
他早已經(jīng)不是荀青所信賴和敬仰的老人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是過……
“你應(yīng)該仔細考慮一下,李白。”
盧道玄看向了那個一直沉默著的年輕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具備才華的人,你應(yīng)該能夠理解我才對。
一個混亂的,被貴族機關(guān)師掌控和壟斷的世界,還有一個自由的,萬物有序運轉(zhuǎn)的長安。你要作出選擇。
長安,應(yīng)該是所有人的長安!”
他伸手,誠摯的邀請:“你應(yīng)該是站在我這一邊的人?!?p> 李白沒有回答。
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那個傲慢又冷酷的老人,就好像,看到在他身后看到了那個屬于烏有公的龐大陰影。宛如蜘蛛一樣,張開八足,冷酷的編制著屬于自己的絲線,布下一層層的羅網(wǎng)。
最后,覆蓋一切,令所有的東西都順隨著他的心意而運轉(zhuǎn)。
那些所謂的和諧有序,不過是都是被蛛絲所拉扯的玩具而已!
“對不起,我對去當別人的傀儡沒有興趣。”
李白閉上眼睛,斬去了最后的猶豫和憐憫。
就像是曾經(jīng)他對鹿角所說的那樣:
“——烏有公,你已經(jīng)是我的敵人了!”
荀青沉默著,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最后,站在了李白的身旁。
再沒有說話。
這就是他們的選擇。
“真是,冥頑不靈?!?p> 盧道玄失望的嘆息:“你們自以為在主持正義,想要戰(zhàn)勝惡人,可是你們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所扮演的是什么角色?!?p> 他說,“正義是我們才對!”
那一瞬間,李白拔劍。
涌動的青色劍氣撕裂了這寂靜的空氣,將充斥在黑暗里的陰謀和怨恨斬碎,向著盧道玄,刺出!
崩!
斜刺里,一柄長劍伸出,阻攔。
“哎呀,好險好險。”
姬仙客一臉后怕的感慨:“只是出去了一小會兒,老板就被人拔劍指著脖子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大家的神情都這么可怕。”
他回頭,看向盧道玄:“你不是說會跟他們好好談?wù)劦拿矗俊?p> “該說的,都說完了。”
盧道玄漠然的收回視線,說:“殺了他們。”
“真麻煩啊,剛剛從地下跑回來,就要來跟這種強敵對決,我難道就沒有休息時間嗎。”
姬仙客無奈的抱怨,看向眼前的少年:“要不你還是投降吧,李白小哥,老板他人還是挺好說話的,我?guī)湍闱笄樵趺礃???p> “怎么,不喝酒了?”
李白嗤笑,劍刃前壓:“真沒想到,堂堂長安第一劍客,竟然是烏有公的走狗?!?p> “沒辦法,人活在世上,總會或多或少欠一點人情?!奔煽洼p嘆:“只不過,我欠的有點多……”
凄嘯迸發(fā)。
只是瞬間,姬仙客將李白的防御擊潰,突進,已經(jīng)近在咫尺。就在狹窄的一步之間,兩人針鋒相對,幾乎看不見劍刃的模樣,只有空氣中不斷迸發(fā)的高亢鳴叫,還有重重疊疊的虛影,乃至延綿到一處幾乎難以分辨的鋼鐵碰撞聲。
忽然間,姬仙客一笑,后退了一步。
劍鋒調(diào)轉(zhuǎn),指向了荀青的方向。
李白驟然色變,擋住這必殺的一劍,扯住荀青的領(lǐng)子,轉(zhuǎn)身就走。
荀青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踉踉蹌蹌,只是,在被扯出大廳時,依舊回頭,看著盧道玄的方向。
想要聽他再說點什么。
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話。
只是冷漠。
“到這里為止吧,李白小哥?!?p> 姬仙客后發(fā)先至,踩著翹起的屋檐,向下俯瞰,“丟掉累贅的話,說不定還能逃走呢?!?p> “就憑你?”
李白搖頭:“還不配?!?p> “哦吼?真是讓人興奮,這就是謫仙的風骨嗎?”
姬仙客咧嘴,往日總是蕩漾著醉意的眼瞳中浮現(xiàn)猙獰:“那就請你多多指點吧!”
瞬息間,利刃從天而降。
李白暴退,卻并沒有還擊,而是扯起了荀青的領(lǐng)子,驟然怒吼。荀青的身體被李白拖曳著,竟然飛空而起,劃過一道弧形之后,脫手而出。
拋向了大門。
荀青狼狽的落地,抬頭,想要呼喊李白,可是卻看到李白回頭,朝著他吶喊:“走?。 ?p> 他愣了一下,只感覺眼前一熱,想要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里。
倘若不是他,李白大可來去自如。
從來拖后腿的都只是自己……
在覺悟了這一現(xiàn)實之后,他再沒有說話,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淚痕,轉(zhuǎn)身向外狂奔。必須離開這里,讓李白再無后顧之憂。
然后去找大理寺,找狄仁杰……
然后……然后……
他握緊拳頭。
然后,將盧公,繩之以法!
他快步?jīng)_向了大門,撲向那一片漆黑的夜色??珊诎道铮瑓s驟然有低沉的悶響迸發(fā),狂風撲面而來。
一柄似曾相識的沉重大劍劈斬在他的腳下的大地。
最接近時,距離他的面孔,只差一分。
黑暗中,那個把守在大門前面的門衛(wèi),依舊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黝黑的皮膚,滿頭編制成絡(luò)的奇異怪發(fā)。
還有那一張木訥又遲鈍的面孔。
——昆侖磨勒!
“對不起?!?p> 磨勒垂下眼眸,“這都是烏有公的命令?!?p> “……連你也是烏有公的走狗么!”
荀青瞪大眼睛,悲憤質(zhì)問:“程咬金他知道么?他那么信任你!”
“程老爺對我很好,收留我這個不知根底的昆侖人,沒有把我當做打手,還給了我苗圃,讓我能夠繼續(xù)種花,是我對不起他……”
昆侖磨勒扶著沉重的劍刃,低聲說:“我原本,是有一家花店的,就在安樂坊……那時候,一切都不像是現(xiàn)在這樣?!?p> 他想了一下,輕聲說:“可后來,我什么都沒有了?!?p> 荀青沉默。
“我被人當成了奴隸,賣來賣去,是烏有公救了我。我沒什么能回報他的東西,只有這一把劍?!?p> 昆侖磨勒說,“對不起?!?p> 沉默的劍士再度舉起重劍,對準了自己的敵人。
哪怕自己的敵人手無寸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