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包庇
次日，天色將亮未亮，滿朝文武皆已進宮，站在章臺宮外，等待早朝。
范睢也來了，然而，曾幾何時，早朝之前，全部圍攏在他身邊的群臣們，此刻卻仿佛他身上有瘟疫一般，恨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那些抓住機會就把他往死里整的宗室、外戚、還有一些軍中將領(lǐng)也就算了，就連曾經(jīng)依靠他的那些官員，此刻也和他劃清界限，冷眼旁觀，仿佛不認識他這個人一樣。
“哼，他還有臉面上朝，我要是他，早就自殺謝罪了，哪有臉面出來拋頭露面？”
“誰說不是呢，不過小人就是小人，哪懂何為君子乎？”
“沒錯，識人不查，禍國殃民，還有臉面活下來，也就這般偷竊之輩能做得出來！”
四面八方，一道道不屑的冷笑聲不斷傳來。
那些文武百官，三三兩兩，目光時不時朝著范睢這邊看來，說出來的話，可謂刺耳至極。
如今，在這些人看來，范睢倒下已是板上釘釘之事，所以說話時，一點也不刻意壓制聲音，導(dǎo)致他們的話，皆仿佛雜音一般，全部落入范睢耳中。
范睢表面上依舊昂首挺胸，仿佛什么都聽不見，然而暗地里，牙齒幾乎咬碎，一張臉已經(jīng)黑如鍋底。
一句剽竊之輩，讓范睢想到當(dāng)年在魏國時所受到的屈辱。
他本是魏人，當(dāng)年在魏國相府做食客，奈何長得丑，壓根不受重視，最后甚至還被人冤枉為偷竊之輩，差點被活生生打死。
半夜時分，魏相更是帶人在他身上撒尿。
這份仇恨，讓他遠走秦國，在秦國得勢后，屢次針對魏國，借用秦國的力量，打得魏國接連動蕩。
直到最后，那魏相親自上門道歉，受盡羞辱，方才為魏國討得一線生機。
從那以后，再沒人敢說范睢小人四個字。
沒想到，今日自己落難，曾經(jīng)的羞辱又一次降臨頭頂，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虎落平陽被犬欺！
周圍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尤其隨著陽泉君和渭陽君兩人到來，更是匯聚了更多的人，對范睢的討伐之聲更勝。
然而，就在范睢幾乎被各種討伐聲淹沒之際，一道悠揚而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
“王上有令，今日身體不適，暫不早朝！”
這道聲音一經(jīng)響起，頓時讓在場所有人一愣。
“什么，今日不早朝？”
群臣皺眉，皆是一臉不滿。
在他們看來，這王上純屬就是為了包庇范睢，不愿意聽到彈劾范睢的聲音。
然而，這個念頭剛起，下一刻，一行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殿之前。
當(dāng)先一人，乃是一個老寺人。
方才，那聲音就是這老寺人喊出來的。
此時，老寺人走出，似乎看出了大家的不滿，冷冷一笑，又道：“另外，王上傳令，即日起，凡我大秦，誰再敢議論鄭平安之事，視為同罪。諸位大人，還請回去吧！”
此言一出，現(xiàn)場瞬間暴動。
“什么，豈有此理，我等要面見大王！”
“大王賞罰不公，我等不服，還請大王做主！”
“……”
下一刻，一道道不滿的聲音響起，只見十幾個文武大夫紛紛走出，面紅耳赤，咆哮當(dāng)場。
那寺人見狀，眉頭微皺，眼看后面還有人不斷走出，他驟然一聲呵斥：“放肆，王令已下，爾等竟敢不從！”
“來人，全部拿下，打入大牢！”
話音落下，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頓時響起。
下一刻，大批虎賁軍守衛(wèi)席卷而來，直接將現(xiàn)場包圍其中。
那十幾個進言大夫尚未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紛紛扣下。
“不……大王不公，我等不服……”
“王上，臣等請求面見王上！”
這些士大夫一個個臉色大變，不斷咆哮。
“帶下去！”
然而，那寺人卻是冷哼一聲，下一刻，十幾個士大夫，直接被拖了下去。
這一幕，讓現(xiàn)場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臉色一變再變，只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和他們猜測的一般，包庇，這是赤果果的包庇。
而且隨著王令傳達，這王上對范睢的包庇已經(jīng)抬上桌面，一句話，誰再敢找范睢的麻煩，誰死。
這讓群臣還能怎么進言？
“應(yīng)候，恭喜你?。 ?p> “王上說了，從今日起，多把心思放在國事上，別因小失大，一個鄭平安，不該禍害我大秦功臣！”
這時，那寺人的聲音再度響起，笑呵呵來到范睢跟前。
“多謝多謝！”
此刻場中，要說誰的心情最好，莫過于范睢。
他目光冰冷的掃視全場，見上一刻還對他極盡諷刺的群臣，此刻一個個陰沉著臉，他心中就是一陣莫名暢快。
爽，太爽快了，有王令在身，從此刻起，看誰還敢找死。
“應(yīng)候回去吧，咱要向王復(fù)命去了！”
那寺人點頭一笑，說話間，轉(zhuǎn)身離去。
待得寺人走遠，范睢突然哈哈大笑，拱手對著場中群臣笑道：“諸位，既然今日不早朝了，諸位且早些回去。另外，有事可到相府商議，本相等著大家！”
眾人聞言，一個個怒目而視朝著這邊看來。
范睢越是得寵，眾人越是不憤。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想拿起相權(quán)控制大家，簡直可笑。
“哼……告辭……”
“范相，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別以為有了一次法外開恩就可以安正無憂，我等走著瞧！”
“應(yīng)候，后會有期，告辭！
一道道冷哼聲響起，下一刻，群臣紛紛轉(zhuǎn)身離去。
片刻間，已然離去大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還在當(dāng)場。
“下官見過應(yīng)候，應(yīng)候此番得蒙天恩，真是可喜可賀?。 ?p> “沒錯沒錯，應(yīng)候，這些人簡直不知好歹，接下來不知應(yīng)候準(zhǔn)備作何打算？”
“下官愿意追隨應(yīng)候，還請應(yīng)候指點，下一步應(yīng)當(dāng)如何？”
當(dāng)該離開的人都離開后，剩下的人立即朝著范睢身邊圍攏過來。
這近百人，皆乃大夫以上職位，可謂外客的中心代表。
只是如今這外客也分幫分派了，一部分本身就是范睢的狗腿子，一部分卻與范睢不合。
現(xiàn)在以文官為首的這群大夫，皆乃范睢一派。
上一刻，范睢生死兩難，這些人還刻意拉開了距離。但現(xiàn)在，范睢得蒙恩寵，這些人又涌了上來。